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吗？”
    “没有。”王卫民拉了拉衣领，以防冷风灌进脖子里。
    相顾无言，都颜看着碗里的面，提不起一点食欲，饭馆里的人不少，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地往嘴里送食，时间好像从来都不够，吃饭已经不再是一种享受，例行公事一般迈过这个进程，都颜放下筷子，他环顾四周，努力回忆着顾苏的一点一滴，猜测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游戏厅去看了吗？”
    王卫民瘪着嘴，“看了。”
    “篮球场呢？”
    “看了。”
    “那。。。有家冰淇淋店。。。还有，文化街上有家书店，万胜路的轮滑社。。。”
    没等都颜说完，王卫民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去了去了。。。都没有！”
    是啊，他们是相处了那么久的朋友，怎么可能不了解对方，都颜双手抚面，他能听到鼻间的呼吸声在指缝中穿梭，他能感觉到牙齿抵在唇上的痛楚，他能听到脑海中责怪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为何物。
    “去找他爸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卫民的嘴上已经叼了一根烟，正要点火的手突然顿住了，“戒了吧。”他自言自语。
    看着他奇怪的举动，都颜放下了好奇心，此时此刻，他只想在乎顾苏的安危，“你认识他爸吗？”
    “见过一回。”
    嘴角的抽动，躲闪的眼神，都颜看在眼里，却不问起，“现在就走吧。”
    “吃饭。”说罢，王卫民拾起筷子，大口吞咽着碗中的面。
    这是都颜第一次和这个人打交道，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二次，上一次的经历虽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那只是王卫民演戏罢了，都颜捂住胸口，他仍记得当时的情景，恶臭的小巷中，那结结实实的一脚，仿佛肺中的空气被冲击挤压出去，随即，后脑便重重地撞在地上，让都颜忍不住掉下泪来。
    如果一开始就是演戏，未免也太过投入了。
    都颜晃了晃脑袋，将杂念抛尽，他看着眼前的王卫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痞气，但是他在乎顾苏的安危，至少在他一众小弟里，只有王卫民站了出来，都颜感到欣慰，人们惧怕的是顾苏的背景，如果他消失了，多的只有幸灾乐祸。
    这让都颜有些心寒，但又释怀了，顾苏经常打架，到处惹事生非，不学习，不服从学校的安排，这样的人被大家遗忘不是正合情理吗？都颜笑了笑，他也拿起了筷子，学着王卫民的模样大口地将吃食塞入嘴中，吞咽时有些费劲，但是两人不约而同地隐藏着喉中的不适，像是在比赛一般，若是谁皱了眉头，那他就输了。
    吃过饭后，两人不作停留，王卫民带路，都颜跟在他身后，虽然彼此间没有太多交流，但是都颜心中踏实了许多，他目视前方，偶尔瞟一眼那光亮的脑袋，微短的发渣显得有些邋遢，在这么冷的天气下，王卫民并没有准备任何保暖措施，从他的表情中也无法察觉到一丝畏惧，好像只有顾苏才能让他低下头。
    “远吗？”
    “你喜欢男人吗？”答非所问，王卫民没有停下脚步。
    都颜显然被问住了，他看向周围的路人，生怕这句话成为他们的焦点，“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我。。。”都颜不知如何作答，他不清楚顾苏有没有和王卫民提起过，“我把他当朋友。。。”
    “那你喜欢过谁？结果如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卫民突然转身，他怒视着都颜，眼眶中好像堆积着待燃的火种，“我在问你！说！”
    这阵势着实吓到了都颜，虽然王卫民个头不高，但是却有一种无形的威严，又或者是那晚的影响还未消除，都颜有些害怕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家伙，“一。。。一。。。一个女生。。。”
    “结果呢？”王卫民步步紧逼，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放弃了。。。我。。。我没说。。。”
    突然放松的王卫民让都颜有些纳闷，这一系列的变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继续说道：“我知道顾苏喜欢你，要是你能接受，就不要辜负他，我们这一票兄弟容不得我们的老大受骗。”
    “我。。。”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都颜心中也有疑问，若是找到了顾苏，应该和他交往吗？做情侣吗？
    王卫民随手拦了辆出租车，他率先钻进了副驾驶，待他和司机说明了去处后，一声口哨惊醒了都颜。
    “不是说不远吗？”
    “滚上车。”
    都颜赶忙上了车，关好车门，思索良久后他开了口，“做好朋友不行吗？”
    “他是我老大，没必要和我们做朋友。”
    “不。。。不是。。。我是说我和他做好朋友不行吗？”
    “你再特娘的磨磨唧唧，我撕烂你的嘴。”
    不再多言，都颜缩在座位上，昨晚得到如此重要的帮手，本以为一切都会进展的很顺利，可已经花了大半天也没有顾苏的音讯，如今帮手莫名发起火来，由此，都颜更是对此行抱起了莫大的希望，通过顾苏的父亲就一定能找到他，说实话，都颜一刻都不想再和王卫民相处了，除了压抑，更多的是源于他心中的内疚，在顾苏的兄弟面前，都颜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资格站在顾苏身边，更不配受到他如此恩惠。
    可是世事难料，消失的不只是顾苏，连同他们一家都消失了，再反复询问了前台接待后，终于被保安赶出了这栋大楼。
    “这公司不是顾苏他爸创立的吗？怎么它的职员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在哪！”
    王卫民一脸的难以置信，眼珠在眼眶中疯狂地打转，“是不是你态度有问题？你说有重要的预约，试试。”
    “我说了，她说老板好几天没来了。”
    “这样，你说你是顾苏的同学。”
    “我说了，能试的我都试过了，要不能把我轰出来吗？”
    王卫民突然上前一步，他双手紧握着都颜的肩膀，好像指甲嵌进了肉里，疼的都颜呲着牙，却不敢喊出声，“你说你把顾苏绑架了，要么就说你把他打伤了，总之越严重越好，装的像点。。。装的像点。。。”
    “我说了我都试过了！不信的话，为什么你自己不进去问？”几乎是吼出来的，都颜能感觉到脑门的汗珠，不知是因为肩膀的疼痛，还是因为此行无果的绝望。
    “我。。。我进不去。。。”王卫民突然卸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变化让都颜猝不及防，他看着这个神神叨叨的光头，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都颜弯下腰想要拉起他，却见他掏出了手机，屏幕上只留下一句话，那是一条短信。
    【出事了，等我回来。】发件人——顾苏。
    时间正是一星期前的那天，都颜在校门口打了顾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