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零八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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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早饭。
    花错收拾了碗筷准备去洗,却早被一旁候着的红薇抢了去。
    “呃……”花错多年未被人这般伺候,看着像小蜜蜂一样勤快的红薇,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赵斌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又翘起了二郎腿。拿手揉了揉有些吃撑的肚子,眯了眼细细打量着花错。未系腰带的青灰色长衫披在身上,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随着清风飞扬起伏,脸上虽然还带着睡醒未久的慵懒,却依然给人公子如玉,飘逸出尘的感觉。
    花错见赵斌赖在椅子上不动,也懒得理他。自己到厨房生了火烧水。
    刚把火烧旺了,却见赵斌过来,立在厨房门口,身子倚靠着门栏,好奇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花错往炉里又塞了几根柴,头也不抬地回道:“烧水。”
    “烧水?”赵斌看了眼那口大锅,摸着下巴磕纳闷道:“又不用你自己做饭,烧这么多水干什么?沏茶?你这都能去供应茶楼了。”
    “……。“花错没好气地抬头斜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烧着水。自己已经两天没沐浴了,而且这两天里生病受伤,出的汗又多,自己都觉得自己正在处在馊掉的进程中。
    赵斌看到花错抿着嘴不愿开口搭理他的模样,福至心灵,顿时便猜到花错烧水的目的,不由嘿嘿两下,眉眼间飞扬起的喜悦之色,怎么看怎么让人不放心。
    小半个时辰后,花错总算将屋里的浴桶都装满了热水。他的烧刚退,背后的鞭伤未愈,这么一弄,此刻已累的有些喘了。拿袖子擦了下额头的薄汗,又扶着桌子缓了缓,正准备解衣,却看到赵斌依然神色自若地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没有丝毫准备出去的意思。
    花错微微凝眉,冷冷地看着赵斌。也不知赵斌心里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赵斌把怀里的那两瓶药取出来放在桌上,见花错扬眉有些狐疑地打量着这两个瓷瓶,便笑眯眯地说道:“这两瓶都是伤药,你身上的伤还未愈,莫如等你沐浴时,我帮你抹药……“
    花错的脸稍稍泛红,当即打断他:“不必了,我自己弄就是。“
    “那怎么行。“赵斌反对:”那些伤都在后背,你自己能看到,能够到么?“
    花错沉了脸,却依然有些不甘心地抿着嘴不吭声。
    “要不我让红薇进来帮你?还是说你愿意让我手下的肖护卫动手?“赵斌吃定了花错不敢叫他人帮忙,所以神定气闲地坐在原处纹丝不动,抬手指了其中一个白玉瓷瓶道:”这药前日晚上我便给你抹过,效果如何你自己知道。“
    花错本就猜到前日给自己上药的是赵斌,只是此刻由赵斌嘴里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感到一丝窘迫。拿眼角悄悄瞥了赵斌一眼,有些无奈地说:“你先转过身去。“
    赵斌切了一声,然后理直气壮的说:”转什么转,都是大老爷们。你身上有的我都有,有什么看不得的。“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噎得花错半晌出不了声,虽然都是男的,但当初这人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之后,怎么现在还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鬼话来。
    花错犹豫再三,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将这个泼皮赶出去,到最后也只能有着他,自己走到浴桶边,用最快的速度解了衣衫,想赶紧坐进去沐浴。
    花错背后鞭伤渗出的血跟内衣牢牢黏在一起,他急着一脱便把那些血痂都一下子撕了开去,“嘶。“花错倒抽一口冷气,额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赵斌闻声早就蹿了过来,见了他后背的伤,便心疼地埋怨他道:“你看你,急什么,衣服慢慢脱就是了,现在倒好,伤口又裂开了。“
    花错想若不是你在这儿看着,自己至于脱这么急么。只是这话也说不出口,否则又要被那厮往歪里想,便寒着脸跨进水里坐了下去。
    那些伤泡在水里虽痛,却也没那么难耐,倒是赵斌就这么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看着他洗澡,委实比上刑还要难受。
    “你站在那儿干什么?“花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赵斌。
    赵斌这才回过神来,随口问他:“哦,对了,要不要我给你搓背?“
    “你想怎样给我搓背?“花错咬牙切齿地沉着声音问。
    赵斌想起花错背后那些伤,涎着脸嘿嘿了两声,赶紧走回桌边坐下,眼观鼻,鼻观心……
    好容易等花错洗完从水里出来,拿布巾擦着身子,湿漉漉的长发贴在后背上,双眸被水汽氤氲后益发流光溢彩。他身上的那些纵横的鞭印被水泡的发白,倒不似方才那样猩红可怖了。只是那日挨了些拳脚,当时没什么,这两天便渐渐显出一处处青紫的瘀伤来,印在他白皙的肌肤上便显得格外醒目。
    赵斌早拿了那两个药瓶,屁颠屁颠地拖着花错走到床边。也不管人愿不愿意,先把花错推倒在床上。花错依然有些尴尬,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坐在床上,手里仍拿着布巾,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赵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拿了那个白瓷瓶,手指蘸了些药膏,先把花错的湿发拨到一侧,然后便在花错肩头的伤处仔细抹了起来。
    花错见他如此,倒觉得是自己矫情了,把那些犹豫不决和防备之心都去了,乖乖地伏下身来,任赵斌抹药。
    只是他两瓣屁股上也都挨了鞭,赵斌在那儿抹药时,花错便窘迫到不行,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敢见人。其实以前修默替他上药也是常有的事,花错哪怕光着在修默怀里打滚都不曾觉得害臊,不知为何,如今在赵斌面前,却是尴尬到想死。
    好容易把身上的鞭伤处都抹完了伤药,花错松了口气,重新坐起身来。却见赵斌又换了个翠绿色的药瓶。
    花错眉尖微拢,警觉的问道:“这又是干什么用的?“
    赵斌神秘的笑了一下,献宝似地把那药瓶托在掌心,得意的说:“这可是我昨儿个特意跟我四哥讨来的,治你那儿的伤最好不过了,塞一颗,过两天肯定就没事了。“
    花错听完一张脸气得白里泛青,双瞳漆黑阴沉得仿佛要滴出墨来。伸手抓了那药瓶便往窗外扔去。这厮果然是个没羞耻心的,居然还想给他用那种药。
    “你,这是干什么,我好容易才要来的。“赵斌一脸心疼,为了要这瓶药,他可没少被宁王取笑,这药来的容易么?!
