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花事了之醉荼蘼 第九十三章 露华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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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璆琳护法,大门外面有恒山派的弟子求见咱们掌门,怎么办啊?”
璆琳:“问颇梨去,现在整个鼎泰宫里她说了算。”
弟子:“颇梨护法,大门外面有恒山来的弟子要求见咱们掌门,怎么办啊?”
颇梨:“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这段时间不管是哪个门派派人来求见,一律就说咱们掌门有事出远门了,或者说咱们掌门很忙没空见他们,赶紧把人撵走。”
弟子:“可是,这已经是两天之内第五次,以同样一个借口去回复人家了,人家都不相信了,再这样拖下去恐怕不妥吧?”
颇梨:“叫你们练武你们嫌苦嫌累,现在叫你们去守门还是对付不了,你们说咱们掌门要了你们有何用?再去解决!这段时间内,无论用甚么法子,一定要把登门求见的人都赶走,咱们掌门可没有时间接待他们,快去!”
弟子们:“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掌门好像是生病了。”
“没有听说咱们掌门生病啊,咱们掌门是生病了吗?生的甚么病啊?”
“不晓得啊,好像听来瞧病的大夫说,是甚么劳倦过度情志不遂。”
“这听着都好深奥啊,咱没念过书,也没学过中医,听不懂都是些甚么意思,不过就单看咱们掌门的面色,委实是有些不太好,人也好多天都没有露过面了。”
“是呀是呀,我们也都是好多天都没有见到过掌门了,而且南宫公子也好多天都没有见到过了,集训甚么的也都是只有杜公子一个人来的,你们说咱们掌门和南宫公子之间,是不是出甚么问题了啊?”
“难不成你们都不晓得吗,我听说咱们掌门和南宫公子吵起来了,而且吵得特别凶,咱们掌门为此还发了一大顿火,要撵南宫公子走,虽然这事后来是不了了之没了下文,但是南宫公子好像真的已经离开这里了。”
“是吗是吗,你说得这个事还当真是没有听说过哎,他们两个人不是感情一直都很好的吗,这一回究竟是为了甚么事吵起来的啊?”
“当然是因为飞霜殿里发生的事了,这事你们总不会没有听说吧?”
“飞霜殿里又发生甚么事了啊?”
“不晓得就算了,当我甚么都没有说过。”
“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啊?”
“不晓得。”
“不清楚。”
“我都是听菩提护法说得。”
“好了好了,以后关于咱们掌门的事,都不要在提起来嚼舌根了,万一被颇梨护法听到可没咱们的好日子过,咱们快点去练武,千万注意,一定不要在她的面前通传小道消息,万一哪天点背被她给听到可就惨了!”
璆琳:“牟娑,这几天咱们掌门好一些了没有?”
牟娑:“璆琳,不是我说你啊,你既然这样关心咱们掌门,就应该自己过去瞧一瞧她啊,不要一天到晚都只晓得找我们来打探消息嘛!”
璆琳:“那天我又没有跟到飞霜殿里面去,又不晓得里面究竟发生过甚么事,况且我听到的事情原委也都是南宫公子讲得,而且讲得还很笼统,许多细节性的东西都没有说到,我又不能冒然去猜测,又不晓得咱们掌门现如今是个甚么态度,万一我一时嘴欠说错了话,又惹到了她的伤心处怎么办?”
牟娑:“就你这种素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还会嘴欠?咱们掌门的事你甚么时候还表过态啊!你不都是连最基本的意见都不发表的吗,你还会嘴欠!”
璆琳:“我懒得跟你争。”
牟娑:“反正我每天集训之后,都是晚上吃过晚饭,在固定的时间里过去瞧一回的,咱们掌门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好可怜啊,南宫公子这才走了几天,她整个人都瘦的脱相了,本来重振门派就已经很劳心劳力了,忙的形销骨立不说,现在的脸色就是更加的苍白,真的是好可怜,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璆琳:“哎……”
牟娑:“颇梨姐姐,你今天去瞧过咱们掌门了没?她有没有好一点啊?”
颇梨:“还是老样子,不吃也不喝,就只是泡在汤池里面,跟谁都不说话。”
牟娑:“啊?咱们掌门现在已经都不愿意说话了吗?前几天不是还偶尔会说上几句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不愿意说话了呢?”
颇梨:“被人背叛,特别是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这样的事我相信不管是放到谁的身上都会受不了吧,再说这事才过了几天,就算是掌门她不愿意说话,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咱们掌门这样子不吃不喝的,大人倒还好说,肚子里面的宝宝可就要跟着受委屈了,如今情况特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宝宝出了问题,咱们这些人可怎么去跟南宫公子交代啊,真是愁死人……”
牟娑:“南宫公子也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做甚么非要闹出事来,要跟咱们掌门分手啊!其实我一直觉得,无论是样貌,身世,还是武功,他们两个人都是很般配的,颇梨姐姐难道不这样觉得吗?”
颇梨:“嘘!不要随随便便去议论掌门的事,咱们做护法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咱们只要按照南宫公子的要求,保护好咱们掌门就可以了,这些私人的事咱们没有权利过问,也不要随便乱插嘴!”
