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  第一五七回.闲看云影日悠悠 笑叹黄鹤不复返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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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景仰的武林盟主黄尚其实是企图谋朝篡位的西平侯爷的手下,名动江南的绝世舞姬岚雪不过是野心勃勃的澧子曼的美人计,名满天下的屠魔九英竟然是几个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辈,这些骇人听闻的阴谋诡计,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无一不叫人惊愕,无一不叫人唏嘘!加之现下得知了翟子柳曲善流两人的身份线索,杨南丞对当年以至时至今日之事,总算也梳理个七八分。
    百年前静虚道人游离西疆,建立了九莲神宗,集其游历数年心血之大成,写成了《六道往生书》。这书卷分作上下两册《六道书》和《往生诀》,作为九莲神宗的传教之宝。然而《往生诀》却被人带回中原向当时病入膏肓的圣上献宝,成为中原一本传奇秘册,江湖人趋之若鹜,为避免生灵涂炭,一位宫中史官将《往生诀》巧妙藏于《新唐书》之中。
    二十余年前,剑魔杨倚天为了得到流落中原武林的《往生诀》疯魔中原武林无人能挡,剑下亡魂无数,武林豪杰欲擒魔却有心无力。当时授命于澧子曼的黄尚为名利奔波江湖,擒剑魔无望,却从义兄海慧大师的弟弟,追捕九莲宗叛徒杨倚天的曲善流口中得知了《六道书》的存在。黄尚联合当时急于追逐名利的几人前往九莲宗,寻书不成灭教称魔,邱雨田坚守道义却被几人诛杀。
    随后众人猜测《六道书》势必被杨倚天带走,与黄尚等人追杨倚天回到中原,未想杨倚天因为和张三丰决斗身受重伤,几人趁人之危将剑魔逼死雪山悬崖,却不料绝世书册被杨倚天毁于一旦。
    后来几人因为剿灭魔教名满天下,却因为惧怕杨倚天还存活在世又恐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孺一事曝光,遂一一隐世。而黄尚却趁自己盛名在外的好时机背叛主子澧子曼,荣登武林盟主之位,却依然成日惶恐旧事复发。
    两年前听闻澧子曼返京,黄尚惊恐怕事故而隐藏在晚晴楼中。谁知江湖门派门人相继失踪导致江湖大乱!
    而不知何由得知父亲惨死悲剧的邱雨田的儿子,后来改名翟子柳,得知当年几人劣行意欲复仇,设计将几人当年所做之事曝光天下,叫屠魔九英身败名裂再无立足之地!
    当年举事未果的澧子曼,利用自己当年美人计留下的圣上血脉江若初欲故技重施,夺得皇位。
    这前后诸事似乎都已顺理成章,杨南丞心中却还有几点疑惑。
    翟子柳为了报父仇,设计屠魔九英,陷害剑魔之子,当年沧海派已经被杨倚天所灭,翟子柳凭借何力达成此事?三十余门人失踪若也是他所为,他如何做到?他真的就是背后的黑手?杨倚天几个月前还活在世上,此事无人知晓,他杨南丞是杨倚天的儿子,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也屈指可数,翟子柳是如何得知?而今翟子柳手中还握着余天尧和凌雪安,他还有什么阴谋?他又是怎么知道黄尚和澧子曼的关系并加以利用的?又或者会不会翟子柳的背后,其实也是这个老谋深算的澧子曼?而且为何他要劫持诸葛无云?诸葛无云谎称自己是曲善流的师兄,可他是否就是曲善流本人?
    或许,这件事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杨南丞皱着眉头,又饮了一大碗酒。
    酒水穿肠,愁苦下肚,丞相府里头皆是天一酒庄的佳酿,可这会儿喝在杨南丞这个大酒鬼嘴里却不是滋味。
    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顾非,刚才陪着杨南丞喝了几盅酒,这会儿也是顾自沉思不语。
    杨南丞轻轻握住顾非的手,于他的善解人意,于他对自己的纵容,杨南丞心中总是充满了感激和怜爱。
    “在想什么呢。”杨南丞似问非问。
    顾非看着他淡淡笑了笑,反手与他十指交握,又缓缓松开他的大手,想了想才道:“那个江若初之事,”提到这人的名,顾非微微挑了挑眉,颇为不悦。
    杨南丞看着顾非,不禁嘴角微扬,轻声道:“顾三少何以皱眉不悦?”
