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幕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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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部派出的影侍把谢青眉扔在莲澈门口,扬长而去之前要她乖乖坐等宫主的通知。
经过一晚上的心惊肉跳,谢青眉如今浑身血脉发冷,奔进院子第一个便去找初六。
洛潇然的腰牌被她顺了回来,现下正不晓得要如何处置,腰牌在半空中划了个不大的圆弧,最终落在初六穿着白色紧身长裤的大腿上,初六盯着那牌子上的字神色动了动:“你这是甚么意思?为何私自顺任务对象的东西?”
谢青眉不敢与他直视:“我好奇他是谁,所以顺过来瞧瞧。”
初六瞧她的眼色不善:“你的意思是你又打算违反無非的规矩?”
谢青眉屏住呼吸抬起下巴:“我的意思是我不晓得要如何处置,所以把处置权交给你。”
初六冷笑:“我优秀的眉姑娘,我优秀的主子大人,你的好奇心总有一天会害死咱俩。”
谢青眉拧眉瞧他:“我不知情的,谁叫你甚么都不肯对我直说。”
初六仰头长叹:“有时候知道的事愈少愈幸福,我总有一天会死在你的手上。”
谢青眉见初六不吃硬,于是改为软语:“那我将它交给你任由处置,反正你要帮我。”
初六回望着她只是敦促:“既然你做得漂亮,那我们继续来训练,距离海选不远了。”
谢青眉突然想起焚尸用得红磷:“这次出任务用得是红磷,那下次出任务要用甚么?”
初六仍是回望着她垂手而立,面无表情的道:“你的路还很长,不该问的不要过问。”
谢青眉同他相处了一个月,初六的性子她大致摸清了些,他语气里的轻重缓急她分得清。
练功房里还是老样子,梳妆台,古琴台,落地大镜子,还有初六专属的鸡翅木高凳。
初六曾经说过,这月结束之前她还要再学会五首曲子,但是半路杀出个提前海选,于是她学琴的时间一下被砍掉百分之八十,用百分之二十的时间来学会一首曲子,充分说明这首曲子在海选中的重要性。
《定方中》,初六要她加紧学习的曲子叫《定方中》,谢青眉学了五天才勉强学会。
曲子不算好听,但是含的技巧很全面,谱子很难背,但是有多段重复的小节,五天之后初六问她:“五天学会一首曲子算是神速,你来给我讲讲,你从这曲子里听出了甚么。”
谢青眉早已弹昏了头,自然答得有些敷衍:“我猜是暗指了江山社稷需要励精图治。”
初六有些吃惊:“这话是你自己推理分析出的,还是纯粹靠着小聪明猜出来的?”
谢青眉双手握拳,用掌心里的软肉去压指尖上磨破皮的疼痛:“江山社稷励精图治,要得就是兢兢业业的不刁奸不耍滑,不荒淫不恶劳,但是那可能吗?一千个人有一千个想法,歌功颂德的事只能是在竹简上写写,总归不能真可信其有。”
“騋牝三千是一种前因后果的关系,就像过犹不及讲究凡事要有规矩。”
谢青眉瞥他一眼还想说甚么,门外传进赐紫的声音:“妹子跟我走一趟吧。”
谢青眉还没来得及答话,赐紫便已出现在房门口,初六在她起身离席时俯身过来,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这曲子说得是,要想社稷维稳必须励精图治,人要想走得长远必须兢兢业业,这是唯一出路也是不可逾越的天堑。记住,你要面对的是无数的竞争,若要胜出就得学会入心入情,在这里许多事都只能点到即止。”
那头的赐紫不再给初六多话的时间,亲亲密密挽起谢青眉的手,嘻嘻笑着道:“哟哟哟,几日不见妹子愈发出落的水灵了,想是宫主赏你的点心忒有营养吧。”
谢青眉无心同她寒暄,直着眼睛去瞧初六,赐紫再次笑意盈盈:“恭喜妹子出任务成功。”
路上赐紫一反叽叽喳喳的常态,谢青眉几番问她去哪赐紫几番推脱,及至来到目的地赐紫才告诉她:“今儿的海选就开在苑公子院里,你呢是我的人,所以妹子要为了我而加油。”
眼前的确又是个院子,院子呈十字形,坐北朝南有间圆形穹顶式的构筑物,构筑物门口站了一排妙龄美女,一水的唇红齿白明艳照人,院门口的石牌上刻着两个斗大的字煜宸,同莲澈一样的黑底花岗岩,同莲澈一样的洒金涂银粉。
谢青眉明白了,原来大家口中的苑公子叫苑煜宸,他是無非的创始人。
赐紫送她到门前看她入列才摇曳着撤退,构筑物前有片青洲绿苑,葱翠美景微风拂面,但是没人有心思去打眼,很快有男仆来领她们进屋,沐浴更衣散开长发,首饰武器皆被收走,后来又有男仆进来送衣服,清一色的纯白纱衣,透明度高到可以不用穿。
更衣之后有个姑娘打趣:“其实我不穿更好看。”
于是队列里有两个姑娘跟风讪笑,这时有个穿灰袍的男仆立起眉毛开嗓直吼:“你是哪位主子挑来的人?你主子就没提前给你讲规矩?队列里不许交头接耳你不晓得?”
