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一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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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惜惜拉着崔婷悄悄道:“婷姐,这不是真的吧,花公子难不成疯了,怎么做出这种事来。“崔婷早便慌得六神无主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花错,虽然那人静静地站在场中,风采便盖过无数锦衣华服的贵胄,但一个大男人跳舞,这也太过丢人现眼了吧。虽说花错这是为了她们随云社出头,但毕竟不是其他的才艺,这样的才艺连她们这些女子都不会,他又能跳成什么样子?
    裘珊的脸早就开始发白,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翰林学士居然自甘堕落到当众跳舞,这算什么才艺?跳舞?其他六艺不精也就罢了,现在还要表演舞蹈,这样的人居然自己还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到现在,听着身边一些女孩的低笑和嘲讽,裘珊一头黑线,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花错并没有在意下面其他人的反应,只是垂眸静默地站在场中,等着乐声响起。
    等轻柔的乐声响起,花错刷的一下打开折扇,众人的耻笑和惊讶忽然停顿了。他们眼中所见的不再是什么身穿蓝色布衣的花错,而只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蓝色蝴蝶。场中虽然无花,众人却仿佛能看到满园芬芳,一支海棠与蓝色蝴蝶之间的痴恋深情。从蝴蝶最初张开彩翼的欣喜,在花丛间轻狂飞舞的恣意,对那支海棠的眷恋缠绵,阳光下雍容地绕花相戏,风雨中护花而不能的无奈,到最后残花凋零,蝴蝶抑郁而死的悲哀。同样的乐曲,没有了伴舞,但花错在场中的独舞却比之前的舞蹈更加吸引人,演绎了一场真正缠绵悱恻的蝶恋花。
    乐声停歇,跪伏于地的花错慢慢起身收起折扇,静静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众人早就看得痴了,在座的女子都眼圈红红的为蝴蝶最后的死亡伤心落泪。甚至有不少啜泣出声的。便是那些男子也都看得入神,哪里还管跳舞的是个男人还是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只有蝶的优雅,之前北燕王妃的舞蹈,人们看到的是化妆成彩蝶的妖媚女子,而这一场舞中,人们眼中却只有那只痴情的蓝色蝴蝶。
    周惜惜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拉着崔婷道:“婷姐,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居然还会跳舞,是真的跳舞哎。“
    崔婷垂首,悄悄把眼角的泪抹掉,伸手在周惜惜的小臂上拧了一下,低声笑道:“你呀,小声点,人家跳个舞,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如果裘珊之前还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此刻却是真正惊呆了,她之前想象过各种情况,各种舞蹈的样子,却从未想过,舞还可以这么跳的。没有丝毫的媚态和艳俗,那随乐而起的翩然灵动,每一个旋转腾挪,每一次张臂提足没有丝毫谄媚和匠心,只有以蝶为魂的全心投入。
    在座的所有人中,恐怕也只有赵斌一人最清楚花错的舞艺了,毕竟当初嘴馋的小玲珑每次学了新舞便总喜欢偷偷跳给他看,然后一边吃着他奖励的蜜饯,一边笑眯眯地说自己下次会跳得更好。回想起来当时两小无猜的日子过得那么悠闲自在,他总是在怀疑是不是当初把自己的幸运都消耗完了,才会这些年来如此凄惶无助。此时再看表弟的独舞,忽然就觉得鼻子发酸,心里被堵了什么似的,虽然忍着没有流泪,但不知为何,那花谢蝶死的景象却让他触目惊心。低头慢慢喝了口酒,才把心中的不安压制了下去。再抬头依然笑得春风和煦:“这一局的输赢,在座各位以为如何?“
    原本一直坐在旁边,不曾开口的江磊感叹道:“花公子这一舞惊世绝俗,无人能出其右,这一场当是天朝赢了。“
    赫明骁默不作声地盯着花错,若之前他还认为眼前这个是不值一提的布衣,那么现在他恨不得将这个妖孽按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赫明骁喜欢看女子跳舞,他的王妃便是辽国跳舞跳得最好的,这样的女子,腰才特别软,可以在床上做各种姿势。所以他很清楚,刚才花错的有些动作连他的王妃都未必能做到,那样柔软的腰,那样笔直的长腿,那样绝色的容颜,若能摁在床上不知会是怎样的风光。看来他真的是轻敌了,原来天朝并非如表面一样毫无准备,其实早就安排了这么个优伶在此,却不知究竟是谁家的男宠。反正不管是谁家的,他也一样会想办法把他搞到手。
