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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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闻渊于我说过一个故事,他说很久之前有一老妪在集市上买了几张面饼,回家的路上太阳晒着,她又累又渴的,就在路旁的树下休息了顺手把面饼放在树下立着的石头人的手上,自己躺在树下歇了一会儿,等她歇过了起身离开的时候,把饼子忘在那石人的身上,后来有人到这树下乘凉看到这面饼,以为是石人显灵变出的面饼,便大呼神迹,有人把这面饼拿回家吃了,碰巧治好了病就说是神仙显灵,一群人一传十十传百的就把这石人供了起来,树下围了一圈圈的供品,这事情传到那老妪的耳中,她笑道:“那是什么石像显灵,不过是我忘记的几块面饼罢了。”闻渊没有告诉我关于这个故事的结局,他告诉你:“神有时候也不过是人一厢情愿的信仰罢了,不辨真假不分对错,只求心安而已。”
我们住下的那个小镇叫忘川,还是冥府的名字不吉利而且透着邪气,我不知这的人为何喜欢用冥府的称谓命名人间的一切,讨口彩图吉祥不一向是人间喜欢的,可到这里反而变了,我猜是因为这河水每次带来死亡也带来财宝,更何况死的也不是自己。
我与帝修在那镇上住的几日,来来往往的免不了和真陵道的那二人照面,一来二去也算是熟了,稳重些的那个果然是策飞景,傲气些的那个是他同门师弟赫奕,他们来此为的就是那个死在河里的同门,不过这些日问来问去也只有一些皮毛,每夜河上的孤魂也查不出什么线索,再耽搁下去恐怕就是无功而返了,帝修本不在意什么河神的事,但我骗他这里有诸燧的气息,他便也留下了。
一日,我见赫奕掩着喜悦的从桥上走过,我伏在窗前叫住了他,“赫奕,何事如此高兴啊!”我笑道,他见是我,也不避讳什么如同一个得了糖的孩子,起身从窗口飞了进来,我侧身一让,让他落在窗前,自从在这镇上遇到他们,难得见赫奕如此高兴过。
“新娘的事情有眉目了?”我笑道。
“有了!”赫奕心思单纯的很,只是脾气有些随性:“我和师兄走访了这几日,前些时候去了县衙,总算找出了些线索,这忘川镇的县志上记载百余年前有一户人家嫁女,结果过桥之时桥榻了那户的女儿就淹死在这河里了,从那之后,这河水每隔一两年就要娶个新娘。”
“所以,你们是想去那户人家看看?”我说道:“百年前的事情,那户人说不定早就不知去向了。还往那里去寻?”
“这就是天佑我真陵,我和师兄的运气好的很,这户人家百年来竟一直生活在镇上。”赫奕说的眉飞色舞:“这镇上的长华书院就是那户人家开的,百年来不知出了多少进士举人,四方的学子多是来此求学的,听镇上的人说这户人家可是这里的大户,最是受人敬仰。”
“那你们去他们家的时候,可要注意措辞莫要惹到他们了。”我好意提醒道:“本来你们在这镇上就不受这些人的待见,若是惹到这里的大户,怕是会被赶回的。”
“他们敢!”赫奕到底有些小孩脾气,我是不懂真陵道是如何,不过我在辉诸的时候倒是看到过有人奉命捉妖却被人在门派告上一状,半途折回来的。
“还是细致些吧!毕竟这次若是做得漂亮,回到门派也是风光的。”我暗示道。
赫奕乖乖的点了头,却突然拉住我坐在桌前,认真的说道:“寇宁,我有些事于你说?”
