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纯熙和陆宇仍然住在市中心的那幢公寓楼里，依然是两邻居。
    江纯熙一看到项羽轻留在她家的那些东西：两人在飞机上自拍做鬼脸的合影，一起读过的侦探小说，一起养过的小肉肉盆栽，就觉得很伤感，总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不认识的手机号码。“喂，你好，你有个快递，我放在楼道口的值班室这里了。”
    “哦，好的。谢谢。”江纯熙回答。
    她忽然想起值班室大概会有录像吧！楼道里似乎没有摄像头，电梯里也没有，但至少大门口有什么人进出，这个录像应该是有的吧！在江纯熙的印象当中，大门口好像一团黑黑的圆形摄像头。
    她迅速乘坐电梯，下到楼下值班室，值班室里坐着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保安，以往江纯熙路过的时候，会和他打招呼，还有拿快递的时候，江纯熙会特意拿点儿零食什么的送给他，因为觉得麻烦了人家。
    “江纯熙，你的快递。”所以，小保安看到江纯熙就觉得很亲切。
    “谢谢。我好像没有买东西，是谁送的呢？！”江纯熙想起来。
    “不知道，有两个包裹呢！其中一个显而易见，你看，是男朋友送的吧！一大束蓝色妖姬。”小保安调侃江纯熙。
    “也许吧！”江纯熙抱过花来，还有一个胶带纸裹得严严实实的软包装，看起来好像是衣物之类的东西。“好吧！难说是我妈终于想起我的存在了！”
    “回家一拆开，不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小保安抿着嘴笑了笑，他笑起来比不笑要好看。
    “对了，门口的摄像头有录像吧？！能帮我查一查前两天的录像吗？”江纯熙问小保安。
    “我告诉你，你可别对别人说啊！那个摄像头不过是个摆设，建筑商恐怕是为了节约成本，说为了保护住户的隐私，所以没有在这幢楼里楼外设置任何摄像头。其实，何止是摄像头，连消防设施，例如说喷头，火灾报警器什么的也没有……不过，这些都是秘密。不能说出去啊……我可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回老家种菜……”小保安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江纯熙。
    “我不会说出去的。谢谢你！”江纯熙叹了一口气，无法查出是谁带走项羽轻和陆宇的，就无法追踪下去。
    和陆宇在一起，甜蜜中好像总有一道沟堑，使得他们不能像最初刚刚相见的时候那么自在，那么美好幸福。江纯熙知道，如果找不到活着的项羽轻，那道沟堑就永远在那里，隔在她和陆宇之间。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是自己欠项羽轻的。
    项羽轻搂着她，说要保护她，为她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的那一个瞬间，她从来也没有告诉过陆宇。那记忆就像一条枯败的黄藤一样缠绕在她心里，让她无法自由。还有项羽轻的那些歌，那些钢琴曲，经常在江纯熙的耳边萦绕，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怀念和项羽轻在一起的那些过去的美好时光……
    回到家里，锁上门，她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摘下蓝色妖姬花束上的小卡片阅读，的确是陆宇送的，不过惜字如金。“想你，宇。”
    最近他好像很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还是因为他们之间现在这种略微有些尴尬的处境使他觉得疏远，只能采取这种方式，而不是登门拜访。
    打开另外一个软包裹，里面掉出一张照片来。那个人头上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面外的某个地方看得出神，他的右手臂上有一些明显的碎玻璃扎伤的痕迹……
    江纯熙立刻就认出了那个人，项羽轻。
    玻璃扎伤的痕迹是在菲律宾留下的，那一次，他误以为她准备用煤气自杀，撞碎玻璃冲进去的时候留下的伤痕。
    “他在哪里？”江纯熙自问。
    江纯熙认得照片的背景是大理崇圣寺三塔的大门口，红色的围墙里是著名的大理三塔，三塔背后是一片巍峨的青山，青山之上是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项羽轻为什么站在那里？又是谁拍了这张照片，并且把它寄到江纯熙家呢？
    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她陪着她母亲去过大理古城，苍山洱海，崇圣寺还有蝴蝶泉。可是记忆就像一锅煮过了的面条一样，稀里糊涂，根本记不清是为什么去那里，到底看了些什么东西？见过些什么人？
    不过，她至少还记得那就是大理崇圣寺三塔，大理人的骄傲。
    江纯熙再看那包裹，里面装着一件T恤，就算没有看见过，也能猜出来，是项羽轻从上海回来那天晚上穿着的T恤，上面沾满了已经变成棕黑色的血迹。
    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信，也没有便条。
    “陆宇，陆宇。”江纯熙冲到对门。敲了敲陆宇家的门，准备和他商量去大理这件事情。陆宇似乎不在家，可门却悄然打开了。江纯熙慢慢地走进去，通往阳台的门开着，一阵微风刮进来，她抬头循着抖动的窗帘望过去，似乎看到一个影子，她冲到阳台上，却发现除了一盆新买的发财树的绿色枝叶在风中摇摆以外，什么都没有。
    江纯熙有一种诡异的直觉，她觉得刚才阳台上有个人，而且，绝对不是陆宇，因为感觉是个身形小很多的人……
    她探了个头往阳台下面和四周望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除了隔着两户人家的那个阳台上，有个戴着蛋黄色头巾，围着红色白点围裙的家庭妇女正在晒衣服，还有另外一边，有个五六十岁年纪的小老头坐在摇椅上看报纸喝茶。
    江纯熙心想也许是自己最近特别像一只惊弓之鸟，随时处于一种草木皆兵的状态。
    四处检查了一遍，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江纯熙回到自己公寓里，给自己泡了一杯西洋参差，再这样下去，恐怕会神经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