    深吸了口气,赫明骁不动形色地道:“自然算是贵国赢了。我们接着抽第三场吧。“说完将签筒颠了一下,一根签条掉在桌上,赫明骁漫不经心地用两个手指夹起来看了眼,道:”琴,看来接下去该是琴艺表演了,这一次不如我们分三场,第一场,我们双方各自出人弹一首自己最擅长的曲子,第二场,双方各派一人同时弹奏相同的曲子,这第三场嘛,还是同时弹,不过要找一首新曲,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赵斌点头道:“就依北燕王的意思便是。“
    何府的家丁照吩咐将两副琴案放在场中,两张琴放在案上,琴身饱满流畅,雕刻精美,音质松透完美,皆是绝世名琴。
    第一场辽国又派了一名书童出来,坐到琴案前轻弹一曲,琴声哀婉缠绵,如泣如诉,闻者无不泫然欲泣。
    之后是何烨的表兄刘晃之代表景山社出场。刘晃之也是本科进士,现任吏部主事。他父母都在湖南,前几年来京都会试落榜后便留在大舅何鸿儒这儿寄住,今年总算是如愿以偿得了进士,又靠大舅托了些关系进了吏部当主事,如今刚购了一处宅院,打算过些日子自己出去住了。刘晃之的琴艺在景山社算是数一数二的,此刻自然当仁不让站了出来。
    刘晃之坐下后,按弦拨弄,人们在琴声中听到的是巍巍高山,云舒云卷,松风阵阵,滔滔江河奔流东海,山水之间自有浩然之气,原先的悲切被一扫而空,倒是心胸开阔了不少。
    这一场以动情为目的,虽然之前辽国书童的琴音让人落泪,但刘晃之的琴音却成功地让在座者一扫悲哀之色,算是赢了一场。
    第二场辽国派出的却是王妃身边的一名侍女。随云社中原本琴艺最高的是江灵的二姐江燕,可惜去年结婚嫁了人,如今自然不再参与这种聚会。周惜惜知道崔婷的琴艺极好,便将表姐推了出来。崔婷是第一次参与聚会,居然就要代表天朝与辽国比试,心里免不了有些害怕。
    抓阄的结果是梅花三弄,崔婷暗自松了口气,这曲子她平日算是经常练习的,弹起来也比较有把握。等一曲弹完,崔婷才发现自己未免井底之蛙了,虽然两人的指法同样娴熟,但在细节的处理上,对方显然要远胜自己一筹,崔婷输的心服口服,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失利感到自责。
    第三场还未开始,赫明骁却忽然让手下侍从取出一幅卷轴来,把这卷轴悬挂起来,展露的是记录在绢帛上的某古曲的残谱,但这记谱方法却并非当下通用的,显然是早期的简字和文字混合的记谱法。赫明骁神色自若地道:“此谱乃是我新近在辽国所觅古曲,因此特意拿来与各位分享,双方按此谱弹奏便是,若是贵国觉得此曲难度太大,也可由我辽国先弹,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研习然后再弹如何?”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虽然大家都是习琴已久,但对这种古谱的记录方法并不熟悉,即便普通曲谱新到手也须练习几遍才能上手,何况这种残谱,长而生涩,绝对无法一蹴而就。即便是素来以琴艺见长的何烨和刘晃之此刻也不禁迟疑起来。
    众人心里都清楚,这残谱辽国选出比试之人自然早已练熟,此刻弄出这个规定,分明是故意刁难天朝,若是由辽国先弹,那么即使天朝之后也弹了出来,毕竟是落在了下风,但若无时间准备,仓促上手,却是谁也没有把握能把这曲子弹出来,若是中途出错,依然是辽国赢了。
    赵斌悄悄打量了一下众人的表情,也明白了眼下的局面,稍微沉吟了一下,便往花错那边望了过去。
    花错之前回到位置坐下后,便把折扇还给了梁霄。梁霄惊喜之余,忍不住又拿这事取笑了他一番,这蝴蝶的形象如今深入人心,日后若想采花倒是方便不少。花错白了他一眼,却也懒得还嘴,只是捧了杯热茶慢慢喝着。
    倒是身边的风凛觉出花错今日精神不佳,显然是在生病。只是他平日伤药倒是随身带了不少,治感冒发烧的药却是一样也没有。便算是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花错这般喝着热茶,又因为方才跳舞稍微出了些汗,才觉得烧似乎退下去了些,但人却越发的没精神,懒懒地坐在那儿听着双方比试琴艺。直到看赫明骁用那卷残谱出来,才略微皱了下眉头,往赵斌那儿看去。没想到赵斌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虽没有一句话,各自心里也已经明白了想要的和该做的。
    花错默默把茶杯放下,又一次起身走到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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