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王子瓶时，她仍带着一脸愁绪，林雨的心中也藏着事情，两人面面相觑，等着对方先开口。
    “明天游玉就出来了。”林雨率先打破宁静。
    王子瓶点了点头，盼望了十年的事怎能忘记，但她显然并不开心，“我明天有演讲，推脱了几次也没办法。”
    “演讲？”
    “在理工大学为大四学子做毕业动员，领导和校方都很重视这次演讲，一个月前定下来三个人选。”
    “那为什么选定了你呢？”
    “上次的交通事故新闻发布会，民众反馈满意度很高，所以这次选定我做演讲，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准备演讲稿。”
    “这是件好事啊！说明市民们信任你，仕途坦荡！”
    “仕途？”王子瓶摇了摇头，她拍了拍无法移动的双腿，肌肉萎缩，好似皮包骨头一般，“我只是按照游玉父亲的要求，走上这条路要对得起这个城市。”
    “能不能给我一份邀请函，我也想去听你的演讲。”
    “场馆只允许学生和老师进入，但是门外没有限制，进入学校做个简单的登记就行。”
    “好，那我一定到场！”
    “但是游玉。。。”舒展的五官再次揪在一起，王子瓶背靠轮椅，看向窗外，“为什么这么巧合，上次也没能看望她，她会因此而生气吗？”
    “那今后的日子里，你可要对她好哦。”
    “那你呢？”王子瓶转向林雨，她知道这个女孩总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当有人对林雨好时，她总会无条件地为其付出，却又不知该如何索取回报，也许她只觉得理所应当罢了。
    “我差不多已经查清楚了，也很巧合，像是有人推动着我前进。”
    “查清楚什么？”
    林雨并未回答，她起身向窗边走去。趴在窗台看着外界的种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世界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科技总是走在需求的前方，连人们的思想也日新月异，数年前人人诛之的纹身，如今已经变成了新的潮流，选择变多了，也不再顺流而下，那些在人群中独特的存在，也不再是妖魔鬼怪的代表。
    透过窗户的反光，依稀可见倒影，五官并不精致，长相也不突出，面容称不上美，但也不至于归为普通，林雨的样貌仍具有吸引力，柳眉下有一对清澈明亮的瞳，薄唇淡妆是她的标志，素有清纯之美，在这个喧闹的社会中，好似一朵脱尘的水仙。仅是一个眨眼的瞬间，窗户上的影子仿佛不受林雨的控制，它先是一愣，眼珠转动查看四周，旋即聚焦瞳孔正对上林雨的双眸，嘴巴微动，仿佛开口说话一般，再一个眨眼的瞬间，一切又重归正常，林雨并不惊奇，她不知道这是臆想或是真实，转过头她笑着对王子瓶说道：“她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谁？”不明白林雨的意思，王子瓶试图从她的脸上探寻秘密，虽然努力堆积笑意，但她眉头的弯曲已然出卖了她的本意。
    “我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答非所问，林雨直挺的背有些弯曲，她束紧衣袖，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立在原地。
    转动轮椅，王子瓶来到林雨的身边，行动不便，她勾起林雨的手，指尖在其手心打转，林雨见状蹲下身子，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偎在王子瓶的身边，王子瓶抚向她的头发，轻声细语：“不需要伪装成无所不能的模样，其实你也可以拒绝他人。”
    “但平白无故得到别人的好。。。”
    “那也不需要你无私奉献，这样只会陷入被动，让所有人都觉得你好欺负。”
    心中藏着秘密，林雨很想全盘托出，但毕竟涉及他人的隐私，几次话到嘴边，又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口，回想起于盛茵的短信【我们见一面吧。】，林雨一直在犹豫，见面要干什么？于盛茵要将真相告诉她吗？这些年对林雨的好，全是假的吗？
    第一次对前途感到迷茫，林雨并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没有多少存款，不敢生病，更不敢想有房有车的生活，高考毕业后考取的驾照至今都没有用过，同事们需要代驾时也从不联系她，女司机的标签从一开始就被贴在她的脑门上，她讨厌这个社会对于女性的歧视，但她更讨厌那些过度宣扬女权的无赖。
    记得有一天，她在网上看到一句话：一边要求男女平等，一边要求女士优先。
    这句话像是一根钉子刺入她心脏，每次跳动都提醒着她，锋锐的现实不容她索取，所以她从未觉得特殊，从未觉得她应当接受他人的好，甚至大学时借了一块钱，她也一定要还，他人花费在林雨身上的钱，她总要加倍的回馈，那句话又像是鞭子一般驱赶着她前行。
    直到有一天，李隼走入了她的生活，紧接着于盛茵，王子瓶陪她度过了这十年，原以为好朋友的定义即是如此，可直到如今才知道于盛茵的目的并不单纯，而李隼似乎也把她当成了李鸢。
    “记得你以前问过我，喜欢女人吗？我不知道我的性取向是什么，但是我能选择吗？”
    “我好像记得你当时说，合适比性别更重要，年少的我确实觉得这句话没有错，可事到如今我才明白，虽然有双性恋的存在，但喜欢男人的绝不会喜欢女人，反之亦然，不能因为爱好相同，价值观相似，就认为可以谈恋爱，性取向真的很重要。”
    “所以，我应该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没有应该，只有你喜不喜欢。”
    回想起刚才镜子里的“自己”，嘴巴微动依稀在说“谢谢”，不明所以，也许是感谢林雨作为李鸢的替代品，又或是让秘密重见天日，那封信她直到现在也没有打开看过，直觉告诉她收件人并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