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吴恩的事……”卫小北担忧地看向卫季子。
    “现在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卫季子起身，走到木桩前，“北方战事吃紧，不说北戎虎视眈眈，单就高喻义的北大营就够燕廷喝一壶的了。燕帝生死不明，张氏垂帘听政，朝中血雨腥风，朝野都不安稳，内外交困，纵使张佩娴要置我于死地，她可能腾出手来？且江湖势力纷繁复杂，但对于朝廷来讲，江湖仍旧是弱势的一方。说什么挑拨离间、釜底抽薪，皆是纸上谈兵。在绝对强弱差距的面前只有傻子才会听任燕廷摆布，而傻子自取灭亡灭也就灭了，江湖人也不会可怜他们。退一万步，这些都不想，单就我投了贼寇这件事情，对于燕廷而言，本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既坐实了卫氏谋逆的大罪，又能压得我永世不得翻身。估计都用不到燕廷出手，现在天下的文人墨客清高节士就已经开始对我口诛笔伐、恨而诛之了。”
    “公子……”卫小北担忧地看向卫季子。
    “你也不必担心我，自我决意入谷之时起，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卫季子笑了笑，“不过入了谷，有了立足之地，身外浮名，不过尔尔——难道我清高，燕廷就会让我活了吗？”
    “张氏之祸，自有天道诛之。”
    “这都是自我安慰罢了。”卫季子笑了笑，“现在谈它们简直就是给自己添堵。”
    “可是公子既然知道这些，为何要如此冲撞少谷主等人？”卫小北还是有些不清楚卫季子是怎么想的。
    “小北，”卫季子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卫小北，“要想活，就不能有任何死的可能。要想安稳，就不能让任何人拿我们当后路。”
    “公子的意思是……”
    “少谷主身边确实有能人——但李钝有谋，却只能为少谷主而谋；彭奎有智，却只能为少谷主而智；昆仑有勇，却只能为少谷主而勇——今天我是可以皆大欢喜，那以后呢？”卫季子面色沉重，转向木桩，“小北，我师父说得对，这世上，善因人而生，恶为己而存。”
    “人皆利己。”
    “是啊，人为利死，鸟为食亡……”卫季子抬头看了看天，“我曾经多唾弃这些汲汲营营的凡夫俗子，到头来我也成了这样。”
    “公子……”
    “小北，”卫季子轻轻道，“如果有一天，我能有机会像父亲那样达则兼济天下，你支持我吗？”
    “公子之命，小北之责。”
    看着一脸认真的卫小北，卫季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夜深，卫季子做了个梦——
    火光，哀嚎，痛哭，鲜血，跟卫府那一夜，一模一样。
    冰冷的刀光在昏暗的黑夜中不断地划伤卫季子模糊的视线，兵刃相接的乒乒乓乓声在这个满是烟熏血腥气的深夜放肆嘶吼。
    卫季子站在混乱的人群中不知所措，却没人能听到他的求救声。
    卫季子跌跌撞撞地四处奔逃，却始终绕不出这个地狱一般的院落。
    突然，卫季子看到面前站着两个人。两个人给他的感觉都好熟悉。
    其中一个人看向卫季子，卫季子却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突然，那人笑了出来——卫季子确信那人绝对在对着自己笑，这笑容那么熟悉，却又那么绝望。
    恍惚间，卫季子仿佛听见一句十分熟悉的话语——
    “公子之命，小北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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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0-02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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