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林优末从卧室内走出来，像是没有听清。
    王浩宇怔怔地看了他两眼，而后回答道：
    “没什么。”
    月明星稀，空气中隐约荡漾着一股细腻清亮的香气。王浩宇在林优末宽敞的卧室里，睡得无比舒坦。
    时钟过了十二点，林优末睁开眼，从床铺上坐起。通过卧室的阳台，可以看到另一边王浩宇安宁的睡颜，在银白色的月光里，静默得叫人心动。
    林优末有些失神，末了，叹了口气。
    他推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四十六楼的空气清爽宜人，即便是时至深夜，也足以让人心神振奋。林优末打开一半的窗户，透过防盗窗与纱窗，自上而下打量着整个清沙市的夜景。
    灯红酒绿，光影迷离。
    俨然又是一个不夜城。
    这一切原本并不能触动林优末，只是，不知为何，他连日来的一个想法郁结于心，好似愈发强烈了。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觉得，人间苍茫，从前根本比不得天界与峨眉山巅，可是待到他切实处于其中，才发现，有很多事，都是他从来不曾体验过的。
    当微妙被无限制地放大，拓展成为一片偌大辽远的空间，那么身处其中的个体，很难保持初心而不变得仓皇。
    他感到自己的生命被限制在一个狭窄却又广阔的空间里，像是自由，却又被牢牢束缚，无法挣脱，无谓晨昏，无辨喜悲。
    沁凉的夜风吹得他有点儿头疼，林优末定了定神，揉着脑侧的穴位，对着林诗语长空传音。
    “姐，我的家好像被人盯上了。”
    “怎么回事？”林诗语很快回应。
    “我目前还不确定，兴许只是我的错觉……”
    “那你小心一点。四界形势复杂，人间又是一个极为便利的藏身之所，你的灵力不足，尽量行事低调。若是冲突不可避免，你就报上林宗的名号，爸妈肯定也不会怪你。”
    “嗯。”林优末笑了一下，拥有家人，总是能让他无比安心，“姐你也要小心。”
    “我怕什么？”林诗语像是又变回了原本那个骄傲活泼的女生，“你十姐我就算是碰上了，也能一个打他们十个！”
    “还有一件事。”林优末想了想，又说道，“十姐，上次梁乐同我提及的那个黑色的树叶纹章，我有个想法，但是并不确定，我想找个时间回光渊学院，到图书馆里查些资料。”
    “……”林诗语顿了顿，“你怀疑和森魈有关？”
    “……你简直就是我亲姐。”林优末禁不住感慨，“森魈，万象鬼域木系精灵。这是《仙界通史》上的原话。所以，不管是不是我想多了，还是得去查查看，不是吗？”
    “好吧……哈啊——”林诗语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似是有些困倦了，“你这小子，明明想要当天使，却不好好考虑攒够积分，成天想的都是这些根本和你扯不上关系的大事……”
    “本能吧，习惯了。”林优末在晦暗的夜色中一笑，“那我不打扰你了姐，早点休息。”
    王浩宇在林优末家补习的这几天，虽然睡得比平日晚，睡眠质量却相当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些时日，上课也不再犯困了。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大家都已不觉惊讶，只剩一层包裹着神经的紧张之情。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王浩宇一边庆幸自己背熟了好些成语解析和句子，一边还算顺畅地做完了第一页。
    然后，他看到了现代文阅读理解。
    这是一篇记叙性散文。标题是《安宁》，作者是长空。
    “长空？”王浩宇小声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是作家长空的文章。优末，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叫作剽窃？”
    脑中突然回想起第一次月考过后，在文科办公室内听到的话，陈老师拿着一本杂志，紧蹙着双眉，语重心长地对林优末说。
    原来就是那个长空！
    几乎是一瞬间，王浩宇内心萌生一种排斥的反感——就是你吧，害得优末被老师说成剽窃！
    他甚至并不认为这样偏激的想法十分可笑。
    简单地扫了一眼文章内容，王浩宇大约也是厌烦，便直接开始阅读下边的题目，目光却在第二题上停住了。
    “客厅里粉红色的窗帘，在晨风的吹拂下，微微地摇曳。”试分析这句话中，“粉红色的窗帘”有什么含意，以及对表现文章的主题有有什么作用。
    “WOC……”
    王浩宇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回想起了林优末家的窗帘。
    这尼玛能有什么含意，能有什么作用？！
    与此同时，在二楼九班考场的林优末，沉默地望着略有泛黄的试卷表面，神情有点僵硬。
    有什么含意呢，我家里的窗帘……本来就是粉红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