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这几天就好了。”顾云青不知是不是他安慰他。
    长衣做了个拿笔的手势，示意顾云青他要写字。
    “你自己都起不来了，还是别写字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无非是不想让你哥哥担心，这几天就不回秦府了。”顾云青给他掖了掖被子：“至于秦泗会不会求情，我想，你比我更明白吧。”
    长衣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被子里。
    也是，秦泗那样的人，现在绝对不会为了他那个庶弟求情的。一来文人傲骨腐臭，秦泗这辈子都被困在里面，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被敲碎了。二来他这十几年日复一日，筹谋计划，就为了最后一击，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破自己的计划。即使他明知道，只要他肯去，皇帝一定会放人。
    “啊。”他扯着嗓子，却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顾云青靠在他一旁，垂眸，看不清神情。
    到了王府的时候夜色还没有褪尽，青紫色的天空压在人的头顶，迫得人不得不大口喘息，才能活下来。
    秦长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或许，是难过的吧。
    顾云青把他放在王府后院，每日陪他坐在府里的水潭边，一批又一批的死金鱼被运出去，两个人还似没有察觉一般，往里面投鱼食。
    那日清晨，太阳起得早，扰得长衣也不得不从床上坐起来，呆呆地。
    顾云青站在门口，问他：“你可要去看？”
    菜市口的行刑是在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可见皇帝也是人。是人都会怕，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秦长衣被带到最前面，有人认出了顾云青，却没有下来行礼。毕竟一个废了的王爷，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刑场，没有人会在意。
    秦言在他左面，很远的距离，低着头，一身素白的衣裳，被下人簇拥着，没有注意他。
    台上跪着两个人，秦长衣抬头，他的叔父正看着他，眼睛里映出长衣血样的长衫，咧嘴笑了。顾雪岩的凤簪死死地别在发髻上，一丝不苟。虹裳霞披，隐隐金粉耀，艳丽非常。
    她没有笑，甚至有一点的紧张，但秦长衣看得出来，那不是对于即将落下的大刀的恐惧，而是一种好似要展开一段新生活的紧张感，还带着些许的期望。
    他想起顾云青讲道故事，这位长公主对秦家的感情太复杂了。
    先皇后秦缀一道指令让顾雪岩的母亲惨死冷宫，而顾雪岩也在冷宫里当了十几年的奴婢。而秦烁是秦缀的弟弟，虽不是嫡出，但其中纠葛，顾雪岩不能当作没有看见。
    她喜欢秦烁，却又不能嫁他，如今秦烁被安了叛国罪，顾雪岩竟是站了出来，直接以他夫人的身份与他共赴黄泉。
    铁刃无情，一旁的大汉面无表情，切掉了两个脑袋。
    凤簪落地，叮啷脆响。
    没有人欢呼，甚至长衣在人群里听到了一声压抑不住的低泣。
    长安侯秦烁半生戎马，一腔热血洒遍边疆大地，长矛红缨，退敌岂止千万。护百姓，保疆土，杀蛮夷，夺国土。
    功绩列青史，德高镇四海。
    血顺着石阶渗进了长衣的鞋里，脚趾冰凉，他控制不住地向前走。
    叛国罪，其首要挂在菜市口城墙边上，警示众人，以儆效尤。
    顾云青死死地拉住他，不让他上前。
    那二人的头靠得很近，发丝缠绕，十指相握。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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