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四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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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这天,余曦月吃完午饭就得回学校了,我本来想送她到学校,以展现我这个做哥哥的对妹妹的爱护,结果得到一句十分令人受伤的话。
    “余孔阳,你别这样,你正常一点。”余曦月在村口对着我神情严肃。
    “……我那不正常了?”
    “你不觉得你对我太好了吗?”
    余曦月的话音刚落,我的内心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也有错?”
    “说吧……我能承受得了。”她一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样子,两个胳膊提着背着的书包带子,整个人站的笔直。
    “我说什么?”
    “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没有的事,你想哪去了。”
    “真的?”
    “真的,我说你就这样看待你哥啊……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唉,没事就好。”余曦月叹了口气,但表情轻松了一些,“反正,你别让人那么操心了,多大的人了。”
    说完之后,余曦月又语重心长的补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心里有点抗拒余曦月这个样子,她还是跟我斗嘴让我自在点。
    “有车过来了。”我看着一辆小三轮晃晃悠悠的从路上冒出来。
    余曦月问我:“我下次回来你是不是就走了?”
    “差不多吧,我得陪妈拿完报告呢。”我看着小车越来越近,两个胳膊抱着胸歪过头和余曦月说,“怎么舍不得我了吧?”
    “我是希望你赶紧走。”
    “为什么啊!”
    余曦月在检查有没有忘带东西,她整了整衣服,又翻了书包,在车近在咫尺的时候,用一种大明白看二傻子的表情告诉我了一件事。
    “爸早就出差回来了,这几天一直躲在二叔家呢。”
    “他回来了?”我被这个消息震了一震,随即脱口而出,“那他怎么不回家?”
    “这不废话么,他是回家了,你肯定就走了啊。”
    小三轮被余曦月招停,她到司机跟前讲好了价格,扭头对我说:“我走了啊。”
    “嗯,小心点。”我被老头子的行为弄得挺不是滋味,跟余曦挥了回手,看着她上了车开远了好一会才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心里就像是被撒上了一层细细的沙子,哪哪都不得劲,但也不会强烈到真的难受。路过二叔的院子门口时,忽然想进去把老头子叫回家,但要是真的做的又很不妥。
    躲着儿子不回家就挺窝气了,要是还被揭开,他那老脸还要不要了。于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我折断的干净。
    反正拿完报告也就回去了,就让老头子再委屈委屈吧。
    啊,我这也算是为了他着想吧。
    所以就让时间快一点,让天赶快黑,太阳再早点出来吧。
    【在下是没有必要出现的分割线,就是想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给林野发了短信,说我今天就回去了。短信发出去一会儿就收到了回信,他回的内容具有他强烈的个人风格。
    ——好,知道了。
    我对他偶然才会出现标点符号,依然表示惊喜。
    我妈坐在我的旁边,郁郁寡欢的靠着窗,看起来似乎有点疲惫,我以为她是累了就安慰她:“医生都说没事了,你别老想着。”
    她没说什么。
    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就收拾好了行李跟她说等从医院回来我就回去了,她也是没说什么,只是显易的少了很多好话。医院我让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上上下下的往各个科室跑,等都拿齐了才带着她去医生那里听结果。
    “没什么大事,平常多注意休息,多动一动。”医生低下头一边看着报告,一边写着病例,“平时注意注意血压,少生闷气……行了。”然后收起了笔,把病历本递给我。
    “你儿子看起来不大啊,还挺有孝心,陪妈妈来看病,不上学啦。”
    “还上着呢,高二了,就先休息休息。”
    “现在小孩子也不容易,学的也累,好了,差不多就这样,你们照着单子去药房拿药就好。”
    “唉,好嘞,谢谢医生啊。”
    “没事,应该的,有什么问题再过来。”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医院又坐着车往来的方向一点一点的行驶着。回去的大巴在街上会停一站,我会在这一站下车,然后去长途汽车站买好票,之后就等着车要出发的时间。
    本来她可以直接坐到离家比较近的站点下车的,但是她说她想送送我,于是也跟着我一起下了车。
    就是吧。
    我一直都挺不喜欢把气氛弄得很伤感,因为一伤感就会显得我这个人,连带着这个世界都陷入到一种不快乐的状况之中。所以哪怕犯了错挨了骂,受了委屈被误解了一下一下,我都不想把不开心写在脸上。
    不是有句话说你开心别人开心,是一加一等于二,你伤心别人也伤心,这不久亏大发了嘛。
    于是我就尽量的让自己显得轻松一点,还给她讲我在外面认识的人。
    “你是没见过留长头的男的,没几个漂亮的,可他就留的比别人好看,他女朋友人也挺好的,就是唱歌跑调,好像是天生的五音不全……反正我在那挺好的,也没人欺负我。”
    我妈跟我坐在车站等车地方放的长条木板登上,全程几乎都是我在说,她偶然问我几个在生活方面的问题。我给她说了阿南阿东,阿帅和她女朋友,然后模糊掉了一些事实改头换面的给她说,就比如把迪厅被查了蹲局子的事也被改成了隔壁夜总会有小老板在里面玩,被老婆当场抓获然后闹到警察叔叔进场。
    我都惊讶我居然有那么厉害的编故事瞎扯的能力,她被我逗的笑了起来,眉头都舒展了不少。
    可是时间总是往前走的,离车出发还有几分钟的时候,她忽然像记起来什么重要的事一样,猛地站起来。
    “怎么了?”我也随着她起了身。
    “都忘了给你买点东西带着路上吃,你等着,我去买点。”说着她就要转身,被我快手拉住了。
    “用不着,马上车就开了。”我看了眼挂在一个铁杆上闪着红字的LED灯,“路上有吃的,你别去了。”
    她也没说什么,我们又坐回到板凳上。
    一直到我再次站起来,要踏上一辆刚刚行驶到眼前又停下的蓝绿色大巴。
    “多注意自己啊,少吃点零食。”这是她倒数第三句话。
    “我知道了,你也是。”
    “到了给我打个电话,记得啊。”这是第二句。
    “好,我到家了就打。”
    “路上小心,东西放放好。”最后一句。
    “嗯,我会的,上车了啊。”
    声音就是在这一刻渐渐地隐匿了起来,我上了车之后,只能透过对外的玻璃窗看着她目送我的神情。她看着我一点点的往大巴的后面走去,在靠近车尾的地方找个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视线也才安定了下来。
    车的发动机缓缓地响了起来,明明周围的声音像是几十个收音机开的到不同频率糅杂在一起,但却对我无法造成影响。我只能从车窗外看她对我挥手,刚开始面容上还有笑容,一直笑着挥手,直到巴士开始移送。
    我看见那张脸上的笑容凝固成不自然的模样,很快的变幻成了哭像,因为距离的原因,几乎看不见眼泪。
    大巴只要开了就会一往无前,送走她的孩子。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问题,然后起起伏伏随着大巴越来越快越来越远的露出在海平面上。
    所有养育了孩子又送走孩子的人们,他们会怕自己被孩子遗落吗?
    从汽车站出来后要过一个地下通道去对面的马路,通道里一个满头花白的老爷子吹着笛子,吹的是所有人都听过的曲子,歌词大部分人也都记得那么几句,我们大概也都唱过。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煮酒尽余欢,今宵别梦难。
    我背着包走在长长又湿冷的通道里,身边不断有人擦肩而过,但我低着头,谁也发现不了眼眶里旋转的液体。
    出了通道,口袋里手机震动了几下,我拿出来,看到了林野的短信。
    他发:你在哪儿了,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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