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迷雾 第四章 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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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很多年前,宁素生的性格还不是这个样子。
十年前。宁素生六岁。
“小七!快点啊,诶诶!小心点……”美妇一边指挥着搬家公司的员工,一边让后面正拿着玩具玩的孩子跟上。
“啊?哦……知道啦!”那孩子撅了撅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妈妈,和那些搬着东西的叔叔挤进电梯里,“妈妈?是不是十楼?”稚嫩的嗓音无不诉说着那属于懵懂时代的纯真。
美妇点点头,溺爱地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推了推那孩子。
孩子嘻嘻地笑着,踮起脚尖来,伸长了手臂,把全身的重力压在电梯上,却差一点才能够着10层的位置。
“好啦……”美妇轻笑,站在他身后,伸出了手,轻而易举地点了点10层的按键。
孩子撅起小嘴,粉嫩的脸颊突显出他的可爱,美妇失笑,轻声安慰,“以后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不挑食,就会长高啦,到时候,你再帮妈妈按电梯好不好?”
孩子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眨去了水气,充满惊喜,“真的吗?”而瞬间他又失落了起来,“小七想按个电梯都不行,还怎么代替爸爸照顾妈妈呢?”
美妇一愣,眼里有着薄薄的水雾,“小七是最棒的不是吗?”她欣慰地笑了笑,将孩子拥入怀中。
孩子望着随着楼层增高而增加的数字,终于“叮……”在电梯门开了之后,孩子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妈妈快点啊!”
孩子总是一惊一乍,或喜或悲,永远大大咧咧,天真无邪。
美妇望着孩子单纯的笑容,释然一笑。
孩子瘦削的瓜子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时滴溜溜地转动着,显示也一股机灵而淘气的劲儿,脸蛋上挂着一对好看的小酒窝,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说起话来,声音像黄莺打蹄。
美妇一脸和气地指点着搬家公司的员工将家具搬到家里合适的位置。
等到他们搬完,她又把其他一些饰物类的小东西放好,当然,孩子也有帮忙。等到所有东西都收拾完了之后,已经是黄昏了。
孩子搬了张小板凳,蘑菇形状的儿童凳,坐在阳台上,望着看似不远处火红的太阳,缓缓下山,黄昏了,太阳依然不饶人地迟落早起侵占去大部分的夜。夜仿佛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体;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来,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照霞隐褪后的夜色也带着酡红。
“吃饭啦!”美妇的声音传入了孩子的耳里,孩子欢天喜地地冲了过去。
“小七?入定啦?”从收拾碗筷开始,孩子就望着外面,等到她洗好碗了之后,他还在望着外面。
“我在看爸爸呢,妈妈不是说过爸爸就是冬天里的雪花吗?”稚嫩的嗓音里带着疑问。
美妇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仿佛孩子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般。记得孩子懂事没多久,就问自己,爸爸到底去哪儿了。后来,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婉转地说出善意的谎言,“爸爸是春天里吹拂着你脸颊的风,夏天里为你遮挡阳光的大树底下的阴凉,秋天里如蝶般在空中飘落的落叶,冬天里漫天飞舞的雪花。爸爸永远在你的身边,尽管有时你察觉不到。但是爸爸会一直守护着你的。”
后来,孩子不管春天多大风,他都要在回家之前,在路上吹会儿风;不管夏天的雨有多大,他都要在家门口淋一场雨;不管秋天有多喧嚣,他都要站在树底下等着槲叶落下。
只是,那时候,广城的冬天并不会下雪,孩子在冬天里找不着爸爸了。
但是,孩子没有嚷嚷着要找爸爸,只是自己静静地望着外面的天空,天空很美很美,却没有雪。而她却没有望见孩子失落的表情,倔强的泪水。
雪,只在孩子的梦里出现过。
其实,梦亦不过是虚无却又迷幻的东西,不可承载,不可触摸。然,世上又有多少人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自欺欺人。
“妈妈,我可以把雪带去爸爸的坟墓上。”
天真的孩子不知道坟墓里的便是爸爸,只知道坟墓是爸爸的一样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天真的孩子不知道,他那个小小的愿望永远不会成真。可是天真如他,又有谁能忍心告诉他残忍的真相?何必踩脏了孩子心理那一片干净铺满美丽的雪花的净土?
这里的雪……她甚至不忍心告诉孩子,这里的雪,只是小区为了气氛而制造的一些棉絮而已。
美妇稍微用力眨眨眼睛,眨去眼眶中的水气,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后脑勺,或恳求或建议,“等小七长大以后再去好不好?”
“可是小七想现在去啊……”孩子扁扁嘴,对母亲的提议表示不满。
美妇轻轻叹了口气,动作轻微得连她自己也不曾发觉,她无奈地挤出差强人意的笑容,将孩子拥入怀中。
“可是爸爸不喜欢小七这么小就去啊,小七要以后长大了有本事了,再风风光光地去找爸爸,告诉爸爸小七有能力保护妈妈呀!”
美妇语重心长的话动摇了孩子的决心。
“好!等小七长大后我要带着雪和妈妈到爸爸的坟墓!”孩子像是有了什么远大的志向般,骄傲地宣布着。
现在的他不知道,即使自己长大了也是无法让广城下雪的。而他所能做的只有把妈妈带回去那里……将她葬在爸爸旁边。而他自己那时的心情早已不复昔日的欢喜。殊不知,原来,那就叫做物是人非,时移世易。
“叩叩叩……”富有规律的敲门声,传入耳内。孩子的反射弧似乎特别短,他很快就跑过去开门,他努力地踮起脚尖来想开门,谁知,美妇闻声走来。在他快要开到门的时候,开了门。
孩子立马幽怨地瞪着美妇,美妇轻笑,而他气鼓鼓地跑到一边去了。
如王熙凤一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哎,你好,你们是新搬来的吧?”
语毕,才望见了那妇人,巾帼不让须眉,那妇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不像连琪箬,有时候,柔弱得像是菟丝花。
“嗯,是啊,刚刚才搬来的,才吃完晚饭呢。”连琪箬应答着。
“我们是楼下的住户,听说有人搬来了,特意来打声招呼。对了,怎么称呼啊?我姓赵,赵笙,竹字头下面生日的那个笙。”
“我……”连琪箬怔了怔,怎么会这么凑巧!不过她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
“我姓连,全名连琪婼。”
“看样子我应该比你大吧?那我以后叫你连妹妹?”
“好啊,赵姐。”
“哦?这是你的孩子?”赵笙这才发现了站在屋内不远处的孩子。
连琪婼敲了敲自己脑袋,“真是,居然忘了请你们进来!”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动作。赵笙不客气地拉着孩子进了屋。
“这我孩子,宁素生,祈祷的祈,穴字头下面夕阳的夕的那个穸。小名是小七。”连琪婼把还在自己生闷气的孩子拉到自己身边来,提起自己的孩子,她就分外开心,即使脸上显现出鱼尾纹也不在乎。
赵笙的孩子听到他的名字之后,不觉一震……他也叫小七?
“多清秀的孩子啊!”赵笙望着宁素生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喜欢,江南水乡,人杰地灵。
“是啊,你的孩子呢?”连琪婼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周桥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