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雨雪晴霁 第99章有没有被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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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8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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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墨这是在向她告白吗?百里诺夕被问得突然,当时就愣住了。一双清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两颗墨色瞳孔,那么恳切的目光中,明灭着义无反顾的决然。
胸口的那颗心突然就“怦怦”跳得失了节奏,她竟有些心疼他如此卑微姿态的请求。
这么多年的相识,朝夕相处虽不过短短半载,他却始终待她温柔如初。每一次奋不顾身的付出,都只是为了护她周全。这份情,她真的很想用余生承下来——被温柔地爱着,再努力回应他的这份爱。
可是,这样简单而美好的幸福念头才生出。一声声突兀而含糊不清的话语乍然从心底深处响起,蕴含着不容置喙的抗拒,“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凭什么?她不明白了,这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声音又到底是谁的。这些虚妄之物,有什么资格对她的爱情指手画脚?难道就是因为那个神秘阿陌的存在吗?
这个理由实在太荒唐了,毕竟她连阿陌的模样都已经记不清。更可况,大夕那家伙还特别强调了绝对不可以是阿陌。
最重要的一点,她要爱谁与她们这些莫名其妙的存在何干?!
毫无悬念地,这样争锋相对的一句质问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既然这样,那就统统闭嘴!故作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她非常想说“我可以”。可张了张嘴,却也仅仅才发出一个低低的声音,“我……”
一股暗潮猝不及防地汹涌于她的脑海深处,一波接着一波,坚持不懈地撞击不休。她当时就疼得冷汗直流,却紧咬着牙关,倔强地坚持着想要将剩下的两个字说完。
“可……”
可是,她连这个字的起音都做不到了!大脑中的尖锐疼尚未消减半分,还波及至了胸口,那里再次真真切切切地体验了一番撕心裂肺之痛。
“啊!”
一声痛呼瞬间穿透这个宁静的校园,直教闻者心头一凛,连呼吸都有那么一刹那的不顺。
她终究还是抵不过对手的手段,承受不住这锥心刺骨的伤害。整个人一软,无力地瘫软在了远子墨的怀中。
显然,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紧紧箍着怀中的人儿,很是心疼地替她拭去那苍白如雪脸上的豆大汗珠。
所以,终究还是逃脱不得吗?
虽心有不甘,他也还是为了怀中的人儿做出了妥协,微微摇了摇头,“诺儿,算了……”
听到他的温柔声音,她的意识才迟迟回笼些许,内心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就范。
原来,她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啊,竟是连说爱的资格都没有!可是,为什么会是她?!算了?她偏不!
长长吐纳几次,她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却没有发现眼底正泛着淡淡的新绿,若隐若现的华彩。
迷离的眸光急急掠过桌面,最后落在了桌角的一堆纸笔之上。猫着腰从背包的里层抓出一只略显古老的木制钢笔,长长吐了口气,倏地挣开了那个让她贪念的怀抱。
远子墨虽对她的反应始料不及,却更多的注意落在了她的左手上,那支笔!
没错,她就是要用这支存了特殊墨汁的笔写下她的决心。
然而,支起身子撑在桌面上的她才随手扯过一张平铺开,那只左手就根本不听使唤一般开始颤抖起来。眼下根本无法落笔,更遑论书写一笔一划了。
绝对不迁就!一个张嘴就狠狠咬了下去,那片圆润的下唇瓣当时就被皓齿磨破,炙热的腥甜瞬间充斥了口腔内外。
就在她倔强着不愿放弃的时候,一只温润的右手带着无限暖意覆上了她那不断颤抖的五指。另一旁的左手轻轻拂过那沁出了血珠的红唇,低低的声音中浸染了极度的心疼,“无妨……只要我爱着诺儿就好了……”
“为……什么……会……这样?”
这么一句气若游丝的问话,她却不知道该找谁讨教,哽咽的声音只带着那些止不住的泪水簌簌往下砸。
呵,多久没有干过这么没有出息的事了?她不记得了。一直以来,她都在很努力地经营着自己的坚强,不肯为任何形式的疼痛而落泪。以至于让她一度以为这对眼眸已炼成了两个干涸龟裂的沙漠河床,除了枯沙走石,根本早就忘了流水淙淙是什么感觉。
不想,原来她还是可以落泪的啊。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动作,好痛!