“什么事?”我不知道这孩子有要弄什么,这些天来我也明白他的风风火火的性子。
“我想请你跟我们回真陵道。”他说的认真,我一愣转而接着听他说道:“我也不瞒你,你也是知道的,师兄的性子不争不抢的,真陵道的好些人也多不服他,整个门派怕是只有我还能帮到他,你是知微之境而且我见这几日师兄和你相处的不错,不如你随我们回真陵道帮师兄一把如何,我不会亏待你的,我是赫家的少爷,我家多的是奇珍异草修行灵药,你若是同意了什么灵药我都随你取来。”
赫奕瞪大了眼睛等我的答复,我微微一笑说道:“赫奕,我与你师兄相处的这几日也知道他是宅心仁厚之人,我有心帮他,只是这件事说到底是你们自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出手即便是帮了你师兄,也难免让你师兄落下勾结外人排挤同门的口实,他日后还如何掌管门派又如何收拢人心,既然现在门派之中多不服他,那我们就把这河神的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让那些嚼舌根的人无话可说不是更好,闲言碎语一向是有的,你若是不在意也只是小人的搬弄是非罢了。”
“我倒是没想到这层。”赫奕皱了眉头,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也不怪你,毕竟关心则乱况。”
“可是寇宁,我们这次的事情已经废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还是一头雾水。”他有些抱怨更多的是心急:“门派里估计又是一片的闲言碎语,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帮我们查查这次的事情,你到底是知微修为肯定能找到什么的!”他说的信誓旦旦的,仿佛我是什么能救命的菩萨。
“好,不过这件事不是你我说了就可以的。”我应下了,难得遇到这样清澈的眼睛,我不忍拒绝:“你回去于你师兄说要我帮忙的事,他若是同意了,今夜就到我房间一叙。”
“师兄一定会同意的。”赫奕一把握住我的手,我不动声色的忍下不安,我觉得自己应的太轻巧,这样天煞孤星的命若是给他们带去什么祸事就糟了,我是一任的魔尊又是辉诸灭门的仇人,本来就该离他们远远的,如今凑在一处还不如早早离去的好。
看着赫奕乐呵呵的出了门,像是了了什么大事,我微微一笑起身去关门,门缝未合却突然被一把推开,我险些摔倒,稳了身子看着门外果然是帝修。
“回来了?”我不咸不淡的说道,转而又去关门,他却一步走了进来,直直走到那窗边,我忍下不快跟在他身后问道:“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这地方有古怪!”帝修看着那河水念叨着。
我微微皱眉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溪鱼飞不出这里。”帝修说道,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接着说道:“这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结界,我和溪鱼用了好多方法都冲不破它,我们现在是被困在这里。”
“什么时候的事?”我觉得有些不好,后溪鸟都破不了的结界该有多强或者说布下它的妖魔会有多强。
“就是刚刚。”帝修愤愤的说道,还是不甘心:“我再去试一次,我不信有我破不开的结界。”
“慢着。”我拦下了他,说道:“你先等等,既然你已经试过破不开它,不妨我们就先在这儿住下,我已经和真陵道的人谈过了,他们有意和我们合作,我们不如送他们一个顺水人情,帮他们破了这河神的门路再走。”
“你何不顺水送我个人情,帮我破了结界寻了诸燧。”帝修不依不饶,他一向不屑白道。
“你破不开的结界,还能指望我吗?”我安抚着他,免得他起疑心:“况且这里有诸燧的气息,我们待在这左右都要和他们碰面,不如利用他们解了这谜,说不定诸燧的事也就跟着了结了。”
“难不成你以为诸燧和这河里的河神有关?”帝修半真半假的说道。我猜不透他的意思,便说道:“若诸燧真在这里,那它于这河神也确实会有牵连。”
“可是。”帝修看着我,倚着那窗口身后是一片的河岸繁华:“你真的在这感到诸燧的气息了吗?”
