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白奕好说歹说，总算把陈舒给哄好了，虽然代价是一顿胖揍，不过也值了。
    “杜二狗，不就跟你要一把破椅子吗，瞧你这小气劲。”邹鹅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老爷子手里的木椅，当下喜欢的不得了，就想给老爷子要，没想到以往要什么给什么的老爷子，这次死活不给她。
    老爷子不给，她就只能自己动手搬椅子了，谁知道老爷子把椅子抱的死紧，邹鹅气急，对着老爷子又打又骂，长长的指甲在老爷子身上留下了许多月牙印子。
    白奕和陈舒还没走到院子，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女人苍老而尖锐的嗓音，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
    老爷子死死的抱住木椅，任由邹鹅打骂，无奈的叹了口气，：“邹鹅，这条椅子真不能给你，我已经答应我孙子了，这条椅子不给任何人，我自己留着用。”
    已经走到院子里的陈舒，听到老爷子的话，嘴角轻轻勾起一点弧度，然后就看见邹鹅的手掐着老爷子的胳膊，大跨步走过去一把打开邹鹅的手，怒视道：“你干什么。”
    邹鹅被陈舒打的踉跄一下，捂着手大声嚷嚷：“哎呦喂，打人了，杜二狗捡回来的野种打人了，大家快来看啊！”
    陈舒还没觉得有什么，白奕的脸先沉了下来，带着火气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邹鹅：“老太婆，你说谁是野种。”
    邹鹅被白奕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陈舒伸手拦下白奕，对他摇了摇头。
    老爷子慌忙上前，替陈舒开脱：“你别乱说，小舒就是拍开你，哪有打你。”
    邹鹅有些害怕的看了眼白奕，见他被陈舒拦下，立马撒泼，把手背给老爷子看：“杜二狗，看见没，红了，这就是你孙子打的。”
    陈舒上前把老爷子的袖子拉开，淡淡的扫了一眼邹鹅：“那你怎么不说，你把我爷爷的手掐成什么样了。”
    老爷子手臂上到处都是指甲印，印迹很深。
    邹鹅理直气壮：“我那是不小心的，你是故意的。”
    “老爷子把袖子拉下来：“小舒，我没事。”
    陈舒没有接老爷子的话，黝黑的眼眸看向邹鹅：“你不小心掐了我爷爷，我不小心拍了你一巴掌，按理说是我们亏了。”
    老爷子想安抚陈舒，不想把事情闹大，一旁的邹鹅却不会如她的愿，捏着嗓子开口道：“我刚才还在想杜二狗怎么有底气了，原来是小孤儿回来了，感情是因为有人撑腰了。”
    “你闭嘴！”白奕低吼。
    白奕心底冒出一丝愤怒，邹鹅刚说完，白奕立马就观察陈舒的表情，看到陈舒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白奕只觉得心疼，很显然，陈舒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了，只怕是听习惯了。
    想到这里，白奕看着邹鹅的眼睛更加阴沉了几分。
    邹鹅一开始是有点怕白奕，但她看到白奕被陈舒拉着，料定了陈舒不敢把她怎么样，说起话来也就毫无顾忌：“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野种。”
    老爷子在一旁插话，态度是绝对的强硬：“邹鹅，小舒就是我孙子，你别乱说。”
    陈舒笑着把白奕拦下：“你不知道好男不跟泼妇斗？”
    “你说谁是泼妇！”邹鹅尖着嗓子大吼，走进陈舒就想往陈舒身上抓。
    白奕快老爷子一步，把陈舒拉到身后，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凌厉的眼神直直盯着邹鹅：“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陈舒无语的推开白奕，我又不是傻的站着让她掐。
    邹鹅有些害怕的缩缩肩膀，看着一旁的老爷子定了定神，继续拿出了长辈的姿态，指着陈舒破口大骂：“好啊，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孤儿，还找了个帮手来，怎么，是欺负我一个寡妇没有依靠吗？”
    “邹鹅，你说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说我孙子。”老爷子走到陈舒面前，把陈挡在身后。
    邹鹅可不怕老爷子：“捡个孩子还不会捡，捡个已经记事的回来，我就看看你背后的那个，等你死了会不会给你送终。”邹鹅句句不离嘲讽爷孙俩，还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看了三人一眼。
    白奕握紧了拳头，一直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能打老人，可心底的火越是想压制，越是烧的旺。
    “老太婆，别给我倚老卖老，我不吃你那套。”
    邹鹅瞪大了眼睛，气的浑身发抖：“你怎么说话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些没教养的狗东西。”
    “你…”白奕刚上前一步，便被陈舒伸手拦下，陈舒给了白奕一个眼神：去旁边呆着，这里我来。
    白奕没有动，陈舒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事你别掺和。”
    在陈舒的注视下，白奕只得不情不愿的退到旁边，陈舒什么意思他知道，不就是想让他置身事外嘛，白奕看着陈舒自己生起了闷气。
    虽然陈舒对他和对别人有些不同，但白奕一直都能感觉到，陈舒对他一直都保持了一个距离，不明显，但白奕能感知到，就像两个在水里的人一样，能睁眼看到对方，却永远是模糊不真实的，能触碰到对方，却因为冷冰冰的水，永远不知道对方的真实体温，那层无形的水，一直隔在他们中间。
    他以为陈舒对谁都是这样的，想着以后慢慢改变陈舒就好了，直到陈舒带他来了这里，然后他看到了陈舒在看到老爷子时，周身气息的变化，他才知道，陈舒不是对谁都保持了距离，而是选择了和谁保持距离。
    陈舒走到老爷子前面，淡淡的看着邹鹅：“与其操心我爷爷的事，不如先想想你自己。”陈舒顿了顿，状若关心的看着邹鹅，道：“毕竟，你也没有子孙，连收养的都没有，应该先担心有没有人给你送终才对。”