现实却是没有为什么,若是非要追究原因,错在他啊!明明早就作出承诺要护她终生,却因他的贪心将人逼迫到了这般痛苦的境地。如今再眼睁睁看着她如此辛苦地想要回应自己,远子墨的内心只剩下苦涩的内疚。
他自以为已经改变了故事的开头,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移默化了整个过程,却终究还是无法左右彼此的结局啊!
二话不说再度将她揽进怀里,布满心疼的眸中同样闪烁着浓墨般的不甘心,却更多出了好些无可奈何。特别是看着将脑袋深深埋在自己怀中的人儿泣不成声,胸口的衣襟已被那双紧握的手抓得变了形,他的心更是恍若刀割般疼痛。
那么,就这样吧……
“怎么样?”
一位黑色职业正装的女人急急向前跑出几步,张开双手扶住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短发女孩,焦急地问道,“空空找到她了吗?”
数十平米的院落里,零零散散地站着好些人,同样心情焦炙地看向绿荫小筑下的俩人,七嘴八舌地附和问道,“找到了吗?”
猫着腰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顺下来呼吸,一张娃娃脸却由于长途疾跑仍旧泛着潮红。女孩在众人的期许目光中直起身子,抬手托了托眼镜,终于还是一脸抱歉地摇了摇头。
“凌姐,都找过了,她不在。”
“怎么会找不到呢?”低低自问一句,正装女人的内心却是没来由地有些慌了。
自家小丫头素来守约,若是既定计划就一定会按时完成。可眼下,既没有等到人来,也没有办法联系上手机,能找的地方也都找过了。莫不是又遇到更棘手的麻烦事儿了?
“嫂子,安啦!那家伙素来惜命得很哪,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多她这会儿又在哪儿浪得得意忘……”
男人的话还有说完,就被无情地剥夺了机会。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久久回荡在这草长花开蝴蝶飞的庭院里。
“啊!”
“大中午的,别扰民!”一声低喝非常有效地制止了这个绵长的痛呼。
站他旁边的另一位男人,转身看向右侧旗袍女人的时候,却换上了温和的笑意,低声问询了一句,“您看……”
后者回头看了一眼漆红大门,长长叹了口气,“走吧,小丫头估计是一时半会儿忙不完的……”
“就是嘛……”才附和一句,先前的那个男人长篇大论还没发表,就在边上这位还未再动手前,识相地果断禁了声。
不过,在傲娇地别过头不理会自家这位老哥之前,他还是向前探出半个身子,端着乖巧朝旗袍女人委屈地瘪了瘪嘴。临了都没忘恨恨瞪一眼自家老大,哼!
还有没有人权了,知不知道什么叫言论自由啊?他刚刚说的都是实话,好伐?就那丫头的战斗指数,岂是一般人能够压制的?除非是碰到那个暴力指数极高的变态Boss,否则谁也别想占她的便宜。再说了,羲城虽算不上特别大的城市,却这不似从前清水区那般弹丸之地,哪能走哪都能碰到啊!
还别说,这位潘家老二的乌鸦心思还真是挺准的。
就在这林溪小筑的几公里之外,来来往往的车辆不断穿梭于大街小巷,扬起了无数的喧嚣。
一抹青墨色的颀长身影呆呆站在路口,清浅目光闪烁着迷茫,杳杳望着早就失了目标的远方。胸口那处柔软的地方,仿佛也随着那抹消逝的黑色再度贫乏得只剩下了无法粉饰的落寞。
他走了,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那萧瑟的背影却明灭着扎眼的失望。负愧的她只觉得鼻头一酸,眼前便被一片氤氲水汽迷蒙了光景。
茫然无措中,她既不知接下来该往何处,也不知如何举步。只将右手高高举过头顶,娇小的脸蛋迟迟仰起看向掌心的那个“墨”,惟觉得满心皆萦绕着一绺绺的酸涩。
“我这也算失恋了吗?”轻飘飘的话音,随着徐徐暖风湮灭在了人来车往的喧阗中,得不到一丁点答案。
曾经,她听人说过,因为爱情教人欲罢不能,所以失恋才会带来深入骨髓的痛。原本被幸福填满的心也会在那一刻被抽空,空旷得如同无边虚妄。
可为何她现在的感觉与人家的描述迥然不同呢?明明她那还未来得及出现的爱情也已经不翼而飞了啊。偏偏她现在只是有些不甘心的失落,并没有体验到传说中的痛彻心扉。
浅浅眸光无意间从指缝漏出,飘落在了对面那处简单而天真的温暖之上。她却好似看到了所身处迷雾的出口方向,一双清眸骤然被点亮了。
是了,若是她无法将爱说出口,那此生就不要那虚无缥缈的爱情也罢!若那所谓的“本心”不愿意迁就它标榜的“自欺欺人”,那为何还要在爱的形式上多做纠结呢?反正她的世界从未有过爱情,友情与亲情又何尝比那玩意儿来得更浅薄?