“你不信我。”我看着他笑道:“只可惜你现在只能信我,不然你投一次那归墟就可以信自个儿了。”
话音刚落,帝修离了那窗户我只觉的一阵风来,颈部已被死死锁住,莫不是这魔界的人都喜欢掐人的脖子,我可不记得我有这嗜好,我勉强笑道:“我说的真是实话,怎么听的不顺耳要杀了我不成。”
帝修看着我冷的渗人,突然手上用力竟直直的把我从窗口丢进了水里,那水冰冷刺骨我呛了好几口,我挣扎的浮出水面那上面站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无一人伸手帮忙,我不说一句自己从那水里爬上了岸,帝修冷冷的倚着那窗笑着,我回他一笑,强忍着痛朝着西边走去,我知道那边有个荒废的宅子,里面蛇虫鼠蚁一堆,胜过对这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我到那间宅子的时候,正是下午阳光正好荒草丛生,我随意找了个地方坐着,把湿了的衣服放在荒草上晾干,没有信鸦出不了这结界,但离了帝修也好,他这脾气阴晴不定的也省的我受了好些罪,而且这几日,我算是明白了那策飞景身上确实有东西,能压制玲珑锁,若是和他们结盟帮了他们,日后拿了这东西也少些不安,想到这我真觉得自己才是步步算计处处利用。
在那破房子挨到晚上,我突然想起约了赫奕今夜相见,我怕的不是他们扑空而是他们遇到帝修,我急急的起身穿好衣物,却感到一阵的灵力波动,嘈杂的很像是起了什么大乱,我来不及细想,忙向那起了骚乱之处跑去,心没来由的跳的飞快,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等我到那里的时候,那个临河的客栈早已成了残砖断瓦,木屑飞了满天满地,连着那河水里都是狼藉,赫奕扶着策飞景站在一旁,两人都是满身的血迹,脸色惨白的吓人,我赶忙过去扶住他们,“出什么事了?怎么伤成这样?”我以为是钦原的人来了或者是他们自个的仇家。
赫奕张嘴就想说什么,却被策飞景制止了,他看着我说道:“寇宁你没事就好,我们没事。”
“全身是血还算没事,你们白道的人真是嘴硬的很。”说话的是帝修,带着惯有的不屑。
我突然怒了,回头看着他:“是你伤的他们?”。帝修不是第一次这样的蛮不讲理,但确实不该四处结仇。
“对。”他回答的干净利索,毕竟这对他来说也不是大事。
我一时无话,立在那儿半晌只是看着他,然后冲了过去一拳十足的力气打在他的胸口上,我是知微之境但身子早已毁的不成样子,这一拳没什么威胁但帝修却吐了血,“滚!”我颤抖的看着他:“你入魔是你活该,是报应。”最后两字说的极重,我看到他身形一晃但无半分的可怜,我和他都是不得好死的魔族,都知道什么样的法子什么样的话最能伤人,也为之乐此不疲不知悔改,我转身扶着赫奕他们朝着那处破宅走去,至于帝修就依他,生死由他!
那一路走的极慢,断断续续的我也从赫奕口中知道了大概,他们是听说我被帝修欺负的事,一时气不过来找帝修理论,只是那人从不是讲理的,之后的事如我所料,两人伤的极重,帝修从不是手下留情之人,对白道更甚,我扶着他们到了那间破屋,生火烧水清洗上药包扎一气呵成,熟练的很。
“寇宁,你以前是大夫吗?”赫奕呆呆的望着我给他包扎,魔界带来的伤药轻巧的止了血,雪白的纱布一层层的包裹了狰狞的伤口。
“不是。”我摇头,其实策飞景伤的比赫奕更重些,可是他多是内伤,我给了他丹药让他服了自行调息,而赫奕身上却满身狰狞的伤口,细长还有几处是见骨的。
“可你这些伤药都不像是寻常人家能备着的。”赫奕懂一些医理便嘟囔道:“这么好的止血药我家都不常见的。”
“你没听说过一句久病成医吗?”我笑道:“我以前时常受伤,一来二去的身上就备下这些伤药,以防不时之需。”
“是那个坏人伤你的吗?”他说的是帝修,我摇头说道:“入道修行免不了身上会有些伤疤,常事罢了,你也是修行之人,自然明白我的道理。”
“是有人来挑衅你吗?也是,你这样高的修为难免会有人想和你一决高下的。”赫奕笑道,苍白的脸色有些得意和欣喜。
我给了他一枚魔宫的丹药,让他自行调息,转身去看策飞景,虽然他身上伤痕不多但也是包一下为好。
“你这内伤调息的不错。”我撕开他的衣物,他小臂上的伤痕和赫奕一模一样,不过浅了很多已经结痂了,我抹上一层药膏帮他包起来。
“他是你的朋友吗?”他问的是帝修。
“是。”我说道:“相伴即是友,不求交心。”
“恕我直言,他与你算不得什么朋友。”策飞景看着手臂上的伤一层层的被包裹起来,淡淡的说道:“即便不是朋友从未相知相识,也该相敬的,他对你无半分敬意,你还当他是朋友?”
