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卷:京城  第十九章 情动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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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那店家费力从嵇九玉和夏沽城的拉扯中抽离出来,喘了口气,终于把未说完的话给说完了:“二位客人,我们这儿只剩驾一架马车了,很普通的那种。”
    “只有一辆?”夏沽城再确认一番。
    “很普通的那种?”嵇九玉皱起眉头。
    “没错,前几日有位富商来鸯都,几乎把我们这里所有车马行的马车都给买走啦,剩下的也早有人预定了,鸯都基本上也就剩我这里还有辆马车没被售出去。”
    “原来如此。”嵇九玉当机立断,决定买下马车。然后,他顺其自然地,又与有着同样想法的夏沽城再起了一番争执。
    “二位客人,”店家见两人在自己店门口吵得不可开交,担心会影响到己店的生意,便由衷相劝道:“我看你们似是认识,想也应是去同一个地方,何妨你们同乘一辆车,价格也摊半不更好吗?”
    “绝对不可能!”两人异口同声道。又是一番争执,他们都没争出什么结果来。夏沽城见嵇九玉始终不肯退让,便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的马再走几里路可就得没命了,你忍心看它累死吗?”
    嵇九玉闻言,心下忽生不忍之情,但一想到自己的情况也很棘手,就还是没能松的了口让出这马车。他小声嘟囔道:“我的马也走不动了啊,”然后叹了口气,看着夏沽城说:“我的马在途中给石子磕伤了,我的车也被摔得就剩三轱辘啦……”
    夏沽城听罢,想起他刚刚在酒楼门前见到他的样子,就知他所言非虚。当嵇九玉不再跟他针锋相对的时候,他常常觉得他大抵是一个很纤弱的人,且很容易激发别人的保护欲,就像现在这样。
    “诶,真是要命,”他烦躁地拨弄自己的头发,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你要买便买,我到别家看去。”
    嵇九玉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把马车让与自己,以至于付了钱,坐上了马车,他才后知后觉地把事情给想明白了。“公子,那我们这便启程了啊。”马夫朝车内通报了声,扬起鞭子落在马背上,马儿便应声迈步。
    夏沽城选择了退让,不知怎的,也不觉得后悔,只是有点烦恼,接下来该怎么办。“店家刚说这儿的马车几乎全被售出去了,要再找到一辆车,不知得多麻烦。”他暗自抱怨着,耷着头往前走。
    忽闻一阵马蹄疾声,与滚滚车轮之音交互,伴着长啸而过的风,停在他的身旁。夏沽城转头一看,只见车帘被缓缓掀开,映入眼底的,是一张红彤彤的脸。
    “上车,一起走呗。”
    嵇九玉觉得颇不好意思,但他明白,只有这样做,自己才会安心。马车走的方向原本与夏沽城离开的方向相反,可还没走几步,就折了头,往他的方向行去了。
    两个人坐在车上,全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变得有些凝滞。夏沽城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包蜜饯,便从袖子里拿出它来,递给嵇九玉。
    “这是什么?”
    “蜜饯。我哥塞给我的”
    “沽怜兄给你的?”嵇九玉接过那包蜜饯,“那我尝一个。”他捏起其中一颗放进嘴里,细细地嚼。
    之后,夏沽城没有想到的是,这包蜜饯,被嵇九玉一路吃到了玄云山。
    夏沽怜病了。不算严重,是风寒。
    “但还是得调息个十天半月才可痊愈呢。”郎中收起药箱,嘱咐着一旁的侍女有关煎药的事宜。“每日正午一次,戌时一次,不要太早,更不能太晚。还有,切忌让他积郁。”“是。”侍女点头应道。
    “有劳大夫了。”夏夫人微微鞠躬,谢言曰。
    送走郎中后,她转头看着躺在床上分外憔悴的儿子,眼底满是心疼。她把一只手贴在他脸颊上,轻轻地揪了揪,然后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好的怎就生病了呢?”夏沽怜本打算睡一会儿,感应到脸上有动静之后便睁开了眼睛。“娘……”他坐起来,抓住夏夫人的手腕,软软应了声。夏夫人听到心都化了,完全顾不上平日里矜贵的形象,索性把他给抱着,“诶哟,我的沽怜欸,你病了可让为娘怎么办哟。”夏沽怜眯起一只眼睛,因为旁边还有人看着,所以有些害羞。他缩着身子想要从这个拥抱中抽离出来,稍微挣了下,又马上放弃了,任凭夏夫人把他给搂着。他看向越时兮,无奈地笑了笑。
