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快逃！”
    突然，手上的金属好似变成流动的水，尽数钻进皮肤之中，只见一道暗淡的光由掌心散开，仅是一瞬便将顾苏包围，先生抚向顾苏的脸，眼里满是柔情，“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不见顾苏回应，他已经昏了过去，光芒愈发模糊，眨眼间便连同顾苏一起消失，先生拂袖而起，怒视来犯的两人，眉宇间已经起了杀气，“都颜，请指教。”
    “千诉。”执剑者回应，身旁的人俯身微鞠一躬，“律影，失礼了。”
    “我不记得我和顾苏有什么仇家，但无论如何，你们也得不到他。”
    千诉将剑收回剑鞘，抱拳质疑歉意，但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先生知道他是妖怪吗？而除妖是我们的职责，所以。。。”
    “哎呦，你装什么古人啊？”律影嗤笑道，“这个都颜可不完全是人，他的脊椎藏有半个妖核，击穿那妖怪时，我就发现了异样，怕是这人已经被那妖怪控制了。”
    看着对方嬉笑的模样，轻描淡写地叙述，都颜只觉得心中的怒火几近爆发，但他仍然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看得出来，两人的实力都在他之上，若是两人同时出手，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调整呼吸，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回答：“我们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从未使用过灵术。。。”
    “但他是妖，你也不是人。”千诉打断了都颜，言语间丝毫不留情面，他抚向剑柄，脸廓的棱角如同剑刃般锋利，显然，都颜的话并没有动摇他。
    一阵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潮湿的气息愈发浓烈，都颜的衣襟已经有些冰凉，贴在肌肤上让他心绪不宁，时而惊起的鸟叫声让他无法集中精力，这些恼人的声响像是无言的乐章，每经过一个节拍，他就愈发不安，多拖一秒钟，顾苏便多一份危险。
    “抱歉了。”剑已出鞘，银刃似雪，一股恶寒油然而生。
    “手下留情！”
    几乎是同时看向对方，千诉和律影大眼瞪着小眼，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倚在巷尾，佝偻的脊背难以支撑他的身躯，他站在远处，声嘶力竭，“手下留情啊！”
    “你。。。影子呢？”千诉恶狠狠地瞪了律影一眼，旋即又变成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他将剑收回剑鞘，眯着眼睛笑呵呵地冲老人说道：“我们闹着玩呢！”
    被千诉训斥，律影并不接受，他能将敌人拉入一片漆黑的影子世界，但眼前的都颜比顾苏强了不止一点点，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不过他根本没有尝试，这确实是他的错，整理表情，他学着千诉的样子陪着笑脸，“大爷，你快回家吧，一会伤到你怎么办？”
    “莫要打发我这个老头，我知道先生并非常人，但他是我们镇上最好的老师，顾苏是我们最为敬重的医生，你们不要为难他们。”
    看着老人一边求情，一边靠近，都颜生怕这来者不善的两人会连累到老人，他赶忙摆手，“李老，您别过来！”
    话虽如此，但老人并未退缩，他扶着滑腻的墙壁，布鞋已经湿透了，脸上不知是汗珠还是露水，但他并不在意，一步步地挪向都颜，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都怪我拉住了顾苏，害得他没能走掉，若不是我的孙儿骗我，怎会遇上这两个拦路虎！”
    “别靠近，他是妖怪！”
    老人冲千诉摆了摆手，“我们都知道，但是，他们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咳咳。。。若不是顾苏，我早就入土了！”
    “逆天改道！这是。。。”
    “我们并未施术，只是遵循医理。”
    “是啊！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说着，老人颤颤巍巍倚着墙，手指紧扣着墙缝，两腿弯曲，竟要做出下跪的姿势，“行行好，放过他们吧！”
    。。。。。。
    大脑逐渐清醒，缓缓睁开双眼，能感觉到光亮，但是眼前一片漆黑，顾苏试着转动眼珠，但却无济于事，胸口传来一股暖流，除了周身劳顿，身体并无疼痛之感，他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探寻伤口。
    “别动，我在帮你疗伤，他们把你的妖核还回来了，幸好并无大碍。”
    “先生？你。。。你在用灵术？”顾苏愈发地激动，他试图扼住都颜的手臂，但却扑了个空，随着伤势的恢复，他的视力已经有所好转，只见都颜的右手小臂化为一道微光，仅能看到大概的模样，却并无实体，这让顾苏更加激动，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你的肉身。。。”
    “只是半个胳膊罢了，修复你的身体，值得。”
    “不该用灵术的，这有违人道。”
    “抱歉咯。。。”都颜笑着抚摸顾苏的额头，轻轻为他拭去泪水，“我没别的办法了，记得那个传说吗？炽烈的毕方为了她相爱的凡人，甘愿削肉拔羽，因此获得了众态的赦免，从此传为一段玉-瓶的爱情故事。”
    “但那只是个传说，自从我们相识，已经过去三百年了，为了躲避人和妖的追杀，每十年我们都要搬家，可为什么，总也逃不过？”
    “可能，人类还需要时间，在他们眼中，我们是罪恶，只是因为我们与众不同，但妖怪却能接受，或许只有异类才能理解异类的感受吧。”
    “当初我不该把你。。。”顾苏抿着嘴，朱红的唇已然恢复了血色，但他并不开心。
    “若不是你分我半个妖核，我早就死于瘟疫了，你给了我永恒，让我知道什么是爱。”说着，都颜俯身亲吻他的额头，“我的命是你给的。”
    。。。。。。
    千诉还未出手，律影已经冲上前扶住了老人，都颜见状也赶到老人身旁，一抹阳光钻进巷中，正巧洒在都颜的身上，阳光并不刺眼，但却驱散了他周身的水汽，风停了，鸟儿也不再吵闹，他收起眼中的杀气，直视千诉的眼睛，“在我眼中他不是妖怪，无所谓性别，没有复杂的利益纠纷，也不为在世间呼风唤雨，我们从未参与过战争，从不干涉外界的变革。”
    “放过他们吧。”律影竟也为都颜求情，“他们。。。”
    “那你们之间是什么？”
    “只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