他不懂,我也只是轻笑道:“我这人交朋友不求他什么,只要他不是最后杀了我的人就好了,相知相敬是奢求。”
“你不信朋友之间可以如我说的那样吗?”他问我。
“伯牙遇子期才会为他断了高山流水。”我说道:“你这伤不要乱动会好的更快。”我无意与他们过多纠缠,毕竟正邪两派自古的对头。
“你们先在这里歇着。”我接着说道:“等伤好之后我帮你了结这河神的荒唐事。”
“赫奕说你要帮我们,我还以为是他的戏言。”策飞景倒是明白:“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我是明哲保身但也是知恩图报的。”难得有人为我出头,于情于理我不想弃他们不顾:“你们是为了我受的伤而且这河神也祸害了不少女子,我帮你们除了它也算是好事一件。”
“只是这河神怕不好对付。”策飞景却不像是乐于我插手的:“我们本就是奉师门之命下山除妖,可寇宁你与此事无关,为你出头也算本性使然你不必在意,这河神的事还是交与我们就好。”
“这河神的事本是与我无关。”我笑道:“可惜我起了兴趣一定要管一管,你若是不让我跟着你们,我就自己去找。”
“这不是玩笑。”我不明白他为何不想让我插手,他只是看着我接着说道:“我不愿意牵扯无辜。”
“我是知微之境。”这算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只可惜也是虚的:“有我帮你,你只会赢不会输,而且你觉得我对付不了的妖怪,你们就能对付吗?你说我是无辜难道赫奕不无辜吗?你明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他还受了伤,你忍心让他陪你送死吗?让我帮你,我能护着自己护着赫奕。”
这几日的相处,我知道他是在意赫奕的,况且现在赫奕身上多是外伤,虽说不致命却也是不能沾水乱动的,果然,策飞景仔细想了一会儿,眉头紧锁像是再做什么生死决定一般,终究他还是点了头。
“放心好了,我不是你的累赘。”我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取下烫着的酒壶倒进去一包止血的药粉递给了他。
他接过酒壶喝了一口,慢慢说道:“你若是真要跟我们去破这河神的谜案,我就得和你说清楚这究竟。”
我坐在他旁边听他说,他又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这河神的事怕是不简单,我们来了半月竟没有一人肯和我们细谈这河神的事情,连那些死了孩子的人家也多是闭口不言,我和赫奕从县志上知道这河神的事可能起源于这镇上的一户人家,我们就去找了他们,他们也只是推说不知,连当年第一个淹死在这河里女孩的名字都不肯说,看着就是不想让我们除了这妖怪。”
“因为他们从来不觉得这是妖。”我说道:“是财神,给他们富贵的财神,即便那些死了女孩的人家要说什么,他们只要还想生活在这里就得三缄其口,况且别人家的女孩死的时候他们也是得了好处的,也就没什么资格抱怨自己的悲苦了。”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策飞景有些诧异:“这些害人的妖怪怎么会被奉为神,难道他们没见过真神吗?那有神会这样草菅人命的!”
我想起闻渊给我说过的那个面饼的故事,便说道:“世人是知道真神的,可又有几人能见,不过把一些鬼怪之说加上自己的臆测,一传十十传百的说成了神罢了,况且这神也能给他们好处,他们不就当了真了。”
“可他们应该知道真神是不害人的。”策飞景说的真切,我看着他突然想起当年刚入了辉诸自己,一样的意气风发觉得世间是黑白分明是非对错的。
“他们信那妖怪,我们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我安慰道:“你且宽心养好伤,那妖怪我们先去捉了免得他再去害人,至于是妖是仙等这些人日后慢慢明白吧!”
“也只能如此了。”策飞景说道:“不过,你千万当心别让那妖怪伤了你。”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除了姐姐,这是唯一一个如此关心我生死的,我笑道:“你一向对素不相识的人也如此关心吗?”