清眸闪过一抹了然,心台上的杂尘便也犹如被清风拂净,思维再清晰明朗不过了。既无甚可计较,她便毫不犹豫地收手,转身就往身后的大马路跑去。
只见那抹青墨色左拐右拐地穿行与大街小巷,既不像要去学校,也不像回家的路线。终于,匆匆脚步停在了一个显得非常局促的转角前。
没错,这块青灰色的墙体后面,正是不久前才恢复宁静的林溪小筑。她真的是忙得昏头了,完全忘了是谁大清早就昭告了“天下”,说要趁着春日正浓搬个家来玩玩的。只可惜,等她赶到地方的时候,大家伙早就已经散了。时间紧迫,她也没空同屋内那位陌生的中年男人寒暄一二,接了串钥匙,简单道个谢也就匆匆离开了。
赶往学校的路上,正撞见有人在打电话。一个激灵,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貌似还处于关机的状态。她的脸色当时就变得不淡定了,暗道一声糟糕,急忙老老实实地开了机。
怕了?当然怕啊!家里人还好说,最多被花姐长长短短地盘问一通也就完事了。可一想到再不给自家空空一个回复,就得挨上好一通口诛笔伐,一颗小心肝就颤得快到嗓子眼了。
果不其然,信号格才满,一声声急促的短信竟便如期响起。当时就引得无数路人频频投来各式各样的注目礼。
“呵,人家虽年纪不大,还不兴业务繁忙啊?”不瘟不火地嘟囔一句,百里诺夕同学自然没觉得有什么可尴尬的。只讪讪摸了摸鼻头,还是非常有公德心地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不过,待她一一回复完毕,手机便也彻底安静了。电都没了,再有未尽业务也是白瞎滴。看着泛着浅浅蓝光的屏幕彻底暗了下去,她同样感到颇为无奈,摇了摇头叹一句,“这半天真是事多忙,忙多错啊……”
随手将手机往口袋一塞,迈步就往大马路上踏去。结果才走出一步,她就陡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就已经被他人给拎到了马路对面。
诶,谁这么无聊啊!吃多了净搁她这儿恶作剧呢?
正欲找当事人兴师问罪,乍然就听到身后接二连三地传来阵阵尖锐而刺耳的“兹”声,尽是嘈杂的刹车片摩擦的动静。
惊诧地回头看去,入目则是略显混乱的交通状况——三四辆车子歪歪斜斜地横在马路中间,随后的车辆急急刹车,车头擦着车尾串成了串儿。
呃,这个,应该不是她的杰作吧?弱弱地于心里自我安慰了一句,面上还是干咳几声以掩饰无意间做了坏事的尴尬。
头顶则冷不丁砸下来一个男人的醇厚声音,凉凉语气教人听不出半点友善,“呵,都是个有爱人的人了,竟也会这么想不开吖?”
这个声音,不就是那个老男人的嘛!哼,清早一个照面,大中午又被逮个正着,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百里诺夕刻意忽略掉对方那莫名其妙的酸溜溜语气,白眼一翻,小小声就回嘴讽刺了一句,“啧,如此一来,不正好又让您捡了个救命之恩?”
如此态度让男人一愣,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正好死不死地戳中了对方的痛处。还端着捧场的模样,毫无压力地应承道,“嗯,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哼,说胖还喘上了呀!冷哼一声,她已经懒得同他作无谓的口舌之争了。尝试着动了动四肢,才发现对方提溜的高度非常心机,就算尽全力往下“耷拉”着也够不着地面,总是差了那么几分。
几番无果以后,索性也不挣扎了,闭目不语地静候对方的下一步动作。结果,他的行动没有等到,却听到不远处飘过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姐姐!”
