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疫病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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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简素虞说的一般,店小二只是第一例,因为随后城中又有不少的人眨眼间白了头发,片刻便死去。
月黄昏急切地探望了几户出了这事的人家,反复检查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了。他一回客栈就一股脑钻进后院捣鼓自己药材去了,嘴里念念有词,连谢宴几次喊他都没回过神来。
“他这是上了心了。”柳孤灯一脸笑意地揽住谢宴的肩膀,转过身把他往大堂的方向推去,“兄弟,你就别给他添乱了。要不我们去喝两杯?”
谢宴假装嫌弃地推他一下,认真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人死的很蹊跷?”
“蹊跷?难道不是邪门?”柳孤灯后怕地摸摸自己的额头,望了眼大堂的方向,压低声音,“按理来说,远清消失了,这一切不该发生的……其实你师兄的怀疑也不无道理——你别这么瞪着我,我的修为虽然比不上简素虞,但是听到只字片语还是可以的。”
谢宴暗地里咬牙,心想下回他和简素虞说悄悄话,一定把柳孤灯五感封起来。“我相信蒲新酒,他不是那样的人。”
远清短暂的一辈子,到死都和这座城绑在一起。如果他是蒲新酒,估计宁愿早点出城,离开这片伤心地,也不愿意在此多停留一分。要再与城中的人扯上半点关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吧。唯一的一点不过是因为城中的人死光了,恰好称了蒲新酒的意——只是这一点而已,不该成为他被怀疑的理由。再看蒲新酒这几日坐在客栈里,盯着某处地方发着呆,城中百姓是死是活他也未曾过问,想来是漠不关心的。
有一瞬间的怔忪,柳孤灯下意识地握着自己腰间的刀柄,那是他心下不安的时候偶尔出现的小动作。他迟疑道:“他那身份——我也不好说什么。倒是觉得城中的人死得挺安详,谢宴,你不觉得这也很奇怪吗?”
谢宴眨了眨眼,回想起店小二的脸上确实没有什么痛苦之色,面色平静得可怕。
真是奇了怪了。
仿佛被传染了一般,自从店小二第一个诡异死亡以后,城中越来越多的人相继同样死亡。这些时候男子通常是家里的主心骨,死亡之后,一个个家庭支离破碎。许多无法接受这般打击的亲人,愣是跪在简素虞面前,哭成一片,也不顾别人冰冷的气场,只是一个劲地求着眼前仿若谪仙的男子救救他们的家人。
“仙人别走!”
“救救我父亲吧!”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缓慢地掰开紧紧揪着自己衣角的手指,抽出自己的手,简素虞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声叮嘱了一句“节哀。”
古井无波的话语仿佛是无情的宣判,浑身缟素的女子哭得伤心欲绝。被抱着怀里也才四五岁的孩子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让人不忍心再看第二次。
门口两盏惨白的灯笼迎着阴风招展,烛火在风中不安地跳跃着。背后是一片哭声,背负宵练的简素虞迈出门槛,抬眼望了下灰蒙蒙的天空,想起谢宴以往总爱缠着他,但是这几日似乎安分不少,想是为了这城里的诡异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可惜这次他出来除了度化亡者之外,似乎也没什么新的发现,不过为什么死的这些人都是年轻的男子……
“女儿!女儿你怎么了?”女子突然凄厉地痛呼一声,使劲地晃着自己孩子的肩膀,声若疯癫,“我的女儿!快醒醒!”
简素虞闻言立刻回身,却见方才还窝在母亲怀里嗷嗷大哭的孩子,也如同先前那些男子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头发,瞬间没了生息——这不过是个懵懂的孩子而已。
这种邪门的疾病的发病对象已经从男子转为孩子了……
那头,月黄昏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他潜心研究了好几日,非但没有什么进展,而且城中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总有难以接受的人认为自己的亲人还未死亡,始终不肯让尸体入土为安,甚至将尸体放置在庭院里等着他们这些仙人来起死回生。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久,接触过尸体的人便倒下了。
“是疫病。”月黄昏拧着眉头,哼声道,“这些人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邺城也曾经发过一次疫病,谢宴依稀记得疫病传染速度极快,只要是和生了病的人靠得近几步,不多时便头痛发热,咳嗽不止,最后不治身亡。“孤灯,师兄,我们走访一下城中有白事的人家,劝他们早日将尸体下葬吧——如果可以,直接把尸体焚烧了事,否则这病发作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你们俩也小心点。”月黄昏叮嘱道,“修士的身体虽然强于常人,但是这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来得诡异,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柳孤灯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若是瞬息白头的病状没有什么头绪,你要不先将缓解疫病病情的药粉先调制出来?”
