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息睡了很久。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宋慕扬和沈柏筠终于结婚了。自己就站在他们旁边，宛若一缕幽魂。他张开嘴，想大声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个时候，他又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喜气洋洋的，容姿焕发，就站在祝福的人群里为他们撒花。
    有两个林息。
    他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暗了。他睡了一个下午。床边那人坐在地毯上睡着了，却把自己的胳膊紧紧地扣在手中。
    “慕扬哥哥。。”
    宋慕扬打了个激灵，看着睁开眼睛的孩子，目光里有些惊喜，“你终于醒了。”
    林息觉得身子有点沉。他坐起来，不知道宋慕扬因为什么激动。
    “林息，你睡了接近30几个钟头。”
     林息的惊讶都写在了脸上，“我。。我不知道。。我不太记得了。慕扬哥哥，我。。我有点怕。”
    又变回熟悉的林息了。宋慕扬的心却越来越沉。林息的精神，可能真的出了些问题。
     “林息，跟我去看心理医生好吗？听我的好不好。”
     林息在他怀中抖了一下，“慕扬哥哥，我又做不好的事情了是吗？”
    宋慕扬将他搂的更紧，“没有，是慕扬哥哥不好。可林息最近很不开心，就去一会儿，行不行？”
    林息从他怀中挣出来，泪光莹莹，楚楚可怜，“慕扬哥哥，你觉得我疯了是吗？你讨厌林息了是吗？”
     “没有！没有没有。”宋慕扬叠声否认，只觉得心都痛了。
    “那我不去好不好。别带我去。我没病。”他都记得，只是难过的时候便控制不了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宋慕扬没法说服林息。眼下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可能地保护那孩子，不让他再说离开的话，不让决绝、冷静的另一个林息再有机会出现。
    自此之后，林息开始有意无意的讨好他。甚至有天为了讨他欢心，买了情趣内衣。
    宋慕扬看着眼前满脸纯真，却又一丝不挂，浑身缠满了皮带扣的孩子，终于有了痛不欲生的感觉。
    现在的林息一边整日担惊受怕的想落荒而逃，一边又怕宋慕扬厌弃自己而曲意逢迎。
    林息破碎了。
    他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还有些神经质。
    宋慕扬抱他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重量。他有种预感，那孩子快要变成一屡飞烟，从他的世界里永远消失了。
    下班回家的时候，林息还在刻那小老虎。他已经不再去上琴课，空闲的时候会木木讷讷，整日呆在家里做东西。
    小老虎已经能看出形状，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能完工。
    宋慕扬看着那孩子的背影。他已经许久不会在自己回家的时候过来迎接了。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八爪鱼般跳到自己身上，缠作一团。
    宋慕扬在厨房里默默地做饭。客厅的墙上挂着韩睿拿来的那副最后的晚餐，大概是林息自己翻腾出来的。
    宋慕扬的心里凉凉的。
    现在的每一餐，他都投入十二分的热情，当作最后的晚餐来做。林息不会像以前那样，搂着他的腰在厨房捣乱。每每看着满桌子的菜，他也只是默默地吃着，再不会像以前那般，一边惊叹一边感动。
    他已经吃不出菜的味道了。
    吃过饭宋慕扬在厨房洗碗。林息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看动画片。他最近特别喜欢看幼龄动画片，直勾勾的。
    宋慕扬的手机铃声从客厅传过来。
    “林息，谁的电话？”宋慕扬冲着厨房的方向喊。
    “陌生来电！”
    宋慕扬手下未停。不会是沈柏筠，他的号码自己已备注了别的名字。况且那天，两人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沈柏筠将蛋糕送来的时候，竟真的以为宋慕扬和自己一般爱吃果仁糖蛋糕。此时他终于知道沈柏筠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他自己罢了。宋慕扬习惯着他的习惯，他却忘了宋慕扬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一刻，宋慕扬的一颗心终于完全冷却了下来。
    再也不见，对彼此，对林息，都是最好的结果吧。
    这个时间大概是银行或者推销。“林息，帮我接一下。”想让林息知道，自己对他是毫无保留的。
    宋慕扬继续洗碗。那孩子却拿着手机，一步步地走到他身后。
    “你的。”
    宋慕扬关了水龙。转身接过电话，才发现林息冷冷的望他，目光里都是无尽的荒原。
    “慕扬，是我。”沈柏筠的声音。
    “我们没什么说的了。没事我就挂了。”宋慕扬说着话，目光却一时不停地落在林息身上。
    “如果现在挂了电话，你会后悔的。”沈柏筠的声音里透着萧索和绝望。
    宋慕扬被这话惊得脊背发凉。他绕过林息，想去露台上说。林息却将他衣角拉住了。
    “别走，就在这里说。”
    宋慕扬额头上冒出涔涔的冷汗。
    “什么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慕扬，有句话你说对了，我很自私，自私到眼睛里只有我自己。但是还有一句是错的。你说我可以没有你。不能。慕扬。没有你，我不可能活。”
    “你是不是喝酒了？不要做傻事。”宋慕扬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呵。傻事，我都做尽了。宋慕扬，我忍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只要一想到你给别人做饭，和别人接吻，做爱，我就快疯了。你是我的。说到底，我们才是一对，那孩子才是第三者！！！”
    沈柏筠的歇斯底里让话筒发出轰鸣的噪音。
    林息明显听到了。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宋慕扬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语气里是让自己都觉得冷酷的森然。
    “是你要离开的。是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林息不是第三者。他是我爱的人，是我要守一辈子的人。你发疯或是怎么样，对不起，我没办法。”
    沈柏筠大笑起来。“宋慕扬，你真绝情。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什么？”
    “比比我的血流的快，还是你的车子开的快。”
    那语气像是在说明天吃什么一样轻松愉悦。宋慕扬浑身的血液都有种倒流的感觉，“柏筠，你别胡闹！”
    “我没有！地址我会一条一条的发给你。比赛开始。”
    说罢电话便被挂掉了。
    两人面对面立着，却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脸惨白的自己。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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