牟娑:“哦,你们都真是封建专制!就连说一说也不行。”
菩提:“牟娑,你还坐在这里干嘛啊,还不快点过去瞧瞧咱们掌门如何了!”
牟娑:“我今天已经去瞧过她了。”
菩提:“那咱们掌门今天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有没有开心一些?”
牟娑:“呜呜呜呜呜……”
菩提:“哎哎哎,你别哭啊!我问你咱们掌门她到底怎么样了?”
牟娑:“菩提,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救救咱们掌门啊!”
菩提:“你这不是逼我发火吗,咱们掌门她到底怎么样了啊?”
牟娑:“呜呜,我今天去的时候,整个飞霜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本来我还以为咱们掌门一定又是呆在水里面喝酒,要不就是喝醉之后睡着了,结果……”
菩提:“结果怎么样了啊?”
牟娑:“结果,咱们掌门放任自己漂在水里面,不是,是躺在水里面,整个人都躺在水里面,身体,四肢,脖颈,耳朵,和整张脸都浸泡在水里面,一直呆在水面以下闭着气,等我叫她的时候,才猛的一下子从汤池里面站起来,然后整个人就因为窒息而大口的吸气呼气,吸气呼气,面色煞白煞白的。”
菩提:“……”
牟娑:“菩提,你是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我真的很心疼咱们掌门,咱们掌门不但瘦了,是又瘦了,整个人恹恹的,看起来就是很没有精神。”
菩提:“……”
牟娑:“我都说了那么多了,你老是愣着干嘛,你倒是说句话啊!”
菩提:“我觉得你说得这问题严重了,要不咱们还是去跟颇梨说一下吧,看她有没有法子可以解决一下的。”
牟娑:“我觉得咱们掌门她这是有心病啊!她的心病就是南宫公子,咱们谁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所以心病还须心药医,要不然咱们就派个人,去恒山把南宫公子给请回来吧,请他回来主持一下大局,把这问题尽早解决了,我觉得这问题要是再不解决,继续拖下去会出大事的,而且咱们掌门的心病,也就只有他出面才能治得好,你说呢?”
菩提:“你这不是出了个馊主意吗,我觉得不合适也不合理,如果咱们掌门这事换到了你的身上,你还愿意再见到南宫公子吗?”
牟娑:“都背叛了还见面啊!怎么见啊!这不见面都快气死了,见了面不更得气死了!这事若是放到了我的身上,我是绝对不会再见他的!绝不!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再见你!”
菩提:“好好的,怎么又说到我的身上来了。”
牟娑:“……”
菩提:“所以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猜咱们掌门现在,应该也不会想见南宫公子,最起码在短期之内,在心伤完全恢复好之前,是不会想见他的。”
牟娑:“可是咱们掌门真的是好可怜啊!你都不去飞霜殿,你从来也没有瞧见过她那样子,真的是太让人心疼了。”
菩提:“我一个大男人,我怎么能去飞霜殿啊!而且咱们掌门每天都泡在水里面,我去万一瞧见了不该瞧见的多不方便。”
牟娑:“谁让你是男人的真是麻烦。”
颇梨:“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又要酒?咱们库房里面的竹叶青不是还有三十几坛吗?怎么咱们掌门这样快就都喝完了?”
璆琳:“咱们掌门现在,已经被南宫公子用竹叶青伤透了心,发誓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喝竹叶青,现在改喝陈年花雕了。”
颇梨:“咱们掌门跟你说过话了?你已经去瞧过咱们掌门了?”
璆琳:“昨儿晚上去的。”
颇梨:“你昨儿晚上去瞧过咱们掌门了?她跟你说过话了?”
璆琳:“也不怎么爱说,都是我在说话她在听,听的积极性也不是很高,人很容易就会分神,虽然不反驳,但是也不怎么开心,就喜欢一直在水里漂着,有的时候会浮上来,靠在池边用胳膊环着腿发一会呆,有的时候就远远的躲到汤池的中心位置,一个人浮在水面上仰望着屋顶,有的时候会沉到水底下,利用窒息来折磨自己,我觉得咱们不应该总是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继续拖延下去,咱们得想个法子帮咱们掌门走出逆境,若是再这样拖下去咱们掌门会因为焦虑而发疯。”
颇梨:“你觉得咱们掌门现在的状况是焦虑吗?我觉得这是抑郁不是焦虑。”
璆琳:“抑郁和焦虑有分别吗?”
颇梨:“当然有分别了,抑郁是只伤害自己,焦虑是不但伤害自己还会伤害别人,但是咱们掌门现在的状况是,只伤害自己,不会对咱们任何一个人造成伤害,所以我觉得她是抑郁,抑郁其实比焦虑来的更麻烦也更棘手,因为她不会对别人倾诉,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呆着,这其实更加危险,咱们都不了解她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不晓得她下一步会做甚么。”
璆琳:“我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就引出你这一大堆的理论,你说你说了这样多都有用吗?要么咱们想个法子,快点帮咱们掌门走出来,要么就派个人去把南宫公子请回来,给咱们掌门赔礼道歉主持大局。”
颇梨:“我觉得请南宫公子回来赔礼道歉这法子行不通。”
璆琳:“为甚么行不通?”
