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臻就算是姓顾，也是我龙凛认得弟弟！”
    小小男孩儿被小哥哥霸气的护在怀里，小小的眼睛透过那双并不强大的臂膀望向龙家客厅里议论纷纷的人们。
    这些都是龙家旁系的亲戚，大大小小几十号挤在这里对着他指指点点。他听他们劝白叔叔不应该收留他，应该把他送到一个专门给孤儿住的地方。
    小孩儿对人群的善恶是敏感的，他知道，这些人都不喜欢自己。
    小哥哥每天都要去上学，他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客厅溜了出去，蹲在院子大门口等小哥哥。小哥哥总喜欢对着他笑，暖暖的、甜甜的，还会给他带没见过的小礼物。
    被抱起来的时候，小哥哥把他身上的堆积的小雪花拍掉，问着为什么跑出来了。
    趴在小哥哥的怀里，等了许久的小孩被冻得小脸红通通的，鼻尖红通通的，眼眶也红通通的，巴巴地问着他，可不可以不要把臻臻和爸爸的姓改掉，如果不姓龙，是不是臻臻就要被送去一个没有小哥哥陪的小房子里？
    ……
    2021年，惊蛰。
    这个世界真的很大，人也很多。但是他们，都不是你。
    ————————————————————————————————————
    顾臻的样貌乍眼望去并不是让人能立刻注意的那种，只是通体的气质和随和温润的性子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陌上人如玉一般的大家公子。
    用李长明的话来说，他就是个不懂啥文化的大老粗，接触下来突然发现这小白脸大夫还是挺让他有好感的。“顾医生，不相瞒这小子家里有个脑子不太清醒的奶奶，如果他不回去让他奶奶见着，只不定老人家有啥意外的。”
    李长明说得一脸诚恳，仿佛顾臻不放他兄弟出院，家里就要出天大的事了。
    顾臻和后来靠过来的王峰一听，也是有些为难。这不放出院吧，人奶奶真出了事他们就算是刽子手，这一放出院吧，万一病人伤口感染发生什么问题又找来，有嘴都说不清啊。
    思考下来，顾臻还是同意病人出院。只不过让王芬去找护士长拿了纸笔过来，“李先生，我不为难你了，我同意病人今天出院。但是你要写下保证，如果病人造成不良的后果，你们一定要尽早将他送回来救治，并且不得找医院和工作人员的麻烦。”
    “这个没问题！”李长明听他同意，立马爽快的答应了。写好的保证书一交到顾臻手上，就跑下楼办出院手续去了。
    顾臻想了想回到办公室里打开电脑，把之前要交待的病人饮食护理写了下来，又添了不少术后病人的注意事项。打印了一份，让王峰跑了趟给李长明送去。
    一脸花痴模样望着顾臻的小护士王芬，被同事捅了下腰才停下了跟到主任办公室的脚步。“哎哟，你干嘛啦？”
    “提醒你一下，不要一大早的就发花痴！”护士同事小燕笑话道。
    被这么一提醒，王芬又想到了顾臻，捧着脸低低的笑了起来。“顾医生可是医院黄金单身汉，对着他发花痴可是很正常的！”
    “你不是一向喜欢高大英俊帅气的吗？怎么看到长相普通的顾医生，也一脸迷妹似的？”
    “脸长得帅有什么用？”王芬赞叹道，“人家顾医生长得也不差呀！这么年纪轻轻就是我们医院外科的‘一把刀’，听说还是内科心理研究方面的医学博士。这么温闻尔雅、博学多才，想让人不动心都难啊！”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你的顾医生多金人又好，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人家每天心无旁骛的搞医学、搞科研，没有想谈恋爱的趋势呀。”对王芬的心态，小燕是见怪不怪了。想当年就连她自己都对顾臻有过一段少女怀春的岁月呢。
    “嗯咳！”两人的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回头只见护士长拉了脸，“十六床的呼叫铃响了，你们不知道吗？”
    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两人低着头跑开帮忙去了。
    “老师，您没事吧？”王峰手上不停地整理着病人的手术报告和病程记录，下午就赶着要出院，只能中午加班把这些资料都准备好。他家离的比较远，早上提前来医院时才知道顾臻在手术中，急急忙忙消毒进去后那个病人的手术已经到收尾阶段了。只有自己的老师，是从四点忙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一口。
    “手术是很成功，在他们出院前我再仔细察看一下病人的情况，如果确实没什么问题我也能放心点。你也在手术室里站了几个钟头，先去休息缓一下吧。”顾臻拿着刚才病人术后的片子，脑中反复核算着病人出院的效果和预后程度。
    “没事，我年轻嘛！”王峰大大咧咧拍着胸膛说道，突然想起自己这位老师也不是很老，不由有些赦然。
    拿杯子帮顾臻加满了茶水，才搬了个凳子坐到一边静静地整理病历材料。
    王峰是京大医学院的在校生，有一次京大邀请顾臻作为临床运用学科的主任讲师，为在校同学讲了一堂生动形象的课后，他就自告奋勇的跑来拜师。
    当然，结果是被拒绝了。
    好在，等他考上研后。又旁听了几次顾臻的课后，就不改初心的厚着脸皮找了首都第一医院当院长的舅舅，实习期间追随了其后。