    顾非看他打趣,嗔怪道:“还不是因为他……”话音未落便被人拉到怀里,四唇相交缠绵不已。两人拥吻了片刻,杨南丞才缓缓松开人来,搂在怀里两人耳鬓摩挲,低声道:“旁人不过都是过往云烟,而今只有一件事叫我伤心。”
    “什么?”
    杨南丞浅笑大手摩挲在顾非小心翼翼的脸庞上:“而今只有非弟不再要我了,才叫我伤心欲死。”
    听着情人告白,眼中尽是温柔多情,顾非难得脸上一片绯红,嘴角却掩不住笑意,埋在男人怀中轻声道:“我可不许你说什么死,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两人甜言蜜语又厮磨片刻,这才依依不舍稍作分开。
    片刻,顾非正色开口说:“之前我听黄尚与那位江公子的一番对话,我在想,那应该是说那澧子曼想要借这位江公子是圣上血脉一事,趁机要挟圣上;那神策府忽然出世,六扇门被废除,或许也是脱不了干系。”
    杨南丞闻言脸色微变,他深知江若初善妒又睚眦必较,杨南丞也不得不猜测,会不会江若初正是因为与自己之事才与澧子曼为谋,进而波及六扇门……偏生这样一想又觉自己太过自大,毕竟两人之间在那狮王岭之上早已一刀两断。
    顾非似是没注意他的神色变化,继续道:“只是我却有些奇怪。按说澧子曼深谋远虑,那位江公子即或是圣上血脉,却是庶出王公难成气候,澧子曼不应该想不到,如此他要利用这位江公子做什么?”
    杨南丞轻轻点头,朝野之事他这个江湖莽夫不甚清楚,可是顾非所言他倒是懂的。江若初就算是真龙血脉,可是不过独独一人,并不似其他王公皇族支系繁茂势力庞大,对澧子曼而言,并非一枚将棋。那澧子曼背后想要做什么就不得不叫人在意了。
    顾非看看杨南丞,嘴角微微一弯,又说:“还有那神策府,丞哥可记得之前彧哥说过,陈家的事算是了结,门人失踪之事却都是江湖传闻,又说丐帮和少林之事,依然是我几个师兄师姐在办。”
    杨南丞点点头,却不明顾非用意,想了想道:“你是说这神策府身在其职却不安于位?”
    顾非点头道:“虽没明说,但是彧哥历来最为掌握分寸,点到为止。我后来也着人问了问,这神策府虽然替代六扇门管理江湖,可是几件大事却是马马虎虎敷衍了事,少林丐帮两件大事说是派人去查了,却丝毫没有进展。我又想,神策府替了六扇门出面,于官家这事颇为重大,可是与江湖武林不过是换汤不换药。那神策府中纵然都是生面孔,打着朝廷旗号管理这些事务自是职责,加之他背后之人就是澧子曼,他若是为了谋反要利用神策府在江湖中也谋得支撑,可而今却不见建树,叫人不得不怀疑。”
    杨南丞微微皱眉点头,道:“确实有些可疑,之前侯爷府的英雄会上也见到他兵多将广,若是他有心要在江湖立下名号号召群雄响应,要办这些事也应该是手到擒来才对。”
    顾非轻轻点头:“我听爹爹说过,澧子曼这人多谋善断,他所要行之事也非儿戏,建立神策府绝非临时起意,期间必定有什么阴谋。”
    杨南丞点点头。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顾非忽然调皮点了点杨南丞的手心:“丞哥这桃花林子,终有一日我得放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才好。”
    杨南丞一顿,面色少少尴尬,可见着顾非只是坏笑,他也不禁笑叹:“哪里什么林子……”
    顾非看他为难也不再多说,笑罢了敛了脸色,道:“我猜爹爹也是想到这些事情和可疑,如今他们却不知这内里关系,故而我在想该是与爹爹知会一声。”
    听他说得小心翼翼,眼中亦有询问之意,杨南丞倒是捏着他的手,叹谓道:“为夫自然唯你是命。”
    顾非闻言心里一暖,也不禁笑出声。
    杨南丞知道他又调皮笑自己惧内,也不与反驳,只道:“你这男儿铮铮铁骨于我之上,岂能坐视不理?事关天下黎民苍生,我这江湖莽夫也不能袖手旁观。我固然担心天尧和雪安,还有那翟子柳的目的,好在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总算有些眉目,待得这件事尘埃落定,你我再去寻他们也不迟。”
    听他说得正经真切,顾非双眼微虚,脸上笑意却更暧昧,起身跨坐在男人双腿之上,抚弄着杨南丞的发鬓,闷闷笑道:“哦?我怎么个‘于你之上’了?”