“我们不是素不相识。”策飞景极其认真的说道:“我们也相识了几日,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你也愿意帮我们,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好人?’我这人是恶人是坏人是歹人,但偏偏担不起你一句‘好人’,“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没忘彼此身份的对立,依旧说道:“我帮你是不想欠你人情,日后你们遇到帝修还是不要逞强了,他的修为在我之上。”说完我起身去看赫奕,他多是外伤内伤到不严重,我摸着他的脉搏已经平稳了很多。
“寇宁?”赫奕睁眼见到是我,有了些笑意不过还是很勉强。
“你好好歇着,等你伤好了我陪你们去会会那河神。”我笑道。
“你答应帮我们了!”赫奕和惜楼都是小孩的性子,只不过一个是无知的恶一个是天真的善。
“嗯。”我笑着摸了摸他的耳朵:“你放心吧!我这人旁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回他,你和飞景都是真心待我的,我也不会不管你们的。”
“我们也只不过看不惯那个帝修罢了。”赫奕撇着嘴愤愤道:“目中无人张扬跋扈的很,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和他交好。”他是真心为我不平,我暗暗一笑,他和策飞景也不亏是师兄弟,都不知道防人的,居然会为我这罪人抱不平。
“身不由己。”我笑道:“你也不必为我觉得委屈,帝修性子是差了点,旁的他还是会顺着我的。”
赫奕不信,不过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乖乖听话的闭目调息……。
我与他们在那破宅中足足住了三日,魔界的伤药虽好但奈何他们伤的都不轻,我等他们伤好之后才准他们出了那宅子,这三日我也到镇上找过帝修却找不见他,只听说他赔了客栈老板一大笔银子就了无踪迹,不过那结界还在他就出不了这镇子,更何况他还念念不忘那诸燧。
三日之后,我陪着赫奕他们一起去了那条河的源头,因为我说既然镇里的人不肯讲出原由,那我们只能问这河了,那源头之处是一处花海围绕的深潭,那水卷着花儿一路留下,却不见一片流进镇中皆飘了不远就沉了下去。
我问策飞景可曾见过飞花不浮的水,他只听过弱水不浮万物,可这是凡间的水。
我低头沾了一星那水,那水沉且重像是酿了百年的酱,带着腥臭和阴冷,我甩干手上的水看向赫奕:“我觉得这水里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你们下去看过吗?”
“未曾。”策飞景说道:“我们也觉得这水有古怪,可这水阴冷的很,下去不多时就全身不能动弹,而且这处的水还是鹅毛浮不起的,我们进不去。”
“这水里死了这么多人,就是真的有神也成了鬼了。”我说道:“你们去看过县志了,那县志里到底是怎么讲的,刚开始死的那户人家叫什么?”
“县志里记载的很零散,只说某年某月某家有女溺死河中,连那女子叫什么都没记下。”赫奕气呼呼的说道:“而且那户人家好歹是这里的大户,却不通事理的很,连那女子的名字都不肯说,只说让我们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反正这么多年大家都习惯了,何必把这些事再查个明白。”
“那户人家说的也是。”我到对这里的人有了些兴趣,赫奕像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埋怨的看了我一眼,我接着说道:“这事情难办索性也就不办了,反正死的也不定会是自家的孩子,就这样心存侥幸的让这里妖邪一天天的长大,只可惜这妖邪的胃口怕是他们不能满足的了的,而且。”我指着那水:“好些人家都是从这河里提水用的,若是这水里真有妖邪,这妖邪待久的水里可是有妖毒的,这镇上怕是大半的人都中了毒了。”
“毒?”赫奕不明白:“可那些人看起来都是神气的很,那有中毒的样子。”
“妖毒有百种。”策飞景解释道:“毒性不一,有些毒可是能藏上十几年不发作的,若是这水里真住着妖邪,那镇上的人也极有可能中了妖毒。”
“可这水里真有妖怪吗?”赫奕看着那水问道,可惜没人能回答他。
“若是这水我们进不去,就等它们出来。”我说道:“不是说每夜这些幽魂都会出来吗?我们分开等它们出来。”
“这样有用吗?”赫奕不太乐意,他不喜欢空等着,毕竟来了这些时日,连那妖怪的影子都没见到也确实憋屈。
“这水里阴气太重,我们不好冒然下去。”策飞景安抚他道:“今夜我们暂且跟着那些鬼怪,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在这里害人,等弄明白了我们再说除妖的事。”
“可我们已经在这快一个月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赫奕半是埋怨半是不满。
我笑道:“都等了一个月了,难道等不了这几天,我们先探探他的虚实,再作打算,你放心那妖怪要是真藏在这里,我也有办法将他逼出来。”我的话他总算听进去了一些,虽说满不心甘还是答应了,我们就分头散去等着天黑那些幽魂显现,照赫奕他们说的这幽魂多是无端出现在各处水面上,镇里的居多可这源头处也不少,我怕他们再遇到帝修,就先占了镇里的位置,让他们守在了镇外。
夜半时分,那水面果然浮起点点荧光,微蓝带着寒气,不多时那些蓝光摇摇坠坠的竟晃出一个个女子的脸来,那身形也慢慢立在了水上,整个身子是月光的白色,身上穿的也不是下葬时的红衣,一个个木偶一般直愣愣的看着水面,似乎那里是什么瑶池仙境不可移眼,我从一旁藏身之处出来,她们也不动分毫,我不敢乱动只是一步步朝着她们移了些,我抬眼去看她们的面容却是朦胧的一层,那水面却突然波光凌动像是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我立时拔出莫了盯着那水面,但那只是一瞬转而就是平静,我瞥见一道红光滑过,抬眼看时那些月白的新娘居然都着了红衣,侧着身子看着我,我好歹是一任魔尊,但还是被盯得遍体发凉,好在她们又如入定一般,一动不动,我稍稍松了口气,却猛然想到有什么不对,刚才这水面未动之前,这水面是六个白衣女子,而如今是七个红衣新娘!