    花错益发气恼,一脚将赵斌踹下床去,寒着脸恨声道:“赵斌,你,你不要脸。“
    赵斌也火了起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我怎么不要脸了,我还不是为了你,怕你受了伤又不敢去看,才替你要了那种药来。“
    花错听了也不答话,只是心里不知为何忽然痛得难耐,眼泪就涌了出来。
    赵斌见他满脸是泪也是慌了手脚,拿着袖子替他擦,却怎么也擦不干,那泪仿佛止不住似的往外溢。
    花错自己也不知为何,许是小时候在赵斌面前哭惯了,憋了这近半月的眼泪,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往外流。从枕头下取出修默的那个酒壶,泪便越发止不住了。
    这世上,一直以来最在意他,最照顾他的人是修默,可偏偏只有修默从头到尾都不曾真正碰过他。他还记得那日修默对他说只有等他开始享受时才会和他做那事的情景,若非他一直以来的心结,何至于此!他要修默给他更多的时间去适应,可惜,这时间,老天却不曾给他们,到头来,他最亏欠的却是修默。
    这世上他遇到多少只是想要他身子的男人,只有修默是真正替他着想的,是只为他考虑的,只有修默的眼睛永远都干净清澈的如初春的融冰般不带丝毫杂质。可惜,这样的修默如今却离他而去,再也回不来了。
    而他,居然连替修默保住自己的干净都做不到。这才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是在修默生日的晚上发生,这让他情何以堪,他的骄傲和自尊顷刻间被毁得干干净净。前天他痛得死去活来没力气去想,昨天他一整天都不敢去想这些,偏生赵斌这会拿出这瓶药来,提醒他前晚所发生的事。他日后,还有什么脸下去见修默呢。
    花错越想越觉得愧对修默,泪也越发收不住。
    赵斌益发心疼,扶着花错的肩急道:“你看你,这又是怎么了,教人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你说我不要脸便算是我不要脸了还不成?好了,好了,你看你这样子,不然你再踹我几脚?”
    花错抬眼看了看一脸焦急担忧的赵斌,说到底也不是赵斌的错,自己居然失控成这个样子,也是有些过份了。
    花错慢慢收了泪,脸色却依然有些灰白惨淡,将赵斌的手拂了开去道:“我自倒霉,遇上那种事,谁又需要你去问你四哥要那种东西!你四哥……你四哥那药都是给谁用的你不知道?你去问他要,他怎么看你?他会怎么去想你要这药的原委?若是日后被人知道你是为我讨的这药,我在旁人眼里会是怎样的人?你可想过没有?”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这好意我未必受得起,这世上最可畏的便是人言,你当我为何不敢去就医,不敢告假?因为这事若传出去,你以为在众人口中被人骂的会是谁?被人用最不堪语言议论的会是谁?若再有些其他枝节……”花错惨然一笑,不再说下去。当年他所听到的那些恶毒的话,所身受的百般蹂躏,他是无力再经历一次的。可惜他苦苦挣扎了这些年才勉强找回的尊严,只怕一夕之间便又要毁去了。
    赵斌听了发了会呆,才讪讪地回道:“我那日见你那里出血,只想着如何医治,却没有想过这么多。这事,我也知道你介意,自然不会让旁人知道的,大不了,我说那药是给我府上的那两个伶人用的便是。”
    花错心想,这世上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哪有这么让人称心如意的事,每次都是怕什么便来什么,此刻赵斌说得这般信誓旦旦,但若真是传出些什么流言蜚语的,他又如何挡得住。自己的名节只怕是说毁便毁了。花错一想到这些便浑身发冷,只可惜如今,他纵然想再躲在修默的怀里取暖找安慰也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他也不忍再说赵斌什么,拿手揉着额头闭了会眼,神色惨淡地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罢。”
    赵斌依然有些担忧,不安地问:“你,你要不……”
    花错打断他道:“赵斌,你若真想与我做朋友,有些事有些话便万万做不得说不得。若是行差踏错以至落人口舌,只怕日后连朋友都做不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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