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个人的肚子都饿得叫了起来。
    “我去找点儿吃的。”吴天霸站起身。
    “你不要走太远，待会儿天黑了可能会有野兽。”杨小温没有反对，只是叮嘱道。
    “好。”吴天霸应了声。
    已经很久没人关心他了。过惯了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小村，也许就是他人生的转折，其实他早就想要摆脱那种不安定的生活了，只是没想到是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也算是他的缘分吧。
    “你去吧。我去采点儿果子。”杨小温被他盯得不太自在。
    哥儿的身份相对女人来说，束缚虽然少一些。但是和汉子也是不能长久单独待在一起的。这汉子看起来好像并不太懂这个。他也不好开口。
    “你也小心点。”吴天霸说完转身朝着山上走去。
    杨小温看着他的背景若有所思。
    这个人虽然打扮奇怪，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恶意。而且……杨小温想到刚开始自己不小心撞进这个男人怀里时的感觉。这个男人很强壮。如果能结识的话，应该可以保护自己。只是那家人在镇上也算是有钱有势的，他实在不想拉一个无辜的人下水。
    能被卖给人当小侍，可想而知杨小温生活的环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要说杨小温一点儿心眼都没有的话，他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早就被绑进那人的府里去了。只是他的算计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本质的善良不允许他拉一个无辜的人下水。
    *
    吴天霸自幼在农村长大，在当雇佣兵之前算是半个农户。他年幼时父母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好在山村地区有口吃的就能活。而他自己平时也会在村里的后山上打猎改善伙食，没爹没妈的竟然也没有营养不良地健健壮壮地长大成人了。后来成年入伍，退伍后经人介绍做了雇佣兵。本来打算做完最后一单回村里养老，没想到偏偏这最后一单出了事。
    “真是颗邪门的珠子。”吴天霸掏出怀里的珠子看了看，此时的珠子看起来非常普通。但是想到那道奇异的光和自己的处境，吴天霸就不可能继续小看这枚珠子了。也许那群老头说的没错，这珠子说不定真的可以治病。
    这时突然一只野兔从吴天霸眼前蹿过。这山上大概是少有人来，所以就连山上的兔子也不怕人，居然敢这么大胆地直接挑衅过路人。
    吴天霸从靴子里抽出防身用的匕首。随手在地上捡了两根又硬又直的木棍将棍头削尖了，然后收起匕首向刚刚兔子逃跑的方向寻去，果然寻到了兔子窝。
    *
    “你捉的？”杨小温摘了一些野果子，等了半天不见吴天霸回来。以为他迷路了，正要起身去寻，就见吴天霸手里拎了两只灰色的兔子回来了。
    “这笨兔子自己送上门来的。你去捡些柴火，我来处理。”吴天霸将兔子扔在地上。吩咐道。
    杨小温应了一声。这男人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徒手捉了两只野兔，果然有点儿本事。
    杨小温从小干活习惯了。所以手脚十分麻利，不一会儿就捡了一堆柴禾，趁着吴天霸处理兔子的时候还把火堆烧起来了。见吴天霸还在处理内脏，就想过去帮忙。
    “你别沾手，脏。”在吴天霸眼里，像杨小温这种长得干净又好看的人就不该沾手这些粗活脏活。不过看少年干活这么勤快，应该家境不是很好。
    杨小温一愣。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关心他了。
    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还是个哥儿，自是十分受疼爱。
    家里什么活都不让他做。吃穿用度都尽力给他最好的。说起来，那时候的杨小温过得和那有钱人家的贵公子的生活差不多。但是自打爹娘去了，他的生活就一落千丈。
    大伯一家占了他家的房子。大伯和大伯母占了父母的房间，大伯家的两个姐姐占了他的房间，就连他家的书房都被大伯家的堂兄占去改做了卧房。刚开始大伯一家还怕村里人说闲话，让他和堂兄住一起，后来慢慢地长大了，堂兄闹着要自己的闺房，大伯父就将厨房旁的仓库随便收拾了一下让他住。
    杨小温本就不是那种能忍的性子，开始的时候闹着怎么也不肯住仓库。后来大伯父威胁如果他不住仓库就把他赶出去，让村里的流氓欺负他。杨小温就怕了。
    这个世界虽然对哥儿要比对女人宽容些，但是被流氓欺负了的哥儿名声不好，很少有好人家愿意娶。
    杨小温在那个仓库里憋屈地住了两年，今年刚好十六岁。按照这边的风俗，女子十五岁就可以准备出嫁了，哥儿则是十六岁开始。
    杨小温也不是没想过给自己找个好夫君，只是大伯提出的聘礼太重，根本没人愿意娶他。上个月大伯突然告诉自己亲事成了，却没想到是要去给镇上的什么大爷做小侍。
    杨小温自然不愿意给人做侍。小侍的地位很低，嫁过去相当于对方的私人财产，对方如果不喜欢了甚至可以将他随意买卖。
    但是贪心的大伯一家收了对方五百两聘礼。这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大伯一家种地两三年的收入。这村里是按照人头分地的，大伯家有五口人分到二十亩地，加上他家的八亩，总共二十八亩，算是村里地最多的人家。