颇梨:“你晓得南宫公子现在在哪里吗?”
璆琳:“菩提出山去打听过了,据说要么是在恒山要么是在少林。”
颇梨:“恒山和少林完全就不是一条路线,到底是在哪里?”
璆琳:“都是传言,咱们没有派人出去找过,怎么会晓得到底是在哪里。”
颇梨:“怎么会是在少林呢?难道不是应该直接回恒山的吗?”
璆琳:“算了,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还是说说第一种方案吧。”
那天,南宫墨离开之后,我一直窝在飞霜殿的汤池里,我不能接受他背叛了我这件事,因此把自己彻底的关了起来进行反思。
痛苦,还是痛苦,压抑,还是压抑,反思,还是反思。
我泡在温热的泉水里,头一回很用心的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些年对他的态度,也头一回承认我和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外乎都是我的责任占大部分,或许就像贵人说得那样,是我对他太过不用心也太过不去防备,才给了他可乘之机,才让他有了充足的空子可以钻,或许还有可能,这是他一早就已经设计好的,最终报复我的手段,先主动出击大公无私帮助我让我爱上他,然后再狠狠的甩掉我。
小禅之前也说过,他这人的性子素来如此,这些年从来都未曾发生改变。
在我之前跟过他的女子,基本都没甚么好下场,不是被他玩腻了绝情甩开,就是像沉烟这样,因为受不了他的绝情而自行了断。
小禅说,当他不想要一个女子的时候,都是在这个女子最意想不到的时候。
每一个都是在他斯文风流的伪善的假面具面前,爱他爱的死心塌地,继而被他拿到了痛处,再用强硬的手段予以重击,然后决绝而不留情面的一下子就甩掉。
我想,他对我其实已经非常仁至义尽,仁至义尽到大家已经忘记他的本性。
这三年,在我最需要帮忙的时候,一直都是在依靠他,就连近期这几笔倒买倒卖的生意,如果没有他从中给我搭线,我也不可能赚得到钱,更别提还能补上这维修工程的一个大缺,还有灵溪大会拿回来的第一,若不是因为炎一忌惮他的财力和名气,也断不会同意我说得拿秘笈换第一。
所以我不该对他有恨,我甚至应该感谢他,感谢他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感谢他帮我重新建起了鼎泰宫,感谢他给了我重振门派的机会,毕竟这些事都不是他份内的工作,而在我和他之间,永远都夹了个大美人,没错,我和他之间永远都夹了个大美人,我爱大美人胜过爱他,这大概就是他报复我的理由。
在桃花形的汤池里,我一次次把自己沉到水底下,一次次再慢慢浮上来。
沉下去再浮上来,我有点喜欢上这种,溺水和窒息带给我的双重解脱感。
闭气沉入水底,有一个瞬间水流会漫过我的耳朵和鼻腔,时间在一刹那静止,耳边没有声音,人就会变得更加的清醒和冷静,清醒的理性,冷静的决绝。
我记得之前同三哥一齐看过一本相书,那上面说人的一生分有五种桃花命,上上的姻缘才是正桃花,次一点的只能是朵桃花,主动的是桃花,被动的也是桃花,不过被动的桃花只配是朵下下的邪桃花。
我小的时候一直觉得,三哥能够于万千人中找到了逸尘,这大抵就是他命定的正桃花,后来又听大美人说起他与三哥的往事,觉得逸尘也不能算是三哥的正桃花,至多也就是朵还算优秀的次桃花,只是三哥的命好,命格簿子里面定下了有桃花,而我却始终不敢抱有一线期望,不敢抱有我也可以有命定的桃花。
三天之后,鼎泰宫前厅。
颇梨:“咱们掌门她怎么样了啊?”
璆琳:“不怎么样!”
菩提:“还是老样子,不吃不睡也不喝。”
牟娑:“呜呜呜呜,我昨天去的时候,她还是一直把自己泡在水里面。”
菩提:“哎呀别哭了,烦死了!你们大家能不能想点法子出来啊!再这样拖下去咱们掌门会不会闹出人命来啊!”
颇梨:“……”
璆琳:“……”
牟娑:“……”
菩提:“要不还是我去一趟恒山,请南宫公子回来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牟娑:“我觉得不怎么样!”
璆琳:“我保留意见。”
颇梨:“你确定他是在恒山吗?”
菩提:“我猜应该是在的吧。”
颇梨:“……”
牟娑:“听说这几天咱们掌门连桐影都不见了,也不喝她泡的茶了。”
菩提:“完了完了,这事情闹大了啊!咱们掌门素日里不是最喜欢看到桐影了吗,就算是我们这些人她都不见,也不会不见桐影的,这一回连她都不想见到了,这是不是表示咱们掌门已经勘破红尘了啊!”
颇梨:“怎么就勘破红尘了?”
菩提:“算了算了你们就当我甚么也没说过。”
牟娑:“注意你的性别!我们女子的事你一个大男人懂甚么啊!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