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对对对！”那小厮回过神来，慌忙点头道，“我家将军自小姐落水被救上来以后，已经多日没有休息好了。”
    南风醉眉间微蹙，声音里的温柔却不改：“那日我去过贵府，见小姐并无大碍，将军因何忧虑不止？”他虽然这么说，心里已经开始思量，事实上，这也是那天他前往锦乐楼，一直搅扰在心上但最终没有告诉水媚的事情。
    毕竟，他要如何解释一名意外落水，几近死亡的少女忽然回复了意识，但却性情大变，而且忘记了过往这一现象。
    果然，那小厮道：“回国师大人，小姐这几日并没能记起以前的事，不仅如此，甚至连往日的喜好都变了，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晏离雪不易察觉地瞳孔一缩，他在意小厮那句“像换了一个人”，更在意他对南风醉奇怪的称呼。“国师”？他不是御史么？
    “我知道了，明日便去将军府上看望谢小姐。”南风醉给小厮吃了颗定心丸，那小厮便千恩万谢地道了别。
    一回头，他对上晏离雪询问的双眸，不禁苦笑，本来还想多瞒几日呢。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南风醉讪笑两下，“我不过是想……把当年师父的技艺传扬下去……”
    “所以，你要用师父教授的技艺，来帮助这个从里到外烂透了的朝廷吗？好一个国师……真是可笑！”阿雪似乎相当激动，洁白的面颊被突然强烈的情绪染得绯红，浅褐色的眸子也因此漫上一抹浓郁的恨意。
    “听我说，阿雪……”温润如玉的御史……同时也是国师忍不住伸出双手按住对方颤抖的手臂，却在手心被那人瘦削的骨头磕得生疼的同时难以遏制地心疼起他病态的瘦弱，“我虽然同样痛恨那些颠倒黑白，蓄意陷害的人，可是朝中还有很多无辜之人，就像戎马一生的谢将军。既然我的存在能够或多或少地帮到他们，我就不该因为与他们毫不相关的个人私怨而拒伸援手，就像当年冷漠而视的南风家……”
    他一席话说得很是恳切，连阿雪都为之动容。原来，他真的无法释怀……阿雪叹了口气，眼中冰冷的仇恨褪去，之剩下对眼前这个想要救赎过往的年轻男子的悲悯与同情。
    “相信我，‘国师’不过一虚名耳，我只是……”
    “不用说了。”阿雪将手指横在他唇前，“是我太过浅薄了。”他停了下来，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
    “明日里，我与你一道去看看那谢家小姐，察视一下她的‘性情突变’究竟是何方邪祟在作怪。”
    南风醉感激地望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钦佩他的豁达，更欣慰地看到他的师弟在经历了那件事以后，即使通身环绕着道不清的阴鸷冷厉，也能保持他本初的善良。
    纯净得像雪一样。
    “你长大了，阿雪。”南风醉至今犹记得多年以前，当眼前人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眼中却溢满了对世人刻骨的仇恨。时过境迁，他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牵连到周遭的普通人，他成长了，亦成熟了，“师父看到你这样，肯定会高兴。”即便你仍是无法放下……换作是我，也不可能原谅那些始作俑者。南风醉暗自想道，眼底的温柔浸染着两人之间的空气，一抹浅淡的暖意逐渐氤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