一顿猛吼结束,那三个姑娘面上挂不住,大家只好全体沉默,权当甚么事都没发生过。
有人引路,带她们来到最高处的穹顶之下,四下一片漆黑,不知是遮了遮光布还是压根就没掌灯,总之是无有一丝光亮,窗户洞开有穿堂的冷风,沐浴之后便更觉得寒冷,一队姑娘很快开始接连打哆嗦,这时有人走近谢青眉身边:“名字,来处,主子。”
谢青眉照实回答:“谢青眉,莲澈,赐紫。”
那人唔了声开始从头到脚抚摸她的身材和皮肤,末了道:“你有个负责任的好影侍。”
初六被点到名字,谢青眉的心肝一下子暖起来,升高的体温很快化开身旁的冷风。
验明正身完毕,那人站到排头位置,把声音压得极低说了声:“跟我走。”
于是队列中响起姑娘们发颤的呼吸声,又是一个漆黑的房间,面前隐约有光亮,乌黑的纱帘后面有男仆掌起灯光,灯光明灭能看到罗汉椅上端坐了个男子,正在一页页翻看手中的麻刀硬纸张,引路和服务的男仆全部退下,整间屋子里只剩先前院门口的一队姑娘。
纱帘后的男子开始点名,点到哪个哪个便要自报家门,然后献艺一段,献艺之后的姑娘会有男仆来为她引路,引路到纱帘后面再献鱼水之欢,慢慢屋里的姑娘愈来愈少,最终只剩谢青眉和另一个,有男仆进来问她俩的技艺,那姑娘说她会弹琴,言辞之间神色颇为自负,男仆又问谢青眉,谢青眉也说会弹琴,于是男仆再次退下。
再进门时多了几个男仆,谢青眉依稀看到,纱帘前设了两张琴台。
有男仆上来拉她们走到琴台前,扶她们落座又引导她们找准琴弦。
等男仆退下纱帘里那男子才发话:“你俩的简历我都看过,既然都会弹琴就比比看吧。”
提到简历谢青眉恍然大悟,初六昨儿睡得晚,大概就是在给她写简历,她身旁的姑娘自负,没等那男子再命令便放手开始撩拨琴弦,谢青眉虽然学琴时间短,但也能分辨出甚么是琴音婉转功力深厚。
正弹得欢畅纱帘后那男子冷声训斥:“没规矩的东西,我说过可以弹了吗?”
声音森冷霸气无匹,像一朵打着霹雳的乌云,在她们俩头顶不断压低回旋。
先前抚琴的姑娘不敢言语了,谢青眉几乎立时断定,苑煜宸是个不好惹的。
过了一会屋里的帘子全部被掀起,谢青眉终于见到室外久违的阳光,有男仆走进来打量了下做出断定:“刚刚私自弹琴的姑娘,苑公子请你去刑部。”
那姑娘身上的纱衣瞬间被冷汗浸湿,高声惨叫着扑过去说她不要去,琴台被掀翻,琴弦被折断,木质破碎在地面上的声音,尖利刺耳直冲云霄,男仆冷哼袖内手指微动,那姑娘被他点了穴道扛出去,谢青眉怔怔望着她被拖出去的方向,有男仆又道:“恭喜眉姑娘胜出。”
谢青眉立在原处踟躇良久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可是我还没有弹琴,我还没有献艺。”
男仆不言语,纱帘后那男子再次命令:“不必弹了,就是你了。”
谢青眉不敢回话,只得由着他的命令,被男仆带到纱帘后面。
挺直的鼻梁,坚毅的下巴,眉毛浓黑,薄唇凤眼,魏晋深衣。
谢青眉心下一阵战栗:“原来不好惹的苑煜宸竟然是这个样子。”
苑煜宸直视她开始发话,犀利的眼神中透出刚强的威严:“你甚么都没做甚么都没争,但你偏偏就是胜出了,你知道吗,有时不争才是最大的争,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晓得甚么时候该做甚么事,晓得甚么事该如何处理,不过我要提醒你,有时太过聪明也不是件好事。”
谢青眉面对他的评价无言以对,她晓得,现下不管自己说甚么都是错。
苑煜宸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她一会又问:“你就是谢青眉?”
谢青眉心底战栗的寒意再次无限括大,踩着冰凉的地面毕恭毕敬道:“是。”
听到她的回答苑煜宸的语气明显和缓:“原来你就是赐紫捡回来的谢青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