    杨南丞微微一顿,见着佳人送怀,也不客气揉在顾非的腰背之上,坏笑道:“顾三爷来试试?”
    顾非手指划向男人的喉结,轻声诱道:“白日宣淫可使不得……”
    男人闷闷笑出声,抬头含住主动送来的香唇一顿吮吸。
    与杨南丞在光天白日里一场荒唐风雨,顾非想起来便自觉脸上也发烫,这会儿杨南丞餍足地入睡,他却已经提着一丹红八宝盒急急赶来了“辽中武馆”。
    远远地就见着院子里头一个打扮平常的男人,歪歪斜斜趟在竹椅里头逗弄着廊上笼子里的鹩哥。
    “彧哥。”
    王彧转头见着来人立刻露了笑颜,拍拍身上的蚕豆皮起身相迎。
    “顾三爷,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怎么不先知会一声,这会儿统领人也不在,要么您先坐会儿,统领说了酉时过半才回来,也等不了一会儿。”
    顾非淡笑着过去,将手中物事放下:“无妨,我是来请彧哥帮忙的。”
    王彧眉眼一弯,笑道:“三爷这是什么话,有什么活儿自是吩咐便是,”说着却是不客气地将顾非送来的八宝盒打开来,“瞧瞧,我远远闻着便知道三爷最是会疼人,这悦芳斋的果脯点心可是最得我心,三爷这是破费了!”
    顾非笑得腼腆,坐下来:“彧哥取笑了。”
    王彧将八宝盒盖好了,才笑道:“三爷有什么事要我给办的尽管说。”抬眼就见着顾非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胛。
    这王彧不愧是千面人王,只一个动作便瞧出端倪:“三爷这是哪里不舒服么?”
    顾非倒不瞒他,答了:“彧哥担心了,肩头有些淤伤,几日过去也还疼得紧。”其实这伤口已经好些天,淤青也是一片,顾非这几日都是让翠菱傅粉遮掩过去。
    王彧担心道:“哟,那可不好,柏豪那小子正好在呢,我让他给三爷推拿推拿,保管两天就不疼了。”
    顾非点点头:“也好,麻烦彧哥。”
    两人在房中闲话片刻,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干瘦小子,见着顾非就笑着招呼作礼。
    “三爷!”
    这会儿顾非与王彧已经移步进了屋子坐在榻上看茶,见着柏豪过来行完礼,又寒暄打趣了几句,顾非也不顾忌,解开了衣衫露了上身,看那肩胛后面半个巴掌大的淤青可是伤得不轻。
    “哎哟,三爷可疼么?这可有些日子了吧?”唤作柏豪的小子咂咂舌,先是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淤青之处。
    “有个三五日了,”顾非侧脸自己也看着那伤处答话,“倒也不是一直都疼的,翠菱姐也帮着上过药了,可是还是一阵一阵见疼见酸,连这背上也有些抽疼,你给我好好捏捏罢。”
    “好的三爷,我这手粗人笨,若是捏的不舒服可要跟我说。”柏豪笑着活动着手腕。
    王彧倒是笑着往他头上一敲:“臭小子,砸了你爹推拿招牌事小,给三爷没弄好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这柏豪的爹是京城有名的推拿师傅,他这也是家传手艺,在六扇门中若是有兄弟跌伤骨折,都是这年轻小伙子给看顾的。
    柏豪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笑了取了软枕在芙蓉榻上摆放好了,才让顾非侧躺下来:“三爷您先躺下,我先给您舒活舒活全身的血气,这伤淤了几天,怕是都得松一松。”边说着,边活动手指,准备开始着手给顾非按摩。
    顾非自然言听计从,只穿个裤子便横躺在芙蓉榻上。
    柏豪年纪尚小还不通情事,这眼前紧致年轻的肌肤之上,脖颈心口点点红梅昭示着主人家的欢爱无度,看在王彧眼里倒是几分脸热,只是顾非并未在意此一节,袒胸露乳大方展手。
    见着柏豪这小子就要伸手,王彧忙拉了一下柏豪的胳膊,又从旁边取了一方丝绢盖在顾非赤裸的心口:
    “天气是热了,三爷可得小心着凉,还是盖着些。”
    顾非闻言一愣,也才想起身上的情爱痕迹来似的,面色微微发热,却只是抿嘴笑笑没说什么。
    看柏豪轻轻为顾非按摩肩胛腰背,顾非眉头虽然微微皱起,身子倒舒缓下来,王彧这才轻轻清了嗓子,在一旁坐下开口:“三爷这会儿来,可是有什么别的要紧事要吩咐呢?”
