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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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错回到自己小院时,已然过了午夜。没想到肖敬亭不仅没回隔壁的小院休息,反而在院中焦急地来回走着等他。见到他回来,劈面便问:“王爷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花错被肖敬亭这话问得愣了片刻,他今天一天都没见过赵斌,怎么可能和赵斌在一起?
肖敬亭见花错一脸懵逼地摇着头,也知道事情不妙,当时便脸色有些发白。
“你别急,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认为王爷和我在一起?”花错边说,边把手搭在肖敬亭肩上,让他平静下来。
“王爷下午过来,让红薇出去买菜,说准备和你一起吃晚饭。可没多久来了个醉仙楼的小厮,说是您在醉仙楼订了酒菜,让王爷过去一起吃。王爷一听,马上眉开眼笑地赶过去了。我因为要等红薇回来,让她不用再做晚饭,所以晚去了一步。到那儿时,那包间里是空的,您和王爷都不在,问那个小厮,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是临时又去别的地方了。但是王爷的马车还停在醉仙楼外,车夫也未曾看到王爷和您出来。”
“我今天没在醉仙楼订过什么包间。”花错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道。有人用他的名义把赵斌骗去,到底是想干什么?是准备对赵斌不利还是想利用赵斌来胁迫他?如今花错倒是希望那个出手之人是在背后算计他的那个,这样至少赵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如今他和赵斌之间的流言蜚语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能想到利用这点来骗赵斌的自然不在少数,若对方是真的要对赵斌下手,那么现在赵斌的情况危急,刻不容缓了。
“我们先去醉仙楼再打探一下。”
……
两人赶到醉仙楼,找到了当时来叫人的小厮。那小厮原本便站在醉仙楼门口迎来送往的,当时因为出来叫人还额外得了些小费。
花错问道:“你说那人给了你地址,让你去叫人。那么那人长什么样?他是怎么来的醉仙楼?用什么付订位的钱?”
“那位客官也长得很俊,当然比不上客官您好看。”小厮的嘴巴很甜,看着花错,一脸谄媚的样子。
花错尴尬地扶额,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他又不是过来跟人比美的。皱着眉继续问道:“不用说这个,他脸上可有什么特征?比如说有没有什么痣。”
小厮想了想,茫然地摇头道:“没有。”
花错暗自叹了口气,继续问道:“要带人走的话,他不可能是自己走来的,他是不是坐马车过来的?”
那小厮的眼睛一亮,点头笑道:“是啊,客官您怎么知道的?那位客官的马车很考究的,乌木的花格窗牖上还镶嵌着白玉莲花。”
肖敬亭一听便接口道:“乌木窗嵌白玉莲花,这不是秦御史家的马车么?秦御史找王爷何必要绕这么大圈子!”
花错忽然脸色煞白,是他疏忽了,他明明早就该知道的,却偏偏一直不敢去想,不敢去触碰过去的那些回忆。秦御史的女婿是安国华。安国华,安家。当初那个金陵第一赌坊鸿运也是安家的,而那个曾折磨了他整整三天的人便是安家的长子,安国庆。若安国华就是当年鸿运赌坊的人,那么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花错咬牙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艰涩地开口问肖敬亭道:“肖侍卫,当初王爷回金陵报复过哪些人?其中有没有鸿运赌坊的?”
肖敬亭看了眼面无人色的花错,顿时也领悟过来,对方很可能是因为赵斌当初所做的事情而报复,但那些人那些事对花错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作为当初的调查和执行者是再清楚不过了。暗自叹息了一下,低头仔细回想着道:“好像有那么一个,当初刚抓进来时还特别嚣张,说他在京都有靠山什么的,后来连一个晚上都没撑过就咽气了。”
花错揉着额头,又问了一句:“他是怎么死的?”
