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一，你下来，你是控尸虫选定的人，它会保护你。若是哪个不长眼地敢不怀好意，想对你做些不轨的事，不肖我吩咐，它们也不会轻易饶恕的。”
    段章眼神柔和，里头全是鼓励之色。
    “好！”
    二叔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段十一没有犹疑，立刻手脚并用地下了树，小心谨慎地穿过大夏士兵。
    眼看着即将走近控尸虫虫阵，身后，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大夏士兵突然抽出了刀要刺向他。段十一反应过来，刚转眸，那大夏士兵露出的一双眼睛就已经钻出条条银虫，很快只剩空空的夜袭衣，如一层皮一样瘫落在地上。
    虽不见血，可血腥味却极浓。
    他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喘息，被突然近身的二叔扶住僵直的臂膀。此时，二叔的眼神一直在他脸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带着一丝希翼和无奈。大限将至，他能托付的人，也只有小十一了……
    可段十一的目光还紧紧地框于地上，像契在地上的钉子，不能转动分毫。
    脚周围的银虫很乖，睁着大眼睛瞧他，好像在笑，诡异如常。反观他，却不敢直视它们，只能微微地斜视，舌桥不下。
    那些大夏的士兵也吓得呆若木鸡，不敢再动。直到南越大司马领着银虫离开，他们才颤动身躯，心有余悸，往大夏的边境营地赶，逃命似的。
    ……
    梦终于结束，段千魂睁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问还未入眠的子桑：“子桑师兄，你究竟为何让我看这些？”
    “看看，你们段家的家风一直没变，我很难不怀疑，这不是一场局。当日，我发现你发现得突然，事后细细想来，总觉得有不妥之处。后来我又下凡打探过，你们段家一直以来没有子孙福，人丁稀薄，大多一脉单传。到了你父亲和你叔叔那一辈终于出了两个男孩，听闻两兄弟相处也很是和睦，重来没生过争执，怎么你父亲死了多年，你叔叔突然就变了性子呢？若你叔叔真想杀你，会允许你当那么多年御尸阁的掌门么？我如果是他，会在你父亲死了，与控尸虫签订契约后，立刻杀人取丹！”
    子桑兀自停住，目光触及到段千魂黑眸的最深幽之处，他探究不已，并不复柔和，“小五，你告诉大师兄，你究竟是不是那魔君申屠派到我们身边的奸细，大师兄只要你一句实话。”
    “……”
    段千魂极其意外，这一句话，他重来不曾预料到，会是子桑开口问出的。一时语噎，他怔怔地看着子桑。
    却是瑶瑶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得可怕的竹屋响起，暖如细雨春风。
    “他不是，大师兄，他绝对不是。”
    子桑梗着脖子，第一次拿出大师兄的身份，“瑶瑶，你别插嘴，我要小五自己说。”
    “大师兄，你不知道出口能伤人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五师弟绝不会做伤害师父的事！绝不会！”
    瑶瑶可不是让闭嘴就乖乖闭嘴的角色，她竟然跳起来，向子桑开战，那模样像捍卫自己最后的领地——似乎不赢这一场绝不罢休，已经严重到背水一战的地步。
    子桑的嗓门也大了，“瑶瑶你别总感情用事，我告诉你，师兄我的这种猜测不是没有根据的！”
    “根据？你有何根据？拿出来呀，没有就别在这儿哔哔！你要是有，也不会故意引五师弟入梦，观察他的反应。人家五师弟明显想忘记凡尘过往，一心求仙问道，你却偏偏勾起人家的伤心事。大师兄你就说说，你到底对五师弟存了什么歹毒心思？”
    空空儿被吵醒，眨眼间就加入瑶瑶的阵营，他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子桑，气呼呼地大喊：“不准你说姐姐不好，姐姐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以后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神仙，你的眼睛和你的心难道都被猪油蒙住了么？”
    越说越难听，子桑的脸一阵面红耳赤。他一个斯文书生哪里抵挡得住如此凶凶之势，顷刻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也是关心则乱……我还是不是你们尊敬的大师兄……”
    “不是！”，瑶瑶和空空儿异口同声。
    “……”
    子桑终于认清一个事实，——他才是位于食物链最底端的那个，以后，可不能轻易得罪小五。
    他求救的眼神转向段千魂，段千魂朝他耸耸肩。用眼神告诉他，我也没办法，谁让你怀疑我！
    这……连小五都学坏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子桑拖长了声音，捂住胸口，做戏感叹。
    “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我的命好苦好苦！”
    瑶瑶好笑，瞬间忘了刚才还在与他吵架。
    “装什么模做什么样，大师兄你若是轻浮孟浪起来，比我们还不知廉耻！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段千魂想起初见子桑时他的样子，在一旁默默点头，极为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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