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叶程还坐在床上拿着豆豆的画目不转睛地看着，齐枫懒懒地靠在他身上，也出神地盯着画，“程哥，你说豆豆是不是看得见我？”
    叶程的目光还停留在画上，愣了好一会才开口：“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存在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不是吗？”齐枫把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轻轻地蹭了蹭。
    “是啊。”他无奈地笑笑，摸了摸齐枫放在他腿上的手，“今天晚上我要卖烤串，要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
    夜已经黑得很彻底了，叶程准备好一切，重新推出了封存了好几天的爱车，他元气满满地对齐枫说：“走吧，去T大西门。”
    齐枫和叶程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上，走的时间久了，熟悉感便逐渐扑面而来，快要流失的记忆就跟拔地而起的树木一样，在齐枫内心深处越发明朗起来。
    他紧紧地挨着叶程，开口道：“程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突如而来的问题让叶程没有思考的时间，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干嘛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嘛，快告诉我。”
    “嗯……”叶程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喜欢……挺久的，一开始我还不太清楚自己的想法，然后……有一次你带了个女生来……”
    “女生？”
    “对啊，还跟人家聊得很开心……然后那天我就挺不开心的，回去也没睡好……”叶程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齐枫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然后你就吃醋了是不是？程哥？”
    叶程没有回答，推着爱车加快了脚步。
    齐枫快步追上了他，拉着他的衣角不依不饶地问：“程哥，是不是这样啊？是不是啊？”
    叶程绷了好一会，架不住旁边的人软磨硬泡，自暴自弃地大声说：“是！我就是吃醋了！我就是看你和女生在一块不爽！怎么样啊！”
    在路上散步的人被叶程莫名其妙的喊声吓得纷纷回头，他看到众人传来看傻子的目光立刻闭上了嘴，低下头来匆匆前行。
    “程哥，你刚刚吓死我了。”
    “还不都是你！离我远点！”
    “我不要。”齐枫说话间又靠到了叶程身边，紧紧地挨着他走，他伸手轻轻蹭蹭叶程的手指，“程哥……你刚说的那个女生是我室友的女朋友，那天我们一群人来的，你没看到呀？我哪有跟她聊得很开心啊，你肯定看花眼了，我每次来都只顾着看你，哪里还有心思理别人。”
    一句“我每次来都只顾着看你”让叶程瞬间红了脸，他变得有些不自在，却也抑制不住地开心起来。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熟悉感的尽头，那个把本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连接起来的地方。
    T大西门，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小吃摊的叫卖声和学生的嬉闹声融合着黑夜的寂静一起抹掉了几天前那件惨案的所有痕迹。
    叶程跟往常一样熟练地进行着维持生计的工作，一样的烤串，一样的谈笑。熟悉的一切却少了最熟悉的那个人，尽管这个人现在就坐在自己身边。
    他转身看了眼旁边撑着脑袋看自己的人，回过身的时候瞥到了那晚齐枫出事的地方，他低下头继续翻弄着烤串，视线却模糊了，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挤出平时的笑容，轻轻地说：“齐枫，明天我们去你的学校看看吧，一直想去，但是没机会。”
    “好啊。”
    第二天，齐枫跟叶程一起来到了T大校内，教学楼、宿舍楼、实验楼……他领着叶程走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地方，心里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应该说，从他死到现在重新回到学校，他的内心一直都很平静，心情上所有的起伏几乎都是叶程引起的。他好像生来就是这样的性子，用室友曾经形容他的那句话来说，他有点生性凉薄。
    齐枫拉着叶程来到了以前经常独自前往的天台，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
    他躺了下来，拉着叶程一起。
    天朗气清，蔚蓝的天空看不到一朵漂浮的云，一望无际的蓝色朝天边无限延伸过去。齐枫枕着脑袋眯缝着眼睛看蓝天，几只鸟儿低飞而过。
    “程哥，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来T大看看？”齐枫懒懒地开口，清亮的声音惊飞了停落在屋顶的鸟。
    叶程舒服地闭着眼睛，任由阳光铺满全身，“就是想来看看你平时上学的地方，也想看看大学生活到底是怎样的，我在校门外卖了那么久的烤串，从来都没进来看过，今天可算是看到了。”他伸了个懒腰，“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美好。”
    齐枫在旁边听着，觉得自己有些忍不住了。
    他犹豫了很长时间后转头问他：“程哥，我能问你一些事情吗？”
    叶程像是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嘴角带着笑，闭着眼慢慢地开口：“我爸妈还活着，他们在我高二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爸跟着一女的跑了，后来我妈也嫁到外地去了。我老家不在这里，他们离婚了之后就没人管我了，没人帮我交学费，上完高二我就辍学了。我还有个奶奶，她身体不太好，我爸妈刚走那会我没钱给她买药治病，后来把她托付给邻居大婶我就出来了，出来赚钱，给她治病。我爸我妈再怎么不管我都不至于让我恨他们入骨，我最恨的是他们居然一声不吭丢下奶奶……”
    叶程停了下来，嘴角的笑容消失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两个畜生。”这是齐枫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阴郁的表情。
    叶程诉说时的声音很轻，每一句话都飘向了万里无云的天空，却深深地印刻进齐枫的心里。
    心疼，太心疼了。
    他坐起身，转过来俯下身抱住了还闭着眼的叶程，声音哽咽地问：“所以你才这么拼死拼活地打工？”
    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叶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是啊，我得给奶奶寄钱。”
    “程哥……”齐枫的鼻子酸了。
    叶程感觉到脖子处有液体滑过，好笑地开口：“嘿，你怎么还哭了？”他想推开身上的人，却被抱得更紧了。
    他没法，无奈地抚着齐枫的后背，温柔地安慰：“这么大人了还哭？乖，不哭啊。”
    齐枫终于松开了手，红着眼睛看身下的人，“程哥……我要跟你永远在一起，你呢？要跟我永远在一起吗？”
    叶程看着笼罩在阳光下的俊脸，视线因为刺眼的阳光变得有些模糊，他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齐枫俯身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