    老爷子扯了扯陈舒的衣角：“小舒，别这么说。”
    邹鹅气的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像铜铃，尖锐的嗓音传的很远：“我为什么没子孙杜二狗没告诉你原因，要不是他当年去当兵，我至于嫁个短命鬼吗？还有就算我没子孙，也不会收养你这种爹妈不要的野种。”
    一颗石子和邹鹅的脸颊擦肩而过，带起的风吹动了邹鹅半黑不白的枯发。
    邹鹅的声音瞬间消失，一脸的惊魂未定，整个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连嘴巴都还没来得及闭合。
    白奕阴沉着脸看着邹鹅，手上拿着一颗石子在掂量，声音低的让人发冷：“把你刚才的话给我收回去，不然我不管你是不是老人，是不是女人，我会让你在医院待几天。”
    老爷子回过神，跑到白奕身边，一把抢过白奕手中的小石头：“小奕，你别乱来，把人打伤了要坐牢的，你别犯傻。”
    陈舒看着脸色黑的滴水的白奕，一丝暖流划过，这种被袒护的感觉，是陈舒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的，要说一点触动也没有是骗人的，但是，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白奕惹麻烦。
    “你为什么是寡妇，你自己不清楚吗？”李婶从外面走了进来，和蔼的拍了拍陈舒的肩膀，关心道：“怎么全湿了，刚才我听到你们这里有狗叫，你没伤着吧？”
    陈舒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钓鱼不小心摔水里了。”
    李婶了然的点点头，又看向白奕，问：“小伙子，你呢？”
    白奕露出礼貌的笑容：“没事。”
    李婶满意的点头，又责怪的看向老爷子：“叫你不要心软放些畜牲进来，不是所有畜牲都有人性的，伤着两个孩子怎么办？”
    “你说谁是狗！”邹鹅大怒。
    “你不就是。”李婶丝毫不怕邹鹅：“当年杜老头还没去当兵你就和你死去的老公混在一起了，村里有几个人不知道，只不过杜老头傻没看出来而已，现在好意思拿这事来框人。”
    “你胡说。”邹鹅大声反驳，眼里的锐气却消减了许多。
    “我胡说？”李婶夸张的捂着嘴巴：“你好意思说的出口，你那点破事真当别人不知道呢，就算杜老头不去当兵，你也不会嫁他。”
    李婶幸灾乐祸：“只不过你没想到你是个克夫的，把你老公给克死了，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老公死了，又来讹诈杜老头。”
    邹鹅死鸭子嘴硬：“你胡说八道，你说的事根本就不存在。”
    李婶对邹鹅厌恶瞅了一眼邹鹅：“我今天把话放这了，以前杜老头对你放纵，我可不会，你要是敢再来这里闹事，我直接报警把你抓起来，顺便让你把欠杜老头的钱给还了。”
    “你！”邹鹅指着李婶气说不出话。
    李婶询问的看向陈舒：“小舒，我这意见你同意吗？”
    陈舒微笑着点头：“我同意，刚才李婶不来，我也正准备这么说。”
    李婶得到陈舒肯定的答复，笑呵呵的看向老爷子：“杜老头，你没意见吧？”
    老爷子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陈舒现在在读书，他不能再因为这些事情让陈舒担心了。
    “杜二狗，你也是这么想的？”邹鹅不敢相信，杜二狗不是应该说“不”的吗？
    陈舒对邹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果没事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下次来的时候我希望你是带着钱来的。”
    邹鹅终究还是对警局有着惧怕心理，只能虚张声势骂骂咧咧的走了，就算当年她和别人好了，那也是因为杜二狗去当兵了，杜二狗不去当兵，她也就不会嫁了个短命鬼。
    送走了邹鹅，陈舒才收起了架势：“爷爷，下次他来，别给他好脸色看。”
    老爷子叹了口气：“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当年如果我不去当兵，她就是我媳妇了。”
    陈舒笑着安慰老爷子：“你不用愧疚，你没去当兵的时候她就和别人好了，所以你当不当兵都一样，这事是她自己搞出来的，不关你的事。”
    “小舒说得对，你就别管了。”李婶在一旁帮衬。
    老爷子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陈舒悄悄给白奕使了个眼色。
    现在想起我了，白奕埋怨，还是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爷爷，你看，我和陈舒都还湿着，要不您给我们烧点水，我们洗个澡。”
    老爷子这才想起来两人还穿着湿衣服：“小舒，你快带小奕去洗澡。”
    “不是用锅烧水吗？”白奕摸着头问了一句。
    老爷子挺直了脊背：“小舒用领的资助金安了个淋浴，村里没几家里有。”
    “是吗？”白奕故作惊讶，然后羡慕的称赞道：“爷爷，你有陈舒这一个孙子，抵得上别人家的好几个了，孝顺又贴心。”
    老爷子乐呵呵的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陈舒一脸黑线：“你还洗不洗了，要洗跟着我来。”
    白奕跑过去搂住陈舒，露出一口大白牙：“当然要。”
    “李婶，今天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陈舒走前向李婶提出邀请。
    李婶爽快答应：“也好，我还真想你爷爷做的饭了。”
    见李婶同意了，陈舒才和白奕离开。
    “你还挺能说谎。”白奕靠近陈舒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怎么不记得你申请过贫困金，嗯～”
    陈舒白了肩膀上的人一眼：“明知故问。”
    白奕轻哼了声：“你能骗你爷爷多久，他迟早会知道的。”
    “他不会知道。”陈舒语气淡淡：“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这么自信？”
    “这是事实。“
    “……你确实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