我咬了咬牙,仔细的盯着她们,那些女子的脸像是糊了一团的水汽,唯有一个我看着她时,她的面目一丝丝的清晰,眉目微动唇角嫣然一笑,我只觉的心神一荡,对面绝色倾城的女子竟瞬间化为红唇利齿张牙舞爪的女鬼扑面而来,我慌忙用莫了一挡,那鲜红的指甲在利刃上一滑,转而直冲我下腹,急急向后一躲,莫了剑身一转劈向那女鬼颈上,她足尖一点跃了出去,莫了斩了她几缕青丝,她划了我五道血痕,我冷眼看着那剑身上的血丝,会流血可不是什么女鬼!
“不过一个不成气的妖还装什么神仙。”我看着她,想着刚才的狼狈也有了气:“惹到我算你倒霉,今天你要把命留下。”
我提气直接冲了过去,一剑刺下竟是虚影,突然背后一凉我提剑倒刺转身一脚踹了过去,也只看到红光一闪还是虚影,我皱了眉头,这妖擅长的是虚影和幻术,她不想于我正面交锋到像是在消耗我的精力,水面上那些红衣新娘完全转过身来,看客一般望着这里,我总算是有些明白赫奕的麻烦了,这种虚虚实实不定的东西最是恼人。
“本想于你交手一场,不过看来你是不识抬举。”我看了一眼伤口,这妖邪的功夫也就是这一下,她剩下的只是让这虚影把我弄的筋疲力尽即可,况且这泛着黑气的伤口也是带毒的,只可惜这样以逸待劳的把戏,我见多了,我从衔玉中取出一件宝贝直接冲那些红衣美人丢了过去,只听一阵霹雳声响那美人竟化为红气消了去,我见是有效,便沿着那河一件件的望那河里丢这些宝贝,霹雳声响了一片,不少人推门推窗看来我也不管不顾,只是一路丢着,直到遇到赫奕他们。
“我们听到这镇里的声响就赶了过来,你在丢的是什么?”赫奕好奇的看着我手里乌黑的木头。
“霹雳楔。”我说道。
“那是什么?”赫奕不明所以的看着那木块:“这不就是一块乌黑的木头吗?”
“霹雳楔就是被雷电击中的木头。”还是策飞景明白:“这东西能震慑妖邪让他们魂飞魄散。”
“算你明白。”我从衔玉中取了一些木头给他们:“沿岸撒下去,这妖邪不肯出来也就不用出来了。”
“你要把它震得魂飞魄散。”赫奕吃惊的很:“可是这也太狠毒了,这样它就没轮回了。”
“这妖邪害人无数,天劫降下它照样要魂飞魄散。”说话的是策飞景,他倒是没我想的迂腐:“而且这霹雳楔只能散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妖,这水里的妖怪已经上百年了,这霹雳楔散不了它的魂魄,我们现在只是逼它出来而已。”策飞景把这话说的天衣无缝,赫奕也不好再不答应就接了那木头,随着我们一路的扔了。
作者闲话:
更文,多谢各位看官。科普一下:霹雳楔,抱朴子中记载一说是矿物质药物,一说是指雷电击中过的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