    越时兮见他笑了,自己也扯出一个笑,不过有些勉强。今日的夏沽怜没有光泽。以前的他是一团新雪,但现在却如同一抹残白。他仔细地回忆,几乎认定夏沽怜生病与自己大有关系。
    “我想,是因为沽怜这些天一直随我晨起习武,才会染了风寒。”他非常愧疚,神情暗淡。“我实是不该让你跟我学武。”今天的越时兮亦没有光泽。夏沽怜如是想。他不再看向他,重新躺了下去,半晌无言,忽起一阵咳嗽,似是动了心气。
    “儿子!”“沽怜!”夏夫人和越时兮都要去扶。
    “不用你管。”冷冷的一声,不知是在对着谁说,那个苍白的人的脸上,似有一股隐隐约约的愠怒。一个侍女见状,忙去倒了杯水来,端给夏沽怜。只见他饮了几小口,但还是有点止不住咳嗽。
    “是我要你教我练武的,得了风寒跟你有甚关系,”他一惯温言细语,此刻却是话中带刺,像在埋怨越时兮,“你倒是胡说,平白叫我难堪。”
    越时兮简直心乱如麻,他对于夏沽怜的突然动气不明所以,此刻更是不知所措。“我要睡了,大家……且都回去吧。”夏沽怜转过身子,背对着众人。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越时兮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眼底,氤氲着水雾。
    那之后,他离开了夏沽怜的房间,回到自己卧房。他使劲地想,可就是想不通透。后来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就躺在床上发呆,把脑袋放空。他慢慢地想,然后慢慢地睡去。
    不知过了许久,越时兮醒来之时,已是夕阳渐沉。“快至戌时了。”他出了卧房,往厨房走去。到了厨房,果然发现有人在煎药。那人旁边站着一个侍女,应是准备给夏沽怜端药去的。越时兮在一边静静地看,等到药煎好了,他向那侍女沟通,希望能替她来送这药,那侍女本就是个懒懒散散的人,见有人帮她做事,自然是欣然答应了。
    就这样,越时兮端着药往夏沽怜房间走,每走一步,就愈加忐忑。他在夏沽怜房门前徘徊良久,最终还是轻推了门,走了进去。
    夏沽怜原以为是侍女过来送药,便坐起身来,却没想到药确实是端来了,但人竟不是侍女。他看了越时兮一眼,又装作不经意地别过头去。端药的人立在床头,支支吾吾地道:“那个,我把药放这了,你记得喝,还有,大夫说你不能积郁,所以,”他缓了口气,接着说:“你千万别生气。我不扰你了。”他说完后,把药放在了床头,便迈步准备离开。
    夏沽怜听罢,心中头一次有了一种焦躁难安的情绪。他自认为是一个从容的人,在家人眼里,他是一个处事淡然的人,在嵇九玉眼中,他更是一个戒骄戒躁的范典。可每一次遇到越时兮,他就不由自主地多出了很多情感。或欣喜,或期许,或感激,亦或是现在这般的急躁。他看着越时兮掩门,一时情急,脱口说道:“我没让你走!”
    越时兮在想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怔了会,然后进了房,不敢置信一般地问道:“你方才,叫我别走?”夏沽怜没有回答。他把脸别了过去,以至于越时兮看不见他脸上有怎样的表情。但他还是捕捉到了,晕染在夏沽怜耳边的,那一分通红颜色。
    夏沽怜能感觉得到,越时兮就站在床边。他既羞赧于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又仍旧感谢自己如是开了口。他索性回过身,终是因为他先前说过的话而过意不去。“时兮,我很抱歉,之前我说了那些话,你的心里一定极不是滋味。”他的脸颊本是苍白的,此刻却因愧疚而变红,眼底潮湿,感觉随时都会落下泪来。越时兮见他沮丧,心中更像是盛了一杯酒似的,苦涩难当。
    “你不用道歉,根本不用!”他极力纠正道。
    躺在床上的人还是落了泪,像是自己在生自己的气。他的眼泪没有哽咽和哭啼相伴,只是无声地落,落得夏沽怜自己都不甚注意,待他觉察到用衣袖去抚的时候,那泪早就抢先一步的滴在他的被子上。
    “我不知为何,”夏沽怜道出心中所想:“你凡事都喜欢保全我,我最是感谢你,却又觉得难过。”他心底最是确定要对他好,却又厌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真恨我自己。”他抬手去擦脸上的泪,竟是越擦越多。
    

    作者闲话:

    不是风动,亦非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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