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露是被人撞死的，撞死她的人给了丧葬费。她被葬在县城比较好的一个墓园里。
    相比较于周围墓碑前三三两两的花束，她的墓碑前就显得冷清多了。
    除了每年严谟和方温来看她之外，这世上再没想念她的人。
    因为长时间无人驻足，疯长的青草掩盖了墓碑的底部。
    这里没有专人来清理，方温和严谟向守墓人借来工具，除掉过长的草。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小孩儿笑脸晴空万里，转眼间就眉头一皱哇哇大哭起来。豆大的雨点直往人的脸上砸。
    “走吧，我们去山下避避雨。”严谟说道。
    他抬头看天上，浓重的乌云压在头顶，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方温最后看了一眼墓碑照片上的清秀女人，和严谟往山下奔去。
    不可避免的，跑到守墓人的小屋时，两人还是被淋透了。
    “这夏天的天就是这样的，我这儿有毛巾，你们先擦擦。”守墓人递给两人一人一条毛巾。
    “小伙子，来看谁的。你们两个看起来很陌生。”守墓人搭话道。
    “来看我妈。大爷，你说我们陌生，难不成你认识来这儿的每一个人。”方温用毛巾包住头发。
    “我守了十几年了。这山上的这些坟，哪些人经常来，我多半都眼熟。像你们这样年轻的小伙子，很少见。”守墓人说道。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严谟走到一旁接电话。
    “我和温温在我们这个县城，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林落。
    “大华基地这事不能再拖了，我要合并掉它。这事要开个股东大会，你是我们公司的第二大股东，要回来吗？”
    “我和温温在外面，暂时不回去。我会录个视频。这事我完全支持你。”严谟看了一眼和守墓人聊天的方温，说道。
    “嗯。这事我们之前也讨论过，这次走个形式。你到时候把视频发到我邮箱上。”
    “好。”
    大华培植基地在评估大会上使了那么大一个绊子，林落和严谟都是不会放过对方的。
    这才回国的第二天，林落就开始动手了。
    挂断电话，严谟擦干头发。
    外面的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屋子里有一台小电视，守墓人搬个椅子正坐那看。
    信号不太好，电视里播放的画面时断时续的。
    严谟把手机滑到网页面，上面列举着各所大学的信息，来到方温身边。
    “要填志愿，你想去哪个学校。以后想学点什么？”
    方温低过头去看，“我以后想和你一样，做最顶尖的培植师。国内培植大学最好的是华国植物大学，哥，我们去这里怎么样？”
    “想去就去。华国植物大学在京市。这一次我们出去旅游，要去看看吗？”严谟问道。
    “嗯，想去。”方温点头，眼里荡起笑纹。
    严谟心里软软的，胡乱抓了一把他的头发。
    雨到傍晚的时候才停，两人告别了好心收留他们的守墓大爷，回到了家里。
    严谟用电脑，很快填好了两人的志愿。
    “哥，我想在这里多呆几天。”晚上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方温说道。
    “为什么？”严谟问道。
    这里留给方温的记忆不太好，他前半段少年时期的孤僻，自闭，冷暴力，都在这座小城。他们这次回来，主要是来看方露的。
    “我想和我妈过了生日再走，走之前的时候再去看看她。”方温答。
    拿着玻璃杯的手顿了顿，严谟放下杯子，“嗯，你想在这儿呆多久都行。”
    。。。。。。
    放肆了一夜，长蘅正宿醉未醒的躺在大床上，房门被打开了。
    一身西装的中年人来到床前，抬手看手表中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一点钟，他就要和长蘅登上回国的飞机。
    “蘅少，醒醒。”中年男人毫不客气地摇醒长蘅。
    “你是我大哥派来接我的？”
    “嗯，定了今下午一点的飞机。”
    “我大哥派你接我回去，说有点事要我办。你知道是什么事吗？”从床上一跃而起，长蘅打听道。
    “不知道。莅少只打电话让我来接你。”中年人公事公办。
    见打听不出消息，长蘅胡乱地收拾了一下，和中年男人一起去了机场。
    第二天回国，来接他们的司机早已等候在机场。
    长蘅一下飞机，就被拉到了长莅在京城的别墅里。
    “我大哥十天半个月都不回他这个别墅，今天竟然在家？”下车的时候，长蘅嘀咕道。
    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他信步走进了别墅。
    “大哥，你这么急接我回来。有什么事？”看见坐在沙发上看研究报告的长莅，长蘅道。
    “我这儿有份资料，你看一看。”长莅指指桌山的资料，语气平淡。
    “什么资料？”他拿起来。
    “这不是一个去热带雨林采集植物信息的计划安排吗？给我看这个干什么？”随手翻了几页，长蘅放下。
