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办公室的李修明见刁熠神色还算清爽，略放下心来。言谈间只涉及工作，从昨天到现在，二人间似乎形成了一团无形的禁忌，都不愿触碰而又无法绕开。刁熠总会遇到他凝视着自己的目光，除了避开还能怎样，只希望他仍如以往那样以回家为常态。
    十点刚过，李修明被雷副总的电话叫走。雷副总的办公室中居然坐着两名公安人员，做了介绍后，三人被安排在隔壁会议室中。
    李修明心中略有些疑惑：尽最大努力维护刁熠吧，他真的不应该处在这样的场合中，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啊。
    年龄大些的张警官先开口：“我们来是为了核实一些情况，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这样既节省时间，我们也好各自回去工作。”
    李修明点点头：“好，不知二位同志想了哪那方面的情况？”
    张警官：“昨天凌晨1点40分，我市环湖医院上空出现飞碟，飞碟上下来四个人，那三人的身份，我们都已核查完毕，并分别谈过话。因邱华隆尚在恢复期，我们与其岳父秦玉博进行了交谈，最后就是李先生这，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关于飞碟。”
    李修明清清嗓子：“从飞碟上下来的人也有我，大概一个小时后我离开了医院，乘飞碟返回单位宿舍，转天继续上班。”
    张警官点点头：“可以推断出你与飞碟或是飞碟上的人能够形成信息交流，飞碟在一段时间内等候你返回，请问你是飞碟的直接操控者，还是另有其人？”
    李修明有些犹豫：“飞碟不是地球上的飞行器，它的出现只为救人危难，不会影响到其它飞行器的空中运行，它今后不会出现，请你们相信我。”
    张警官：“从8月8日九寨地震到昨天短短13天时间里，有关飞碟的目击事件全国共发生三个批次，都与天津地区相关联。我们研究并落实了相关人员发布的视频图片。西宁青藏高速视频中有你，天津一中心附近的图片上是另外一个人，都是从同一架飞碟中下来。这是截取下的两张图，你可以看下。”
    李修明接过那两张打印的图片，一眼便分辨出自己与刁熠，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张警官：“这个问题你必须正面回答，因为牵扯到后续问题的澄清。”
    李修明明白他所指：“我也是第一次进入飞碟，我并不了解飞碟的来龙去脉，操控飞碟的是我的同事，他才24岁，才参加工作一年，没有任何犯罪记录，单纯得还像个学生，估计他没想过有一天要面对警察。”
    张警官又递过一张图片，是刁熠的证件照及相关信息。李修明不由得愣住：有备而来啊！
    张警官：“还是请他过来吧，其实我们可以直接找他的，你有意在保护他，我们能理解，请你放心，我们不会随便把人带走。”
    李修明有种揪心的痛：“他3岁没了亲人，在福利院长大，是个品尝兼优的好孩子好学生好员工，我可以担保他。”
    张警官笑笑：“放心吧。”
    刁熠被李修明喊到楼道中，一脸凝重：“来了两个警察，要找你谈话，我想承认我是飞碟的主人，被他们看穿了，你会怪我吗？”
    刁熠没事人似的：“不会啊，因为飞碟牵连到你，我还过意不去呢，你千万不要自责，大不了以后永远不让飞碟现身，只当它不存在好啦！”
    李修明拍拍他的肩膀：“去会议室吧，他们在等你。”
    眼前忽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的年轻小伙分明还是个学生模样嘛，几分怯意的眼神注视着这二人。
    “坐吧，有几个问题需要你澄清一下，希望你能配合，都是为了工作。”张警官指指刁熠眼前李修明刚才坐过的椅子。
    “好吧。”刁熠尽量掩饰着心中的不安。
    张警官翻翻手中的资料：“据我们掌握的现有资料显示，好几条线索都指向你，你与飞碟是什么关系？”
    刁熠沉默了一会儿：“来自地球之外，无意中交由我支配，只在救人救灾时会用到，就这些，没了。”
    张警官笑笑：“就这么简单？”
    “对啊。”刁熠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张警官严肃了表情：“那现在飞碟在哪？”
    刁熠指指屋顶：“天上，地球大气层以外。”
    张警官似乎有种被小孩子戏弄的感觉：“怎么可能，那你怎么驱动它？”
    刁熠依然不动声色：“意念，类似于心灵感应。”
    张警官与一直记录的年轻警官面面相觑：“你说的这些如何证实？”
    刁熠想了想：“证实不了，信就信，不信的话，只当我在胡说八道。”
    张警官脸色有些阴沉：“除非你现在让它现身。”
    刁熠摇摇头：“不能随意驱动飞碟！飞碟有自检系统自毁装置，若被飞碟检测出是非法驱驶，它可能会启动自毁装置。”
