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咳咳咳——”
    室内一股酸腐的气味。
    苏婳软软地靠在石台上，弓着腰身，好不狼狈。
    那么恶心，那么不堪。
    苏婳轻轻柔柔地笑了下，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深藏在岁月深处的记忆重新翻涌出来。
    阴暗潮湿的牢房，冰冷沉重的铁锁，肆无忌惮地咒骂，苦涩难咽的丹药，令人发怵的饭食。
    幽深不见底的绝望，撕心裂肺地怒吼。
    疼，浑身骨肉像是绞碎了一般。连带着心也是痛的。
    苏婳惨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双手紧紧攥着，有些粗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牧久，牧久”他的同伴来了。
    “我在屋里。”牧久声音有些凉，模模糊糊地传到苏婳的耳朵里。
    牧久与同伴在屋里谈事情，苏婳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望着窗外的雪花，听着牧久的声音。
    一瞬间苏婳有些恍惚了，她喜欢了好多年的男孩子，终于也顶天立地地在她身边了。
    岁月兜兜转转。他和她错过了那么多年，今后也再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出了牢狱之后，她再也不能拿起筷子，再也不能正常地吃饭了。
    好多年以前，苏婳就想和牧久好好地吃顿饭。让牧久请客，她点他和她最喜欢的菜，大吃特吃一顿才算爽快尽兴。
    只是从前没机会，之后也再不能够了。
    苏婳苦涩地笑着，浑身抖得厉害，眼睛酸涩异常，却没有一颗泪。
    大约在牢中已经流尽了这一辈子的泪。
    牧久和那些同门聊了一下午，苏婳在厨房坐了一下午。
    最后几人离开时，天已经黑透了。厨房仅点了一支蜡烛，苏婳呆呆地坐着，脸上表情晦暗不清。
    夜幕浓重，寒风料峭。她的背影单薄得厉害。
    牧久让同门先回去。他，他要问她一些事情。
    “苏婳，我能和你谈谈么？”牧久执着蜡烛站在厨房的门口。
    苏婳沉默了许久，牧久也等着她，没有催促。“公子，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苏婳在黑暗中，轻轻笑着，却满含荒芜。
    牧久揉着眉间，有些疲倦。他灵力损耗得厉害，又为了北疆之事和同门修士商议了许久。
    现在是真的有些倦怠了。
    “苏婳，你中午做的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大约我们口味相同吧。”苏婳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缥缈。
    门口风大，把牧久衣服吹得鼓鼓的。
    苏婳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看着牧久说道：“你在那站着冷不？要不进来把门关上吧。我生火取取暖。”
    牧久倒是没有犹豫，关了门坐在小凳子上，把蜡烛放在桌上。
    苏婳往火堆里扔了些木柴，用火折子引燃。
    火光明亮，两人苍白的脸都映得红彤彤的。
    “你不喜欢吃青椒。”牧久望着火苗轻声说道。
    苏婳拿着木柴的手猛地顿住。
    牧久看着苏婳，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心里就像破了一个小洞一样，凉凉地透着冬夜的风。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地坐着。听着外面簌簌的落雪的声音和木柴燃烧噼噼啪啪的声音。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牧久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挺好的。我还是挺喜欢这里的。”苏婳闭着眼睛，声音低沉。
    “你想不想家？或者我下次来的时候安排你们见一面？”牧久问着苏婳，目光隐约有些暗淡。
    “不用，我习惯了。我爹去得早，我能理解她。我不想去打扰她。我们已经没关系了。”苏婳淡淡地回答。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那种深深的绝望和无能为力在两人之间流窜。
    本也该心知肚明了。
    苏婳沉沉地吐了口气，站起来准备离开。
    “苏婳，你不饿么？”牧久猛地叫住她，语气并不怎么好。
    “我不饿。我先去睡了。”苏婳不想多待，眉眼冷冽地敷衍两句，推门便走。
    “当年在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牧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婳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作者闲话：

    如果说，牧久和苏婳的分水岭，应该就是牢里的那半年时间。
    把一切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