    “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下面的人员组成表了吗。那里有一格空白，你把你的名字签上。这个考察团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今天签了，待会儿可以和他们熟悉一下。明天上飞机，直接飞美洲。未来的半个月，你们都要在一起。”
    长莅并未看长蘅，语气像喝白开水一样自然。
    然而随意坐在沙发上的长蘅却一蹦三丈高，脸色都吓白了。
    “大，大哥，你这么急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事。你知道我最怕虫子了。这雨林里面，又闷又热的，到处都是虫子和植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稳。在里面呆上半个月，我会死的。”
    “你命大，死不了。我会派一人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我想了想，你在培植方面不行，家族管理这方面也不行，对外交流这方面更不行。不如跟着家族的考察团出去采集点植物信息，为家族做贡献。没准你这这方面，就别有天赋。”
    放下手中的研究报告，长莅终于正眼看向长蘅。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看着长莅额头上的冷汗，连眼皮都没多动一下。
    “大哥，你还是我亲哥吗？你把我送到那儿去，我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我不去。”
    长蘅这回不笨了，敏感地察觉到他哥严肃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愤怒的心。
    “大哥，我做错了什么，我改还不行吗？你千万别把我送到雨林里去。”
    “哼。”长莅扯出个一闪即逝的冷笑。
    “你做错了什么，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你把我们长木家族的脸都丢到国际上去了。你知道你这样一个愚蠢的举措，给我们长木家族带来多少的损失吗？”
    手中的研究报告被狠狠地丢到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长蘅吓得耸了耸肩，第一次看见他大哥发这么大的火。
    他说话，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国际上？你是说改评估报告一事。大哥，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敢了。”
    “听我话？你那一坨屎的脑子不是很喜欢自作聪明吗？我让你去热带雨林好好作一下。现在立马签字，然后滚去考察队里。”长莅严肃的表情少有破功，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
    长蘅被他哥吓得身子都软了，瘫坐在沙发上。一想起雨林到处爬的虫子，他就反胃，“呕。。。。。。呕，大哥，不行，我真不能去。”
    他捂住胸口干呕了几声，脸色惨白，哪还有刚进别墅时的意气。爬行虫子简直是他的死穴。
    发了一通火，看见他这副可怜样，长莅重新坐在沙发上。
    “为什么改报告，给我老实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肚量。”
    “他们基地有一个培植师，叫严谟，挺厉害的。我怕以后爷爷注意到他，就想打压一下。大哥，没别的意思。”长蘅靠在沙发上，老实道。
    “你连他们基地名字都记不全，还知道里面的培植师。谁告诉你的？”
    “就长荫堂弟告诉的。这事我觉得没做错。我在爷爷心中本来就不怎么受宠，他对那些外来的培植师比对我还和颜悦色。”长蘅不死心，为自己辨别了一句，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长莅。
    “不受宠就想办法提高自己的实力，别每天又想享受，又想成功，走这些歪门邪道，能有多大的成就！”长莅不为长蘅眼神所动。
    不过到底他心里知道长蘅做事易冲动，脑子里没多少货，这次是被人当枪使，解释了几句。
    “你以为你做的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你买通的那个改报告的人，要不是我拦着，这事全世界有名的评估基地都要知道了。区区两百万你就想打发人家？人家看的是我们长木家族的面子。”
    “长木家族这些年一直是A级，正要准备冲S级。你这样以大欺小的举动，让我们基地的形象很不好。联合国那边也颇有微词。”
    “林氏电子指责我们出尔反尔，禁了我们所有的电子产品。有一些研究电器被他们垄断。我们基地一些研究已经被迫停止。”
    “你以后做事前多动动脑子，想想后果。这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这事爷爷知道了，只会对你更不喜。我压下来了，没传到他那边去。”
    听了长莅的话，长蘅脸色很难看。他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造成的后果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