几日过去，段久沉闯入凤仪殿中的事在宫中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段光夷却只是罚他禁足三个月，俸禄半年。其他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只有王后心知肚明。段久沉是馥妃的孩子，他舍不得动他。
    “真是可笑，这算什么？子凭母贵么？”段久沉被禁足在止水殿，心理却丝毫没有想感激段光夷的意思。
    于他而言，段光夷没能护好母妃，放任真凶逍遥法外，这么多年对自己不管不顾，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段久沉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有一丝好感。
    “从某种程度上讲，你与王上很像。”钟离渊说，“但你与他不同的是，他拼尽全力保护的是江山，你拼尽全力保护的是亲人。”
    “母妃和师父，我保护好谁了？”段久沉一句话问得钟离渊哑口无言。
    世界上总有些事是你哪怕拼了命也无能为力的。
    “殿下！殿下！”浅浅急匆匆地跑来，“李公公说王上让你去金銮殿。”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段久沉冷笑。
    他装疯卖傻，扮演一个废物王子扮了十几年，这副面具终于还是要在今天被揭下了。尽管他认为段光夷早就知道他是装的。
    段久沉走向金銮殿的步伐十分缓慢，似乎每走一步，他都在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钟离渊看见他凝重的表情，关切地问：“要我陪你去吗？”
    “不必了。难得我有机会和他单独谈一谈。”
    钟离渊总觉得不放心，他不能确保现在的段久沉会做什么。因为他正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就好像随时会爆炸的炸药。
    “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段久沉注意到钟离渊忐忑的神情，说。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钟离渊腹诽道。去瑶华殿之前段久沉也说自有分寸，结果最后还是演变成他去阻止他杀了王后。
    “那是王后，这是我父王，不一样。”段久沉见他还不肯放心，又说，“就算我再怎么恨他，我也不会让自己背上弑父的罪名。”
    只是因为罪名吗……钟离渊反而更担心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金銮殿的门口。
    “我进去了。”
    “你……注意分寸。再怎么说，他也是苍岐的王。”
    “知道啦。真啰嗦。”段久沉笑笑，可是他的转身却让钟离渊有一瞬的心慌。
    金銮殿内空荡荡的，所有的太监婢女都被撤下了，只有段光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龙椅上。
    或许这就是孤家寡人吧。
    “你为何要去瑶华宫？”段光夷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偌大的金銮殿内回响。
    “父王不知道吗？王后是害死儿臣母妃的真凶。她在我母妃生产那天派人跟儿臣母妃说了父王在聿央国遇刺的事，还我母妃情绪激动大出血，最后难产而亡。这些，父王难道不知道吗？”段久沉没有行礼，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段光夷。
    “放肆！”段光夷一拍龙椅，“你不要以为你是馥妃的儿子孤王就不敢动你！”
    “父王知道的吧。不然为何要把当年在场的人杀得那么干净？分明就是为了帮王后善后。”段久沉冷笑着说。
    “你该知道王后是西野国王的亲妹妹。”段光夷语气逐渐平缓。
    “所以，你明知道是王后害死我母妃，却还是替她隐瞒了下来？只是为了，西野国与苍岐国的和平，而掩盖了我母妃的死因？”段久沉气到颤抖，“你可真是一个好君王，但是不配做一个丈夫和父亲！真亏你还能每夜与一个杀人凶手躺在一起。午夜梦回，你就不怕我母妃回来索命么！”
    “阿馥那么善良，一定不会这么做。”
    “是啊，恶毒才能活着，善良就是死。”段久沉说，“母妃善良，不代表我也一样善良。”
    段光夷久久说不出话，只是一直凝视着段久沉。
    阿馥，我们的儿子，还是长大了。虽然他很恨我，但他还是没有成为和我一样的人。你若泉下有知，也会为他开心吧。
    “若你能做到孤王的这个位置，你便知道，身为君王，也有很多苦衷。”段光夷说。
    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多苦衷？只不过是为自己的理所当然找的借口罢了。
    “放心，王位你爱给谁给谁，我不会跟他们抢。”段久沉转过身向门口走去，“因为我不想，变成和你一样的人。”这句话他说的决绝，也确实是他的真实想法。
    高处不胜寒，他只是想守护自己所爱之人罢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段光夷神色黯淡。
    无情不似痴情苦，终有一天他会明白这个道理。

    作者闲话：

    不得不说一句，王上对馥妃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