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医院的时候，我大喊：“护士，护士这有人被开瓢了。”
    而急诊科的女护士特淡定的接过他说：“喊什么喊，知道会这样，干嘛还惹事？”
    我知道这些做护士的都瞧不起打仗惹事的青少年，不问原因自动将其划入坏孩子队伍。
    “你这护士怎么说话，给我好好看他。”周楠生在沉寂了一路之后，终于作了一把爷们。
    那小护士检查了一下，本以为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包扎输个液就行，可拍了好几下李德楠的脸，他都没有要清醒的意识。
    小护士的脸上风云骤变，我看着她慌张的跑出去，找了个穿着白大褂看上去上了年龄的大爷回来。
    大爷扒开李德楠的眼睛，看了看，“谁是家属？”
    “我我我，我是他哥哥。”我上前去抓大夫的手。
    “准备交钱吧，他得手术，看情况可能颅内有水肿。”
    我听不太懂什么病，只听到得手术和钱。
    “钱，钱”我下意识的呢喃。
    我挪来挪去，钱，我上哪去弄钱。
    “钱，不是关系，大夫现在立刻就请给他手术，我现在就让我家里给送钱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都财大气粗，一说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周楠生的腰板一下就挺直了，神情也沉静下来，成熟的和医生交谈。
    而此期间的我，就像傻瓜一样任他安排李德楠。
    我看着李徳楠被推进手术室，红灯亮起我靠着墙壁，身体滑落，堆在那里，等着周楠生交钱回来。
    黑夜，医院，走廊，享人间凄凉。
    过了一会，走廊里有脚步声回响，抬头，周楠生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一个女人。
    见到那女人的时候，我的智商又回来，这个穿着职业西装的女人是县长秘书，我的天，我想站起身来以显示尊重，可奈何蹲的有点久，脚太软，差点一口栽倒。
    还好周楠生扶了我一把：“慢点。”
    “嗯，谢谢”我回。
    “你是上次扶贫来过我们家的秘书姐姐吧。”我很敬重她，也很感激她，我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遇见她。
    她笑了，如冬日暖阳，“是我。”
    是她就对了，我也笑了，连连说谢谢。
    周楠生？我扭头看了看，难道周楠生是他弟弟，可长的不像啊。
    周楠生似乎看出了我的纳闷，他解释：“这是我爸爸的秘书。”
    我点点头，木纳的嗯了一声。
    我爸爸的秘书？姐姐的职位是县长秘书？
    “你爸是县长？”原谅我很无理且激动的说了出来，因为我真的是活久见啊，这货原来是个二世祖。
    反倒平时聒噪不安上窜下跳的周楠生在此刻显得成熟不少，安静的挑了挑眉，好像在无声的告诉我，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事实就是这样。
    我彻底无力了，又蹲了回去，周楠生和秘书姐姐说了一声你先回吧，也跟着我蹲了下来。
    “嘿，你还好吧？”周楠生放松了戒备开口关心起我的状况。
    我瞅了他一眼，你是瞎么？我能好么？我怎么能好？我心里一堆疑问？
    站着是等，蹲着也是等，聊天是等，不聊天也是等，那不如，蹲着聊聊天等。
    “还好”可我还是违心的说。
    周楠生听着我说还好，就把手伸进了裤兜，我以为他也像石磊一样，会拿出一支烟，点来抽。
    刚要阻止他，这是医院，就见他从兜里拿出来的是跟棒棒糖。
    “给你”他递到我面前。
    我一看可口可乐味道的，“你是有多喜欢可口可乐。”
    我扒开它，塞进嘴里，舌深处有可口可乐的味道在蔓延。
    “不是我喜欢，是他喜欢。”
    这句话仿佛是从空谷中传出来的，清透又有一些忧伤，让人心生悲情。
    “他，李德楠？”我问。
    “嗯”他点头确认。
    “你们认识多久了？”他们是朋友么？还是兄弟？我总觉得如果是兄弟他们之间有点过了？
    我以为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暂，可当他说出十二年的时候，我心下一惊，十二年，一个轮回这么久的么？
    而周楠生一直重复说着：“十二年，十二年，十二年”。
    说出来的感觉，不像是十二年，而像是他的一生。
    我看着周楠生的脸，努力的在脑子里找关于他的蛛丝马迹，我几乎天天和李德楠在一起，十二年，我怎么一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和李德楠认识。
    可乐，可乐，可乐，啊，对了，李德楠总是和我说可乐，有时候还会叫上一句可乐哥哥，老天爷，这可乐原来另有所指啊？
    我真是榆木脑袋，怪不得初见周楠生会觉得他眼熟，想来我一定跟着李德楠见过他。
    只不过我对李德楠的关心太少，忽略了这个人。
    “你是可乐哥哥？”这句话脱口的时候，有些玩转悠扬，活脱脱李德楠上身的感觉啊。
    眼前的这个少年，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他的腰身躬的更厉害了，突出的背脊有些慎人，身影落魄且孤独。
    “是我”他的声音很沧桑，仿佛一下子就成了苍老的老人。
    彼此沉默了一阵子，静的耳畔只能听到我们彼此零碎的呼吸声。
    “他总是喜欢这么叫我，尽管我制止了很多次，因为他第一次碰见我，我就是在喝可乐，他跟胖，圆圆的爬在我的腿上看着我，和我说哥哥哥哥你喝的是什么呀？”
    “你都不知道，我第一见到有人的眼睛那么大那么圆，他睫毛很长呼扇呼扇的可爱的像个娃娃，我就给他喝了一口，他开心的手舞足蹈，眼里仿佛有星辰闪烁，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以后如果还能见到他，我就还给他买可乐，让他喝到够。”
    周楠生在夜色的庇护下，终于褪去了平日二世祖的模样，他在用轻轻的言语描绘那些属于他们的曾经。
    我看着他的脸，一提起李德楠他的眉眼都会舒展几分，嘴角也会上扬，我可以看到那清浅却幸福的模样。
    “你喜欢他？”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这么平淡的问出这种话，就像吃白米饭配白开水一样，食之无味，平淡至极。
    周楠生没有犹豫，特别直白的告诉我：“是，我喜欢他。”
    他的承认，他的坦白，他的坦诚，让我心生敬佩，在他面前我对石磊的那点喜欢真的是相形见拙。
    “你不怕么？”我问。
    “怕什么？”
    “怕世俗，怕家庭的压力，怕未来，怕很多很多？”我把我所能想到的怕都问了出来。
    “我只怕，他不爱我。”
    周楠生，这个人再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他说他只怕他不爱我。
    不可否认，这个周楠生给我上了一课在无形中，他让我明白人活一世，不要因为害怕，而放弃自己所爱之人。
    也许，勇敢是第一步。
    “周楠生，李德楠单亲，这些年他过的不好，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么我请你既然选择他，就永远别放手。”当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是把自己放在李德楠大哥的位置上说的。
    话说完，手术灯由红转绿，有护士和医生相继出来告诉我们，“没事了，转普通病房就行了”。
    周楠生吐了一口气，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看着推出来的李德楠，在抬头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了，随后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