    顾非被柏豪按摩得有些舒怡,听王彧问了才睁开眼,转头看向王彧道:“是了是了,六扇门之中彧哥最是会察言观色,能人之不能,故而今日我来有一事相求。”
    王彧笑逐颜开,连连摆手:“三爷这话说的,你有事尽管说!”
    顾非点点头,才道:“京城里头晚晴楼想必彧哥是知道的。”
    王彧点头:“这自然是知道的,楼里的姑娘相公都是一等一,”说完一顿,又道,“知道是知道,可没去过。”
    柏豪听着就咯咯笑出声,又赶紧闭嘴轻轻按着顾非的腰肢。
    顾非也是偷笑了一回,才正色继续说:“彧哥别误会。其实我是想请彧哥去晚晴楼里查一个人。”
    “查人?那好说,查谁?”
    顾非小心开口:“黄尚。”
    王彧一脸惊愕,低眼想了想,这才总算正色道:“三爷这话什么意思?这武林盟主难不成在花楼里头?”
    顾非这才将两人在晚晴楼所见,与王彧一说。
    王彧听完脸色微白,用力抓了抓头,才长吐一口气:“原来如此,难怪没人能找到这武林盟主,没想到啊没想到……”
    顾非看看他,继续道:“那人极为巧言令色,又软硬不吃柴米不进,二十年前之事虽是往事已矣,可如今澧子曼野心不改,若是有黄尚的证词,或许有所助益。故而我想请彧哥前往晚晴楼一查,看可有说服他出面的机会,只是之前他行踪暴露,这会儿是否还在晚晴楼里头却是难说。若是离去,还请彧哥也追查一下行踪。”
    王彧轻轻拍着自己的后颈,点点头:“确实,这人知道的事不是一两点,他这一招倒是厉害的,竟然藏在京城里头咱们眼皮底下。嗯,人要是还在么那就好说……若是不在了,要再找他的去处倒是不易了。”
    顾非点点头:“是了,所以可要有劳彧哥一趟,还有,”
    “什么?”
    顾非想了想,才继续说:“还有也请彧哥着人留意一下那个李楼主。”
    “李楼主?他怎么了?”
    顾非眉头皱起:“说不上来,”回想之前李晚晴说过的几句话,顾非总是有些在意,“他将他爹隐藏在晚晴楼中,似是人之常情,却叫我说不上来觉得他还有所隐瞒,所以想请彧哥也着人稍作留意。”
    “哦……”
    看王彧想着什么,顾非也没催促。
    王彧想了想,道:“此事,三爷可与统领说过了?”
    顾非道:“嗯,正打算晚些时候也与师傅一说,还得与父亲说一说。”
    王彧听完笑道:“果然咱三姑爷才是最是好命!”
    顾非听他打趣也不恼,宠溺地叹口气:“丞哥他心软我自然疼他。”说到这里,顾非眼神微微一厉,“丞哥念香火之情为了寻他下落吃了不少苦头又卷入江湖风波,这堂堂武林盟主却是偷偷藏在众人眼皮底下苟且偷生实在可恶,丞哥望他终有幡然悔悟一日,可我看那人言吐也绝非善类,不下重药恐难就范。”
    王彧听顾非语气不悦,不禁取笑:“三爷,这事老王给您办好了事小,万一三姑爷知道了怎么办?”
    顾非看他神色,也不禁虚眼,道:“那这事,彧哥便兜着!”
    王彧一顿,顾非却是笑出了声:“说笑呢彧哥。这件事说来是为了多一份证词,其实更是我的私心,这黄尚间接害了丞哥不少,我可得叫他也吃点苦头。这事丞哥不必知道。若是有一天叫丞哥知道了,我自然会自己与丞哥说去,不会牵连彧哥。”
    王彧被顾非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他本是斜坐在椅子上,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三爷这话可真是,”王彧看着顾非眼神微微暧昧,“三姑爷这福气,我老王可羡慕不来。”
    顾非看看他,低眼想了想,又看了看身边柏豪,这小子也是个嘴紧的,倒也不避讳道:“彧哥才是知冷知热之极,师兄冰雪聪明,难道能不明白彧哥的心意么?彧哥何必来取笑我。”
    王彧被他这一句说得面色腾的一红,讪讪笑着摆手:“三爷说笑说笑,老王听不懂了!哈哈,不行不行这果子我得好好藏起来品尝,可千万别叫其他几个小子发现了。三爷放心,您交代的事一定办好了!”说着,抓着桌上的八宝盒逃开了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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