“事有轻重缓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月黄昏嗔怪着,白了他一眼。
三人背着刀剑出了客栈,见旁边两人都心不在焉地低着头,柳孤灯忽然福至心灵用力拍了下谢宴的肩膀,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大声道:“我就去那个方向吧,你们俩随意——随意啊。”说完飞快冲着谢宴使了个眼色,笑着跑远了。
大街上空无一人,更有几户人家门前飘荡着几条白绫——想必家里也是去了什么人的。
两个人沿着街道行进,一路无言。
“疫病”这个词落进城中百姓的耳朵里,就仿佛一块巨石击碎了原本平静无波的水潭。也无需他们多加口舌,立刻就有人含着泪退远,让他们直接把尸体焚烧殆尽。
有个别固执的人,死活不愿意自己亲人的躯体消失得如此轻率的,也不得不为了活下来的人着想,含着泪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静静望着尸体被火化。
“师兄,虽然整件事情很邪门,但我总觉得他们这般生老病死,才算是正常轮回,他们那般不择手段祈求长生是不对的。”谢宴低着头,忽然开口,说着一拍前额,奇道,“怪了——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们这般死去是正常死亡呢?”
走在前头的简素虞听到他的话,忽然停下了脚步。
谢宴一个不察,差点撞了上去,他及时止住自己紊乱的步伐,顺着简素虞的视线望去。只见午后阳光下,死寂般的街道上,身着天都云海深紫色外袍的人正一动不动地矗立着,如同灵山上挺拔颀长的青竹。
不远处的一户人家正在办理白事,有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哀乐声从里头传出来。蒲新酒背对着一间废弃已久的宅院,伫立在人家的大门口,正眯着眼死死盯着别人的大门。有几条长短不一的白绫从正门上方垂落下来,在蒲新酒的侧脸上落下一条条阴影,使得旁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这是——”望了一脸肃穆的简素虞一眼,谢宴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的人有了动静。
蒲新酒忽然伸手揉了揉眼眶,接着缓缓蹲下身,随意捡起地上一条白色的绫带,慢条斯理地系在了这户人家的大门门柄上。他还记得用手拍了拍绫带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灰尘。
他的动作明明没有任何不妥,但是谢宴却看得心惊肉跳。
如果没有记错,远清要被处死之前,满城百姓都在屋子前系上了红色的绸带。他这举动……
“谢宴?简师兄?”蒲新酒忽然抬眼望见了他们,声音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哽咽,掩饰一般地扭头猛地眨了眨眼睛。
“你在这是做什么呢?”谢宴压下心里的不详,轻松地问道。
蒲新酒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哑着嗓子闷声道:“就在城里随处转转——”
“大哥哥!”忽然一个小男孩从大门里窜了出来,面上还挂着泪痕,但仍旧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面前这三个异常俊俏的男子。
不好意思地望了他们一眼,蒲新酒挠挠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还不到大腿高的男孩害羞地凑到他腿边,小声道:“娘说你救了我,还帮我家挂上了砸下来的白灯笼,让我请你去里面喝杯热茶。”
“多谢好意了。”蒲新酒低下头,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大哥哥要和师兄们回去了。”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闻言,小男孩低头揪着他的衣角,似乎有点难过,声音软黏黏的。
“人间何处不相逢。”心中疑虑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谢宴忍不住也露出微笑,快步走上前来戳了戳小男孩胖乎乎的脸蛋——真可爱,“小子,你要是想他,等再大了几岁,去清静山的天都云海找他啊。记住啊,是天都云海。”
“好!那说定了!”小孩子闻言双眼发出精光,激动地捂着自己的脸蛋,喜出望外道,“我以后长大了去天都云海找大哥哥!”
回去的路上,谢宴就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开心得不行:“我跟你们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可好玩了。脸蛋胖乎乎的,戳一下就有一个坑,多戳戳长大后就会出现酒窝……啧啧,我刚刚应该多戳几下。”
蒲新酒嫌弃地远离他两步:“你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你怎么知道的?”简素虞闻言扭头,奇怪地望他一眼。
“月时脸上的酒窝就是我戳出来的啊。”谢大少回答地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