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高大将军意气用事，我又为何婆婆妈妈？”卫季子瞥了高喻义一眼，“倒笑话起我来——我若不跟你当面说清楚，只怕这两天高大将军可得折腾个好歹出来。”
    高喻义没接话，而是转向卫小北：“今早上跟你练了几番，剑术倒是精进了不少，只是体力可没多大长进。今后还需多加训练，免得荒废。”
    “是。”卫小北连忙执礼，“徒弟明白。”
    卫季子看了看卫小北，又看了看高喻义，开口道：“你师徒俩倒也稀奇，明明有师徒之实却不行师徒之礼——怎么，你是嫌小北出身微贱、不配入你门下吗？”
    “礼不礼都是虚的。”高喻义摇了摇头，把话头扯到一边儿：“不过太子到我这儿，张佩娴问起，我可不能不做表示。”
    “既然只是路过，自然不会给你招惹祸端。”卫季子淡淡道，“张佩娴一旦问起，你便只管说太子持圣谕劳军，你也辨不清孰是孰非，撇干净就行。”
    “那张佩娴会善罢甘休？”
    “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的太子惹恼守关大将，换做是你，你敢吗？”
    “既如此，还请你与太子讲清——莫要以为镇北军作壁上观。”
    “自然。你大可放心。”卫季子很清楚高喻义介意什么，自然会多方周旋。而且太子本也没指望镇北军起什么作用，老老实实看门就好。
    得了卫季子的准话，高喻义便以军务繁忙为由先行离去。卫季子瞧了瞧一直杵在一边儿的卫小北，想了想，开口道：“走，瞧瞧太子缓没缓过来。”
    太子昨日可是颠簸得够呛。虽说路途劳顿是必然的事情，不过昨日里赶路甚是急迫，卫季子现在还有些要散架的感觉。虞尧养尊处优这些年，自然不比卫季子好哪去。卫季子方掀开帐帘子，一眼便看见正位之上坐着的虞尧。
    看着虞尧一脸的倦色，便知道这是一宿没睡好。卫季子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得商木直挺挺杵在那儿，却不见宋知希。
    虞尧见卫季子行礼之后四下观望，开口到：“宋知希去跟高喻义交涉去了。”
    “交涉？”卫季子一愣，“太子可还有何事？”
    “不过是告诉高喻义本宫不会动他。”虞尧微微阖眼，半倚着靠背，“高喻义架子大得很呐。”
    “太子，强龙不压地头蛇。”卫季子到下首坐下，“殿下觉着碍眼，不瞧便是。”
    虞尧偏着头看向卫季子：“公子一早前来，可有要事？”
    “殿下身子不爽，原本不该前来叨扰，只是有些事情还是早些定下来比较稳妥。”卫季子说到，“殿下以奉诏劳军为由自镇北军而出，此事也该散出去了。”
    “这事儿本宫也想了。”虞尧将头正了回去，又阖上了眼，“这件事儿还是越早办越好。若张佩娴抢先一步将本宫自为质途中隐匿只是昭告天下，再下手就晚了——倒不是说因此便不能成事，不过终究关系皇家体面，不好看。”
    卫季子看了眼虞尧，应了下来。
    “另外奉命监国一事，”虞尧皱了皱眉，“这种事情还得拿出证据——只是父皇并未下旨，即便父皇有旨，玉玺制诏之权都在张佩娴手里，这件事不好办。”
    “此事好说。”卫季子想了想，“我朝自立国之日起便非唯玺独尊。燕律有明令——泰平则以玺论正，祸乱则出天子金宝。”
    虞尧倏地睁开眼：“你是说……金宝行诏？”
    “不过还需殿下明示——当今圣上可曾有天子金宝？”
    虞尧回想了一下，开口道：“自开国以来几未经乱，纵有数次起伏，然天子亦未曾出走中原城，一直都保有玉玺。故先前从未有天子金宝代行大道之事。不过……”虞尧顿了顿，“金宝不似玉玺代代传承，而是一君一制……父皇是否有所准备，本宫确实不知。”
    “既然是一君一制，那便好说。”卫季子淡淡道，“既然从未有人见过后世有金宝，那行事也方便了许多。”
    “可是无人见过便是无可辨真伪，既不可论真伪自然应以玉玺为准。”
    “没人见过当朝圣上的金宝制式，但总有前朝的吧。”卫季子笑了笑，“殿下，当年燕国公起事，行令下旨，可是也没有玉玺的。”
    “你是说……”
    “太祖武皇帝即位，立玉玺、金宝并轨之制，以防乱世之中政令阻滞之弊。然武皇帝感念旧日风华，故依旧以燕国公印为私印。后立太宗皇帝为储，太祖皇帝便将此印赐予太宗，以为训勉，教世代谨记立国之艰辛。太宗之后，此印便一直为太子金印——殿下，在下说的没错吧？”
    太子金印，可是虞尧熟知的。
    “虽说一朝一制，然既有太祖皇帝珠玉在前，后世依例仿制，略加更改以正己名，也是合规。”卫季子道，“金宝自皇帝崩逝便随葬，故后来者到底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既如此，有太子金印比照，那天子金宝，可要好做得多。”
    “只是如此一来，难免有仿制之嫌……”
    “陛下可曾想过，先前些许波折，缘何天子宁死守玉玺也不愿以金印行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