    要他说，他可是争对这位未来的老师做了好久的功课的。
    两年前，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全球最顶尖的美国琼斯医科大学。不仅在学校读书期间拿到了这所学院最难拿的内外全科医学士MBBS专业学位，甚至还利用业余时间，进修了医心理学和犯罪心理学双博士学位。
    最主要的是，人刚回国在医院呆一个月，临床的外科技术含金量都不比他舅舅差多少。
    “铃……”
    安静工作的两人被办公室的电话铃声打断。
    顾臻放下手上的化验结果，将工作时配戴的眼镜放到一边，把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我是。”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顾臻温和有礼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可以，今天下午两点。好，再见。”
    挂断电话，门外就走进来了一人。
    何彦斌，今年市第一院新聘用的外科医生。按照医院一惯老带新的规矩，第一年进医院的临床医生都要分给一位老医生搭班。顾臻的资历虽浅，但架不住人技术精湛、医术高明，被医院能者多劳的安排了何彦斌。
    “前辈，还好吧？听说凌晨4点就回医院进行手术了？”在顾臻手下待了一年多感觉十分不错，原就性格开朗的何彦斌就越发的自来熟。
    “还好。”顾臻微微一笑，礼貌地朝他打了个招呼。“病房的老病人你多看护一二，我会先安排好那个病人出院。下午我和小峰出去一趟，就不回医院了。”
    “啊，好啊……今天本来你就是休息。”何彦斌听得有些一愣，回答道。他都不知道是该奇怪，为什么刚出手术室的病人下午就把人送出院，还是该奇怪全年不休的加班劳模突然今天跟自己说要早退？
    “……”坐在一旁更加茫然的王峰。之前老师有说过什么，他漏听的话吗？
    顾臻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把病历整理完。”
    “啊？哦哦！”
    确认过病人的出院流程，等顾臻忙完差不到了下午一点多，带着王峰上了辆的士。
    “老师，我们上哪呀？”王峰满脸好奇。
    “去一个地方。”系好安全带，顾臻斟酌下还是开诚布公的向王峰说出来。“小峰，你还记得上周末的事情吗？”
    “上周……末？”王峰听的脸色一变，有些恐惧又有些不解。“老师，我不是都跟他们说了吗？”当时的他都吓懵了。
    “刚才我接到警方的电话，还有些问题想找你再了解一下。”看着瞬间紧张起来的王峰，顾臻回头对他笑了笑，缓解气氛道。“不用担心，老师也算是报案人，会陪在你身边的。”
    “老师。”王峰看到顾臻淡定的笑脸，也不由得将心情放松了点。跟在顾臻身边，他好像就会给老师添麻烦。如果不是他当时吓得打电话给顾臻，也不会让老师沾上这么不好的事情。
    窗外有些零星的小雨点打进车里，顾臻一边把玻璃摇起，一边嘱咐司机开得慢些。市第一医院离西郊的派出所不远，放慢速度也就二十分钟能到。
    王峰明显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二十多岁的少年已经拥有独立思考和承受难题的能力了，作为王峰的老师，他除了能做到陪在一旁外，能帮上的并不多。
    到达地方，王峰默默地跟着顾臻后背进到里面的审讯室。
    “你好，我姓郗。你们可以叫我郗警官，这次找你们来主要还是为了上回西郊的碎尸案。”接待他们的警官倒不是上回那位，不过人看上去还挺随和，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笑眯眯的解释了一番。
    时间倒退回了四天前，刚跟着顾臻连上了三台长时间手术的王峰，被顾臻打发回去好好休息，人刚到家不久就接到死党打来的求救电话，让他务必帮忙接送下来首都看他的姐姐。
    “我提早一个多小时到了机场，但没接到人。问了才晓得因为天气的原因，他姐姐改了转程的航班，在我来的半小时前就下了飞机。等了一会，可能我手机没电也没联系上，就叫了车先赶回市里了。”回忆这件事情对王峰来讲不算美好，这几天他晚上一闭眼就会想到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堆血块的事实。
    “你是在什么时候，重新和受害人联系上的？”郗夜白看着王峰上一次做的笔录，问道。
    “是在准备坐车回去的路上。”王峰努力的回想，“大概是五点前后的样子，我在车上才发现有几通未接来电，就回拨了过去。”
    “五点前后你给受害人打过去，是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在西郊公园路附近，载她的司机说车没多少油了，得开到另外一条高速架桥路段加下油。司机看她晕车的厉害，就建议她先在公园路那边等车，那条路平日里车辆来来往往的也多，可以方便她重新打车。我告诉她我正好回去是要路过公园路的，所以就让她在那里等下。”
    说到这，王峰眼睛都有湿润。“如果我当时，没让她在那里等就好了……”说不定死党的姐姐现在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