“这,我也不记得了,当时抓了那么多人,死了差不多一大半……”肖敬亭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花错,他这随口一说的那么多人,可都是当初曾对花错施暴的。
花错抿着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现在不是他为了往事而自伤自怜的时候,赵斌目前正危在旦夕,若是他没猜错,赵斌当初一定是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在安国庆身上,那么安国华会出高价购买媚眼如珠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幸好高欢所提供的资料中有安国华在城外购置的小院地址。花错抬眼吩咐肖敬亭道:“准备两匹马,我们立刻出城。”
……
城外。
山脚下一处孤零零的小院,周围是密林和荒地。
简陋的小屋内点着烛火,一袭墨色长衫的安国华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个黑底上有金红色拉丝的瓷瓶。
八年了,当年对他一直照顾有加的大哥被人用了这种媚药后遭蹂躏,悲惨地死在狱中。他父母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陆续过世。原本风光无限的鸿运赌坊一夕之间倒闭,家产被人哄抢而空。当时同样被害死的还有他德高望重的恩师,许懋青。而他则是被管家送到京都叔父家才避过了这场大祸。
他忍辱偷生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血债血偿。什么恭王,皇亲国戚又如何,他不在乎,他们安家也只剩他这么一个人了,就算是杀头之罪也不过是一命抵一命。只要能为大哥,为恩师报仇,他这条命又有什么可顾惜的。
一旁的木床上,四肢被铁链紧紧锁住的恭王依然因迷药而昏睡未醒。恭王自幼习武,所以安国华用迷药的时候生怕份量不够多放了些,没想到把人弄到这儿后,居然等了这么久还没有醒过来。
烛光下,恭王英俊的脸在熟睡中安静平和如孩童般。安国华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在八年前做出如此可怕疯狂的事情,把近两百人抓进监狱,一大半人都死在了里面,而那些侥幸生还的,也都成了疯疯癫癫的半残。而这一切,只不过为了一个投河而死的男妓!凭什么?一个贱民而已,凭什么要这么多人的性命去为他陪葬!
赵斌正梦到花错,站在窗前,黑亮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俊美无匹的脸上却全是泪,怎么也擦不干。赵斌心里着急,又不知该如何劝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又闯了祸,才害得表弟这般伤心难过,但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表弟并没有怨他,连话也没说一句,只是一味流着泪,看着窗外。赵斌于是也看向窗外,见外面花园中一片萧条,所有的花都枯萎凋谢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在园中挣扎着且飞且停,奄奄一息。赵斌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生怕表弟会出什么事,想上去抱住表弟,却怎么也动不了。
赵斌心里一急,倒是醒了过来。脑子里虽然仍然有些昏昏沉沉的,却也依稀想起来,自己进了醉仙楼的包间后便被人蒙住了口鼻,只闻到一股异香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此刻想来,一定是自己被人算计了。表弟自然是不会对他做这样的事情的,却不知是谁,居然如此大胆妄为,敢在京都动他。
赵斌睁开眼,首先看到的便是粗糙满是蛛网和尘灰的屋顶房梁。他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足居然都被铁链牢牢地拴住呈大字型绑在床上。而且他身上的衣服都被脱光了,一丝不挂地躺在那儿!靠!%%##¥¥……
赵斌控制着自己想骂人的冲动,扭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简陋的小屋,一个人影正坐在桌前,那身形他似乎是见过的。赵斌的脑子飞速运转了一下,便想起眼前这人是谁了。秦御史的女婿,安国华,他们曾在宫中的宴会上遇到过几次,并无多少交集。赵斌对这种攀龙附凤,靠女人发迹往上爬的人从未注意过,不知这人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醒了?”安国华冷冷的声音传来。
赵斌打量着正起身冲自己走来的安国华道:“安国华?你这是干什么?居然敢绑架我,你好大的胆子。“
安国华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蔑地道:“赵斌,这个时候你觉得你还能摆出什么王爷的派头么?我的胆子虽不大,但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所以,今天我必须这么做。八年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够久了。也该是时候,让你知道被人羞辱蹂躏是什么滋味了。“
赵斌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安国华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你说什么?“
“这个药,你应该还记得吧。“安国华把药瓶举到赵斌面前问道。
赵斌翻了个白眼道:“什么药,这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记得。“
安国华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心中越发怨愤:“对了,你不记得,你当时是叫别人做的这些事,都没有脏你自己的手,是那些下贱粗鄙的差人衙役替你做的那些下流无耻的事情!可惜现在,你也该面对这些,尝尝被人这样对待是什么感受了。“
“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你这拿的是什么东西,你,你想干什么?混账!你敢这么做,我会让你不得好死!呃……你混蛋!“赵斌一边骂一边挣扎着想摆脱那些锁链,但这些精铁铸造的链条即使是自幼习武的他也无法挣脱。
安国华摇了几下绞盘,把赵斌的两腿拉高,冷冷地看了眼正气得面红耳赤,不住怒骂的赵斌,将手中的药塞到赵斌体内。
赵斌咬牙,不再开口。到这时候,他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他就不是赵斌了。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他当初为了花错报复那些人,从来也没有为此后悔过,就算是要为之承担什么后果也全然无所谓。在他的心里,不仅那些人都该死,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些年来他又何尝不是在故意惩罚着自己。赵斌看了眼困锁住自己的锁链,眼前仿佛又见到他在百花楼中见到的那个索欢架,和那张满是血污的床,原来人被这般困住后会感受到如此的耻辱和绝望,表弟当时的心境他从未真正体会过,直到现在。当年玲珑所身受的凌辱,今日就让他亲身体会一番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