    “有这么神乎其神？你可以不让他现身，我们此行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违反了国家相关法律法规：《通用航空飞行管制条例》第10条；《中华人民共和国飞行基本准则》第35条，第41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用航空法》第79条，第90条的管理规定。”详细条款已被摘录到一页A4纸上，张警官递给刁熠。
    刁熠一看前几行文字：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用航空法》第79条，民用航空器不得飞越城市上空；
    第90条，从事飞行的民用航空器应当携带下列材料：①国籍登记证书，②通航证书，③执照，④航行记录，⑤无线执照。
    ……
    什么识别标志、提出申请、飞行管制部门。
    刁熠以为自己不会触犯任何法律法规，却原来国内航空规定如此繁复。
    “那以后我不会再驱动飞碟了，只当它不存在，只当它回了母星。这样总可以了吧？”刁熠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接受它，也许真得与之告别了。
    两位警官小声商量着什么。
    张警官尴尬地笑笑：“好啦，今天的调查就到这吧，估计过几天我们还会找你。关于飞行物的相关法律法规你也看了，因为你的情况较为特殊，无先例可循，我们需要向领导汇报，在正式下结论之前，请你暂不要离开我市，也请保持通讯畅通。”
    刁熠一脸无辜状：“好吧，我就住单位宿舍，你们可以随时找我，我提个要求可以吗？”
    “你说。”
    刁熠说：“我现在后悔接受飞碟了，只要我再也不召唤它，它几乎就等于不存在，我不希望因为飞碟影响了自己的正常生活，请不要把事情扩散，可以吗？”
    张警官摇摇头：“飞碟现身事件已成为公开的新闻，好在几次都没有造成太大的恐慌及公共危害事件。你说的扩散已经成为事实，是由你自己完成的。这次谈话，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回去怎么交差？你琢磨琢磨，有事可以随时拨打我的电话。”
    二位警官起身离去。
    刁熠回到办公室，李修明一个人坐在电脑前若有所思状：“该吃饭了，去食堂吧。你没被吓到就好。”
    刁熠喝了口水：“我承认了与飞碟的关系，他们想让我驱动飞碟现身，我告诉他们飞碟一旦判断出非法驱动会启动自毁装置，他们也没办法。以后我也不打算召唤飞碟了，只当它不存在吧。你说呢？”
    李修明纵有太多疑虑依旧维持一份淡然：“是我朋友的事情牵连到你，我很过意不去，你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你怎么这么轻易向身边的人公开这份秘密？”
    刁熠摇摇头：“只要我知道的灾害事件，我都会尽可能去帮助。其实我也明白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真的不希望这样的现实影响了我的工作。公司里，你是目前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以前宿舍那三个根本就没发现过，也许是我编的谎有可信度。我也考虑过只让你在底舱，结局不还是一样——瞒不过你的，索性就让你一直在我身边，过后也后悔。请你替我保守秘密，如果你还想让我在你身边工作的话，我喜欢这份工作。”
    李修明双手交叉于胸前，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大男生单纯得可爱——任谁眼里也不会说谎的人，我还真怕你离开公司，才在身边合作了半个月啊，嘴上却说：“放心吧，我还担心没法留住你呢，以后我得看紧你，说不定哪天你就架着飞碟消失了。”
    刁熠摇摇头：“说了不驱动它，只当它不存在，我可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已经触犯了好多法律法规呢，不被公司开除就是万幸，去吃饭吧。”
    李修明那颗久悬的心终于落地，至少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他喜欢有这样一位洋溢着青春气息眼中透着清澈的小伙儿在跟前。
    下午，李修明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你都几天没回家啦？冰箱冷藏室的东西都坏了，单位就这么忙啊？这周末还得相亲去，你做好准备，是周六，还是周日，你给我个准信！”
    李修明一痛解释：“昨天回了啊，在外面吃的，没开冰箱。最近确实太忙，宿舍条件挺好的，周六肯定回家，您放心吧。”
    又听妈妈唠叨一回才挂了电话。说心里话，刁熠真希望他如往日般一个月中住一两次宿舍，那么自己就经常一个人在宿舍里，可以毫无顾忌地横躺竖卧。他的目光似乎有粘性，让人浑身不舒服，在办公室还好些，尤其在宿舍。这才几天啊，便开始怀念起与侯刚他们一起的日子，那才是自由自在的感觉。不禁暗自祈祷：快回家吧，赶紧相亲成功，明天结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