只听着声音就已判断出了来人,她也懒得抬头确定,只闷着声淡淡吐出几个字,“放我下去。”
“哦?你确定么?”男人哪里会那么听话,就连问话中的戏弄都不带掩饰了。
随着他低低笑了两声,手臂便往上高高抬起,几乎与其肩齐平了。
这个男人的年岁都长来吃的吗?迎着他的戏谑目光,她那已经与之平视的一双清眸只闪烁出同强度的讥诮,不瘟不火地又吐了两个字,“幼稚。”
幼稚么?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确实挺幼稚的。可是,那有如何呢?
无所谓地弯了弯唇,一双桃花眼便微微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又问了一句,“你这样挑衅我,是不想下来了吗?”
“放……”
红唇才翕动出一个音,挂在空中的她就清晰地察觉到腰间的力道被骤然卸去,整个人面朝下地就往地面落去。
嘁,不过这样程度而已,还想威胁她?
冷哼落于心底,她的嘴角同样弯起,却垂出了深深的讽刺。而其手头上的动作,更是利落得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迅速作出反应的右手伸得笔直,向下的掌心眨眼间就撑在了地上。借着身体下落的惯性力,手肘子突然弯曲呈弓,手腕微微使出一个巧劲,在双脚还未落地之时瞬息重新跃起。但见一抹青墨色在空中拖出一条浓墨的光泽,长发飘飘的她便翻转半周后,稳稳落了地。
“啪啪!”
一声突兀的掌声卖力地响起,直引得原本还在关注着大马路上突发交通状况的路人们,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眼福,仅看见一个半大的小屁孩呆呆站在原地,一脸惊讶地傻傻鼓着掌。
啧啧,这是谁家熊孩子,被混乱现场吓傻了吗?瞅瞅那两只通红的小手,都不痛的吗?竟还拍个不停,不知道停下休息一会儿啊。
“嗨,小肉团!”冲不远处那只呆萌的小孩儿挥了挥手,百里诺夕根本没有多看身侧之人一眼,快走两步就来到了前者的跟前。好心情地屈着食指在其圆润的下巴勾了勾,轻而易举就将那张张得老大的粉红小嘴给合上了。
“怎样,有没有被帅到?”
小肉团重重地点了点头,神态却依旧有些犯傻,嗲嗲地豪气道,“帅!帅到掉渣!”
“咯咯……”一阵愉悦轻快的笑声之后,她也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对方的鼻子,调笑道,“傻妞,那我掉的帅帅渣,你可都接到了?”
“嗯嗯……捡到了捡到了,都在这儿~”嘻嘻笑着,小肉团的一双小手当即捧出一朵水莲,肉嘟嘟的小脸蛋上尽是不言而喻的欢喜。
许是真的累坏了,不过猫着逗了人家这么两句,竟就觉得有些辛苦了。一个顺手,百里诺夕便将努力耍宝卖萌的小肉团给抱了起来。直着身子抓了几下对方有些乱的短发,挂出温和的笑容低声问道,“我们家小肉团不是前几天就已经回去了吗?”
“呜,姐姐不想见到珏儿了……”嘟得老高的小嘴才挂上委屈,转眼就又换成了一副讨好的模样,搂着她脖子就嗲嗲地说:“阿泽还有事没办完,就给改签了。姐姐陪珏儿玩呗……”
要说这只小肉团也是够调皮的,说话就说话吧,肉肉的身子还不老实。小屁屁上下拱了几下,双手突然抱着人家的头,趁其不备就在其红唇上重重“啵”了一口。
“珏儿你……”
实在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百里诺夕微微侧了些脑袋,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飘到那个男人的身上。
这种被非礼的感觉怎么辣么熟悉啊!偏偏又是被一个小孩儿,真的好尴尬呢!果然是近墨者黑啊,辣么干净的一只小肉团就这样被污染了……
“那么,姐姐再见到珏儿,有没有惊喜?开不开心?”
很显然,这只小肉团并没有发现她的面色异常,也就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唐突,更没有要为此作出解释的打算。
只忽闪忽闪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人家看得认真,突然就定格在了那片绯红的唇瓣上。肉肉的手指隔着空气点了点,双眸巴眨出了新的疑惑,“咦,姐姐的嘴巴……怎么破了?还在流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