    *
    “哎……”杨小温生好火堆之后看着那淡淡的黑烟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命贱。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吴天霸收拾好兔子然后随意剪了两根细圆木将兔子穿上然后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我已经可以成亲了。年纪可不小了。”杨小温道。
    “咳……就你这样，下面的毛长齐了没有就想着成亲。”杨小温并没有跟吴天霸介绍哥儿的事情，毕竟他想当然地觉得吴天霸应该知道的，不需要自己介绍。而吴天霸因为不知道哥儿的特殊，自然是把杨小温当成正常男生对待，所以对于杨小温说的成亲自然就理解为娶媳妇儿了。
    “你下流！”杨小温没想到粗汉子居然会和自己说这么粗俗的话。气得小脸通红。
    “都是男人，你脸红什么？”吴天霸好笑地看着他。转念一想，难道是这边的民风比较淳朴，所以连男人之间也不能说荤话？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汉子。”杨小温见男人完全不当回事儿。觉得自己还是强调一下比较好。
    “哦？你不是汉子，还是娘们儿不成？”吴天霸觉得杨小温说话挺有意思的。哪有男人不承认自己是汉子的。可是虽然长得秀丽，再怎么看也不像个女人啊。
    “你……你就是故意的。”毕竟这个世界哥儿的存在是共知的。杨小温理所当然地认为吴天霸就是故意调戏自己。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兔子烤好了给你。”吴天霸只是觉得杨小温气得脸红的样子被火光映着真他娘的好看。这小子要是愿意给自己当媳妇那他这趟也不算亏，只是不知道这小子喜不喜欢男人。
    吴天霸喜欢男人。但是他不喜欢和自己一样长得硬邦邦满是肌肉的粗汉子，就喜欢杨小温这种的，长得白白软软的，又带着男子特有的俊朗。可惜一直忙于工作，又是这种危险性极高的工作，他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毕竟和他一起工作的又都是和他一样的壮汉，全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看着就硌人。
    “我吃不了。”杨小温见吴天霸居然把整只兔子都给自己了。连忙拒绝。
    “这么小的兔子都吃不了还想娶媳妇呐，干脆嫁人算了。”吴天霸虽然这样说还是撕了两条好啃的兔腿给杨小温。然后自己抱着剩下的那只兔子啃了起来。
    我本来就是要嫁人的。杨小温心里嘀咕。但是没有说出口。这汉子好像没认出自己是哥儿。按理说不应该啊。哥儿身材普遍瘦小，皮肤很白。一般都不会认错的。杨小温有些郁闷。他长得这么好看对方还能把他当成汉子，真是太侮辱人了。
    吴天霸几口下去就解决了大半只兔子。见杨小温抱着兔腿发呆，关心道，“怎么不吃？”
    杨小温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吴天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惹到这个小美人了。
    “唔……呼呼……好吃。”事实上杨小温已经很久没吃肉了。河前村是个很贫穷的村子。村里人过的节俭，大多数人家平时的伙食一般是没有荤腥的。一般只有过节的时候才会开荤。平时有鸡蛋吃的家庭就算是挺富裕的了。
    杨小温小时候每天都能吃一个鸡蛋。爹娘都很疼他，杨小温喜荤，小时候经常吵着吃肉。爹爹为了满足儿子，家里多养了一窝小鸡仔。每个月都要杀一两只。除了鸡肉，杨小温小时候吃的最多的还是鱼肉。爹爹每次从地里回来总能摸条大鱼让娘亲熬汤给他喝。想到幼年时的幸福生活，杨小温的眸子渐渐湿润了。
    “怎么吃个兔腿还吃哭了？”吴天霸见刚刚还很有脾气瞪自己的少年这会儿吃了半只兔腿居然红了眼，一时乱了分寸。
    “我只是想念爹娘了。”杨小温抬手用袖子擦了把眼睛。
    “你爹娘？”吴天霸试探道。
    “他们很早就去了。”杨小温的情绪有些低落。
    “想必他们在世的时候很疼爱你。”吴天霸顿了顿，道。
    “是啊。他们非常疼我。”杨小温吸了吸鼻子。
    每次在大伯家受了委屈，只要想想父母还在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不能放弃。他迟早要把属于他们家的房子夺回来。
    “其实我父母也不在了。不过我小时候顽皮，没少挨打。但是他们去了之后，反而怀念被我爸……我爹打的日子了。”吴天霸的父母出事的时候他才小学，出事后算是靠着百家饭长大，然后直接入伍。长到这么大，看过不少白眼，也受过欺负。他总想着等自己赚够钱了就回村里买下后山给那些曾经所以瞧不起他的人看看自己的能力。不过，想来也是没机会了。
    杨小温抬眸，借着火光这次认认真真地将吴天霸的样子记下了。
    剑眉虎目，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但是笑起来又让人觉得很温暖。长得很精神的一个汉子。比他们村里的汉子都耐看。
    杨小温收回自己的视线，两个人都再开口，各自陷入了回忆里。
    两只兔子，杨小温吃了两条腿就吃不下了。主要是他的胃被养小了。太久没沾荤腥，一时真吃不下。吴天霸将剩下的全部解决掉。此时，月亮已经高高挂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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