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会结婚吗？”
    蒋翊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鸡翅膀，那是刚才宋承西夹给他的。
    “不会。”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因为我是gay啊。”宋承西笑着看他，“怎么？担心我会结婚？”
    “没有。”蒋翊抬头，对面宋承西的眼睛坦坦荡荡，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结婚呢？
    蒋翊想问，却问不出口。一旦问了，就要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就会扯出范以明，还有他和范静茹的过去。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为什么如今一个疯了，一个宛若失忆？
    难道，宋承西失忆了？
    蒋翊恨不得把对面人的脑壳撬开，拿勺子搅一搅看看里面都藏了些什么。
    “下午陪我去看画展。”
    “哦。”
    宋承西的脸已经消肿了，眼角处还有一点淤青，他拿粉底盖了盖，几乎看不出来。去看画展的路上，他们去了趟商场，宋承西给蒋翊挑了套很正式的衣服。常年穿休闲服的他，冷不丁换一种风格，自己都不大适应。宋承西看着他倒是眼前一亮。
    画展在一处挺僻静的街区，门面不太大，人也算不上多。蒋翊对艺术什么的不感兴趣，但宋承西说话向来是命令式的口吻，比如“来接我”“去看电影”或者“去看画展”。都是陈述句，而没有“好吗”“可以吗”之类征求意见的字眼。蒋翊的答应也是习惯性的同意，他不擅长拒绝。
    工作人员像是认识宋承西，客客气气叫他“宋先生”。
    “这是我父亲的画展。”宋承西解释道。
    “你爸爸是画家？”
    “家不家的不知道，反正生前是个画画的。”宋承西手插在裤兜里，从一幅画渡向另一副画。
    “生前？”
    “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父亲的画好不好，我们都不了解，反正他没挣到多少钱。大概是觉得自己空负一身才华，一时想不开，自杀了。结果他死以后，他的作品反而慢慢受到了认可，你说可不可笑。”
    宋承西停在一副画前，蒋翊也跟着停下来。
    “我母亲把那些画卖的钱都捐了，只留下了这一部分。不多了，但还是够办一个展的。”
    “你妈妈也要来？”蒋翊慌乱地抬手整理着额前的碎发。
    宋承西扯动了一下嘴角，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本来是要来的，但是前些日子去世了。就是……就是我们碰见的那一天，在那个医院。”
    “啊，对不起。”突然听到这个，蒋翊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宋承西摇摇头：“那天碰到你，觉得很讨厌，因为我心情不好。现在想想，何尝不是在失去的同时又得到。我该谢谢你才对。”
    那双眼睛干净明亮，里面有着蒋翊难以承受之情。他内疚且不安，躲开了那双眼睛的注视，看着墙上那幅画。画里一个小男孩和一条小狗，两人坐在草地上，远处有连绵的山和半轮地平线上露出的太阳。男孩和狗互相看着对方笑，画的底色是橙黄和绿，看上去很暖，但并不精致。
    “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呃……和别的比看起来像简单的涂鸦，但是我喜欢，因为它简单，能看懂画的是什么。”
    “我也最喜欢这一幅，画里这个小男孩是我，是我八岁的时候，这条小狗叫悟空，我小时候养的。”
    “很可爱啊。”蒋翊看着画上的男孩，脑补着八岁的宋承西是个什么模样。
    “你是说我可爱，还是狗可爱？”
    “额……都可爱。”蒋翊抓抓头发，余光扫了一眼周围，庆幸没人听到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