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苏辰就去换纱布了，整个病房只剩下扬帆和凌默两个人。扬帆半靠在椅子上，用余光斜视着凌默，那目光里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试探，看这情形似乎要等对方主动开口，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于是他快速瞥过床头柜，又不动声色地问：“你觉得这汤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凌默一愣，他抬头看向扬帆，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很难喝？”扬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这还用问么？都已经是明摆的事实了，凌默差点都要怀疑，这两个人压根就不是来表达什么感激之情的，而是纯粹过来折磨自己的。
    “咳咳，虽然这汤是难喝了点，不过——”扬帆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又刻意暗示道：“这可是苏辰亲手煲的。”
    就像水中不慎落入了一颗石子，平静的湖面逐渐泛起层层涟漪来，凌默侧头微微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保温杯，一样的扑克牌脸，眼神却停顿了片刻。
    似乎从进门到现在，这人就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当然扬帆也不指望他能有所回应，不过总是这么自问自答也太莫名其妙了，简直就像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似得，还真是没法和这男人沟通。
    “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是苏辰对你的事却很上心。”扬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凌默这种不痛不痒的反应估计苏辰要在场又得被气炸。
    一如墙上的裂痕，凌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所谓的情绪，瞳孔就像逐渐被蒙上了一层雾霭，变得格外的模糊不清。
    此时苏辰也刚好回来了，他和凌默打了声招呼，就催着扬帆离开。走出病房时，扬帆又故意回头看了凌默一眼，那男人似乎又恢复到了原状，也不懂刚才那番话他究竟听懂了多少。只是苏辰是自己最好的哥们，自从经历了宁夏那事后，自己就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好好的，不管最终自己是什么样的立场，这个初衷是永远不变的。
    很快半个月就过去了，这天过来时正好撞见护士在给凌默换纱布，虽然之前听刘院长说过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不过当护士拆开他肩头的纱布时，那块暗红的伤痕还是让苏辰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就好像那道伤疤是烙在自己心头一样。护士帮他用酒精棉擦拭了一下伤口，也不懂是不是被酒精刺激到了，凌默微皱了一下眉。
    苏辰立马脸色一变，一把抓住护士的手，不悦地质问：“你是怎么搞的？”
    小护士被他这么猛然一抓，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瞬间都懵了。
    “对不起二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忙反应过来，满脸委屈地道着歉，但是苏辰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小护士完全被吓傻了，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这个苏家二少可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可能下一秒连她自己都不懂做错了什么，说不定就直接被医院给开除了。
    “我没事，你继续吧。”凌默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打了个圆场，虽然看不惯苏辰这种大少爷的作风，不过毕竟对方是出于关心自己，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去指责他。
    “抱歉。”苏辰有些懊恼地松开了小护士的手，或许自己真的太过紧张了。
    护士又小心翼翼地帮凌默上好药，迅速包扎完伤口，然后推着工具车就匆匆离开了。苏辰看了一眼凌默，二话没说，直接走进了卫生间，倒腾了一番后，端出了一个水盆。
    凌默的病服刚穿到一半，就被苏辰给扯住了，他一脸诧异地盯着苏辰问：“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这么久不喜欢澡，你不觉得难受么？”苏辰拧干了毛巾说：“我帮你擦擦吧。”
    “不用了。”意料之中的拒绝。
    “好吧，你要不愿我帮你擦，那我就让刚才那护士来帮忙。”说着他就要佯装出门喊护士。
    “……那我自己来吧。”实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凌默只能作出了让步。
    “你觉得你现在的手臂方便么？”苏辰明知故问地反问。
    “我……”凌默有些无言以对。
    这时，苏辰突然凑近过来，死死锁住对方的目光，然后恶趣味地问：“你就这么怕我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凌默顿时被他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分神之际，苏辰直接把他的衣服给趴了下来。他突然发现凌默的身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匀称的肌肉，漂亮的小腹，简直晃得人都移不开眼。可能本身就是警察的缘故，所以平时也会进行适当的锻炼，以确保更好的身体素质。
    这股无法抗拒的诱惑还真是要命，苏辰用力调整了一下呼吸，沿着他的胸膛慢慢擦拭到小腹。虽然隔着毛巾，却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皮肤上传来的热度，以及胸腔里那股坚定有力的心跳。
    凌默似乎觉察到了苏辰的异样，身体微微一僵，苏辰一抬头，见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顿时两股目光紧紧交缠在了一起，苏辰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觉得喉咙有些发紧。空气突然稀薄起来，细微的呼吸伴随着炽热的身体，暧昧的气息一直缓慢流淌在彼此之间，蔓延出一股令人怦然心动的感觉来。
    心跳得越来越急促，几乎就要溢出胸口了，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了。苏辰忙迅速帮他擦了擦后背，然后心虚地站起来说：“我去给你拿衣服。”
    接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新病服，本来还想帮凌默纽上扣子的，不过依旧被对方拒绝了，可能连凌默自己也觉得眼下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他一边心不在焉地穿着衣服，一边陷入了沉思，前几日扬帆的那些话又浮现在了耳边，搞不懂为什么最近彼此的相处方式会变得这么奇怪，简直完全不受控制，这种感觉还真是糟糕。
    正在这时，方圆和凌羽突然出现了，苏辰没料到他们今天会提早过来，不过看小家伙的样子，似乎心情不错。
    “笨蛋苏辰，怎么又是你？”凌羽嘟着嘴问：“你每天都过来，不嫌烦啊？”
    “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要照顾好你爸的么？”苏辰揶揄地反问。
    “那以后你可以不用来了。”凌羽冷哼了一声说。
    “为什么？”苏辰不解地问。
    “小羽，不许调皮。”一旁的方圆忙解释道：“是这样的，从明天起学校就要开始放暑假了，所以不用再那么麻烦苏先生了。”
    “所以啊，以后每天我可以陪着爸爸了。”凌羽白了他一眼说。
    “那正好，我也可以每天都看到你了。”嘴上是这么说，不过这以后方圆也会每天都过来吧，那是否就意味着凌默不再需要自己照顾了，尽管他可能就从没需要过自己。但是这样一来，连个借口都不剩，似乎自己就真的显得太多余了，想到这里，情绪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低落起来。
    “笨蛋，谁要每天都看到你啊。”凌羽拉长了脸反驳道。
    说归说，却还是没办法对那人完全放任不管，总觉得看不到他心里似乎就少了点什么，所以苏辰还是会每天都照常过来，有时只待一会儿，有时甚至什么都不做，连凌默都不懂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明知对方不欢迎自己，也只能假装没看见，故意不去考虑对方的感受，因为他知道一旦了解到那人最真实的想法，怕是自己难免又会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