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您找我？”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得出来，他昨晚睡得很不好，两圈青黑色的眼袋悬在眼眸下方，让人看了心疼。
    南风空桑见状皱了皱眉，随口问道：“家主，您怎么了？”
    “唔……”南风醺摇了摇头，不知是在表明自己没事，还是意图令自己清醒一些，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不过是有些失眠，不碍事的——叔公您有什么要紧事吗？”
    南风空桑瞥他一眼，眸色沉郁，好一会儿，转言道：“也不算甚么要紧事，只是近些时日以来心中有些疑问，想要同家主请教。”
    “嗯？”少年或许是困倦得厉害，全然没有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气焰，倒是有点儿像一只微恙的小猫，蜷缩在一旁，连稍微动弹都懒得。
    “唉……”南风空桑仿佛不愿意直接将心中所虑说出，沉吟了片刻，望着少年半眯着的眼眸，轻咳一声，接着道，“家主，您可曾察觉到大公子的变化？”
    南风醺半眯的眸子就在那一瞬间怔住，然后，缓缓地睁开，像是须臾就恢复了精神，瞳仁里闪动着令南风空桑意外的沉肃。
    他原以为这个似乎尚不谙世事的少年会笑呵呵地回答他说，叔公您多虑了，兄长他多年不在我们的身边，性子有些许变化也是正常的。
    然，少年在短暂地愣了半刻以后，眸中竟漫上一抹厚重的悲凉。
    他像是不知所措地略微垂下头，两只手下意识地攥住衣角，自语一般地说：“是啊，叔公，现在的兄长，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南风空桑意外地挑眉，看来眼前少年对于他兄长的了解与关注程度，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沉默了几秒，他又开口道，“那位豆蔻姑娘，自与大公子成婚以来，就一直没见到她的踪影，不知是……”
    “叔公。”少年垂着头，无力地打断他，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南风空桑仍能辨出他此刻低落到尘埃里的情绪，只听得他用乞求一般的语调说道，“别再说了。”
    少年说着转过身，三两步走到茶几前，弯腰执起上面的一杯早已放得冰凉的茶，一饮而尽，凉茶的劲头很快就蔓延至他的全身，他艰难地咽下喉间浓烈的苦味，思绪也在一点一点变得清醒。
    都是真的。
    他至亲的人带走了他挚爱的人。
    而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燃不起一丝一毫责怪那人的想法。
    “算了，你提也没什么。”南风醺突然笑起来，笑靥明媚粲然，仅在眼眸深处藏着一丝极浅的哀伤，“人生嘛，谁还没有个艰难坎坷？”
    他一边说一边潇洒地摆摆手，仿佛真的已经全部放下了。
    南风空桑望着他，斟酌片刻，还是沉声道：“家主，眼下大公子的变化很有可能同他这段时间的遭遇有关。人在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以后通常性格都会往着阴郁的方向发展，我是担心，或许他不久以后，会觊觎您家主的位置。”
    “觊觎？”少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抿了抿唇，说道，“叔公，您认为我和兄长，谁更适合南风家主这个职位？”
    南风空桑没有回答，唇边却有隐隐的笑意。
    “行了行了，您不就是想说我成天游手好闲不像个样子嘛。”南风醺不满地撇撇嘴，“现在想想，如若当初兄长没有同父亲闹翻，离开南风家，这个位置，原本也应当是他的。”
    “家主！”南风空桑蹙眉。
    “叔公，您听我把话说完。”少年少有地一本正经，即便是脸上挂着厚重的眼圈，一张白净的脸还是俊逸动人，“或许兄长比我通晓管理之道，可眼下南风家族好不容易稳固下来，兄长的心理也并不十分稳定，我想，于情于理，我是不会让出家主之位的。”
    至少现在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