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棺，乔装之术你最是在行，你必须让应晚也确信无疑，你就是废太子！这件事，除了你，没人能做到！”
    第一次，阿棺对舒天机的话视而不见，他凌然的眉目就像被封了全身穴道一般，一动不动。他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拳头深握的程度像是要把自己的骨头也连带着一起捏碎。之前守在门外，他对里面的情形已经有所了解。可现在被师父召进来听命，阿棺没办法不被脚下赤红的残血夺去心神，恍恍惚惚。
    舒天机盯着自己的徒儿，狐疑不已，他用力握紧阿棺的胳膊，试图强行将他从臆想中唤醒：“阿棺，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应晚。现在他命悬一线，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阿棺恢复理智，他微微晃了晃僵硬的臂膀，说：“既然他们的打算是用应晚换太子，那么目前来说，应晚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师父，要做，那便做得彻底。与其等陛下问斩，不如今日，就让我去牢里送废太子一程，也好取而代之！”
    “妙！甚妙！”舒天机眼里发光，极其满意阿棺的提议。
    阿棺转身，眸色狠毒：“师父，去牢里提人时，这个世上，再无第二个商春华！”
    舒天机不是不能这么做，而是不愿这么做，废太子毕竟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现在，阿棺愿意替他去杀了废太子，倒也让舒天机安心许多。阿棺的武功，是堂中最厉害的，每次交给他去办的事，都没让舒天机失望过。
    舒天机以为，这次也一样。
    可他错就错在——低估了应晚在阿棺心中的位置。
    “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让应晚伤心……”
    阿棺披着人皮面具，随着商春毙命的一刀跌倒在地，他用尽最后一口气，说：“别再让应晚为你受伤，否则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死在自己刀下，总好过死在别人刀下。阿棺轻轻笑了笑，在最幸福的时刻，他听见了应晚在呼唤他的名字。
    商春华本想上前去为阿棺整理遗容，可听到脚步声，他立刻换上冷静无情的面目，学着阿棺握刀的样子，握紧刀柄。
    舒天机不曾怀疑，他对商春华点点头，命人将阿棺的尸体抬出去先藏起来，等待适当的时机再面禀陛下。
    …………
    舒应晚因为受了凉，又断了指，他全身烧得厉害，睡得自然不踏实。童战给他送来的汤药被他打翻在地，此刻已经干涸成一道灰迹。他嗓子冒烟，头重脚轻，不由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莽撞言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勉强将地上盛药的碗捡起来，将碗里所剩无几的残渣喝干净。
    这几天，看守他的门卫来得勤快，就怕舒应晚支撑不住跷了辫子。舒应晚确定，童战他们已经和敕虎堂联系上。于是乎，他开始作妖。要用最好的药，吃最上品的酒菜，最后，他竟然大言不惭地对童战开口：“我需要男人。你应该知道吧，京城里最有名的那家倌馆子，给我找个姿色上乘的过来，唱唱曲儿就行，这里太闷了！”
    童战看了眼舒应晚手里晃荡的铁针，他脸绿了，嘴也歪了。呵斥手下将缺了一根铁环的刑具搬出暗室，童战立刻出发去花柳巷给他找男人，他就怕舒应晚突然抽风，把针插进他自己的血孔里，不给他们营救殿下的机会。
    直男的审美就是可怕……
    如今，舒应晚与这个浓眉大眼的粗糙汉子面面相觑，他恨得砸门：“童战，你他妈给老子过来！你确定这货算得上姿色上乘？你怎么这么小气，连老子嫖的钱都要省！我要是你老子，早把你这不孝子给打残了，省得出去给老子丢人！”
    童战可算是看明白了，舒应晚以前的乖巧宽厚都是他装模作样的假把式，听听他现在的用语和行为，完全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市井混混。他忍无可忍，远远地回道：“你要是我老子，早就被我送进棺材埋进黄土了！你就安生些吧，他可是那里的头牌！”
    我草，这种榆木疙瘩一样的寻常面相都能当上头牌……
    心里膈应得慌，舒应晚围着他转了几圈，觉得此人甚是虎背熊腰，他问男人：“说说吧，你都会些什么？”
    “戚大活好。”
    “……”
    舒应晚勉强扯扯嘴，不由退了一步：“嗯，不错不错，敢问这位英雄，你会叫床吗？”
    这位兄台倒是一点没有犹疑，他闻言，立刻开始不停呻吟哀嚎，连舒应晚的部分都负责到底。童战一行人已经躲得很远，如今听着淫秽之音，更加难受，直接退出了地下室。
    舒应晚拍手叫好，摘下脖间的玉坠，他摸了摸，终究还是狠下心扔给了陌生男人：“给你了，已经完事了，我叫人把你送出去。”
    男人有些意外，他看了看舒应晚受伤的手，问：“公子没有其他话要小人带出去吗？”
    舒应晚未语先笑，他摇头道：“谢谢你，只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再说，你带不走的。——在接下来的几天，你很可能会被他们派人监视，但他们还不算坏，不至于因为我，伤了你的性命。等那个人平安离开，他们也就离开了，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什么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