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这个过程很是漫长，斜着的通道像是没有尽头，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我突然有种在坐滑梯的感觉，甚至产生一点点的小高兴。
下一刻通道猛然到头，我们两个像熟透的无花果般重重砸在地上。
“天杀的，”叶形的声音从我下方传来，“挪开，挪开你的屁股挪开！”
我从他身上起来，还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多谢叶兄舍己为人。”
他揉着腰站起来，一脸悲愤：“遇见你我没有一瞬不倒霉的！你难道是霉神下凡专门坑我的吗！”
“是啊，”我陈恳道：“手里还有玉皇大帝的‘手谕’。”
他一听就目光游离，嘿嘿笑道：“我真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人海茫茫江湖广大，席兄何必在我这一课树上吊死？”
    “先别说话。叶兄你的脸上有脏东西。”
“啊？”
他还没来得及表示态度，比如他不是叶兄而是赵兄，我已经快速上手，在翘起的部分轻轻一揭——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
“……”
叶形猛然捂住脸，娇羞道：“哎哟，买到了假货！”
我上前一脚踹他腿上，这货非常浮夸的抱着屁股哎哟几声，委屈道：“沅门主，我真没做什么坏事。一个姑娘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方寸之间，命运不过就是听父母的话然后嫁人、努力生孩子，好似活着就该成为牺牲品。这样可悲的命运，我只不过想让她们感受下幸福罢了。”
“她们？”
“对，”叶形说起这个全身好似散发圣光，“我是致力于让寂寞的她少些遗憾，可这个世界上需要我安慰的姑娘太多了，我怎么能自私地只专注一个，而不管其他人呢？”
“……去你的。”
我又给了他一脚。
“差不多行了诶！”
叶形抱头鼠窜。
我踹完还有些生气：
“你可知李家小姐为了你得了癔症，恐怕是难以好起来了。”
可叶形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苑苑？因为我？为什么？我和她是谈妥了才分开的，不该有心结如此呀。”
嗯？
我念头还没成型，就听后方有衣物摩擦的声音，想看看叶形，没想到他撒丫子就跑，像是脱缰的野狗。
“……”
我迅速跟了上去。
通道的尽头是一条不算很长的走廊，四周嵌着石质烛台，跑过走廊，我看到叶形堵在前面，皱眉道：
“不知是敌是友，先进去躲一躲……你堵着门干嘛？”
叶形卡壳般转过头来，吸了吸鼻子：
“白溪啊，这这这，是黑店啊。”
我挤开他一看，也陷入了沉默。
约莫三丈见方的房间墙上，或勾或吊，全是血红的内脏。
有句话说得好，自己进的店，哭着也要住完。更何况现在就像游戏触发了boss追逐战，原地站着就等迎面杀bad  end吧。
耳听那声音越来越近，鞋底撞击在地面的声音越发清晰，我一狠心抓着叶形的领子，掀开一排风干内脏，躲在了后面。
叶形和一个干瘪的胃贴了个正着，脸上面无表情，像是傻了。
而我刚把这一切做完，一身红衣已经出现在之前的路口，黑发白脸红唇，正是那个阴森森的老板娘。
“去哪了呢？”她喃喃自语，“去哪了？”
应该是她话里对象的我们两个，在她面前的内脏堆里不敢出声。
老板娘有些焦虑，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好几次路过我们躲藏的地方，叶形使劲向后贴着墙，抓着我的手的力度越来越大，到了最后一次，老板娘在叶形面前停下了。
墙壁上的烛火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现在可以去当人形筛糠机。我心里盘算着若是出手有几分胜算，五五？四六？
而在这煎熬中，门口传来一个此时听来几乎是天籁的声音。
“莫娘子，你的汤我给你端来了。”
老板娘——也就是莫娘子缓缓转头，烛光随着她的动作照向了别处，我也看去，原来是一个浑身肥肉的汉子，腰间系着一条白巾，手上捧着一个白瓷碗，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碗里的东西有一股糊腥味。
莫娘子接过碗，那汉子随即离去，便见莫娘子将那碗放到离我们不远的桌子上，这下可以看清了，血红的汤里泡着些硬块，红红黑黑沉浮着。
叶形抖了几抖。
莫娘子可不知道叶形此时的感受，贴着碗边尝了一口，伸手从旁边架子上拿下一个风干的肾来，掰成几块放进汤里。
叶形脚一软，为了让他不要碰倒架子或者大叫出声，我几乎是全部力气缀着他，死死捂住他的嘴。
兄弟，可争点气啊。
漫长的品汤时间终于结束，莫娘子将碗底最后一点红汤倒入口中，畅快地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离去，将那个碗留在原地。
脚步声完全消失不见，我放开捂着叶形嘴巴的手，才发现额上满是冷汗。若是之前我还想着一搏，在探查了叶形体内筋脉后就必须选择放弃。
我看着几乎连胃都要吐出来的叶形，迟疑道：
“你的内力为何如今还剩不到五成？”
气海散乱，经脉堵塞，说是五成，其实是最大胆的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