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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店里只有马克和媛媛两个人上班。客人不是很多,两个人一边整理存货,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店门叮当一响,马克抬头一看,竟然是博龙站在门口朝他在笑。马克招手让他进来,找个桌子坐下,自己也隔着桌子坐在博龙对面,“什么风把空少吹来了?”“想你了嘛!不刮风我也来看你啊!”博龙一边看菜单一边跟马克打哈哈,“想吃你做的甜点了,上次你给我带回去的一款蛋糕,超级好吃!是哪个啊?”博龙把三四页的菜单翻破了,也没找出是哪个蛋糕。马克把菜单从博龙手里抢救出来,说:“你以为我只会做那几样蛋糕啊?每个月我们都有新产品的好不好?上次你来的时候还是冬天,现在都到夏天了,菜单肯定不一样了。”说完,马克起身去展示柜里端了一块蛋糕和一个装在杯子里的甜点,放在博龙面前,“尝尝这个,夏季新品,祛暑降温,生津止渴,补肾壮阳。”马克又叫媛媛做两杯拿铁过来。
    “今天阳阳上课,他没跟你说吗?还是你要给他一个惊喜?”马克问博龙。博龙吱唔了一句:“他不知道……”马克笑了:“挺有情趣啊!还来点小惊喜。”博龙尴尬的没说话,两眼盯着拿铁表面的拉花发呆。马克感到有点不正常,马上严肃下来,问:“怎么了?你们闹别扭了?”博龙惴惴地抬起头,望着马克,说:“阳阳要跟我分手……”“是不是你欺负阳阳了?”马克急了,说话的声音都高了一些。媛媛也躲在咖啡机后面,竖着耳朵仔细听。“不是!马哥,你想反了!我对阳阳是没的说,宠爱有加。我是真心喜欢他呀!”“那他为什么还要跟你分手呢?他说原因了吗?”马克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想,“好在阳阳没受伤害”。
    博龙看出马克的心里活动,抱怨地说:“马哥你太偏心了!一听说阳阳没有受欺负,马上就没事儿了。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感受啊!”马克两眼望天,喝了一口咖啡,慢吞吞的说:“谁叫你不是我徒儿呢?”博龙委屈地吃了一大口蛋糕,开始诉苦:“一开始我们两个感情特别好,如胶似漆,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渐渐地,他就对我开始念经了,说我没有理想、没有抱负,跟我上学的时候的班主任说的一模一样!整天就跟唐僧似的!”马克被逗笑了,没想到阳阳还有这项技能,真是自己的好徒弟。博龙越说越委屈,看到马克笑了,就更生气了:“你看!你还笑!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上个周末我在香港,跟几个同事一起去兰桂坊喝酒。发现卡上没钱了,我就给阳阳打电话,让他先给我转一点,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他。他又给我念经,我刚想解释,他就说要跟我分手。”
    “那阳阳给你转钱了吗?”马克问。博龙低着头说:“转了。”“说明我徒弟还是有情有义的孩子,要是我,就一分钱也不给你转!”马克气狠狠地说,“你在外面逍遥快活,没钱了找男朋友借。真没出息,二十四五的人跟一个二十岁的学生借钱。”博龙还狡辩:“不是周转不开了吗!这个月去洛杉矶的时候,买东西花超了。”马克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就没有点存款?”“没有。我也不想买房子,存钱也没用。”唉~~~!
    “马哥,我这不是找你来帮忙了吗?现在阳阳都不接我电话了。”博龙向马克乞求着,“帮我给阳阳打个电话,让我见见他吧?”马克看博龙的样子怪可怜的,就说:“就是我给他打电话,估计他也不会见你,除非你能按他的要求做到。估计你也做不到,所以打电话也没用。”博龙赶紧说:“我已经改了!我在银行开了个账户,每个月发工资我往里面存一点。以后他说什么我都听……”马克笑着打断博龙:“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阳阳说吧!”
    马克看看表,是午饭时间,就拿起电话拨给阳阳。阳阳马上就接了,一听说博龙在,就跟马克说:“老板,这种人我是不想再见了。你就让他回去吧。”马克好说歹说,把博龙开存钱的账户的事儿都说了,阳阳才点头:“好吧,我下课后去见见他吧。”
    以后的这两个小时,博龙如坐针毡。马克看得出博龙是真的喜欢阳阳,否则他也不会受这个罪。马克忙完了,又回到博龙的桌子,问他:“除了外貌,你喜欢阳阳的什么呢?”博龙想都没想,就说:“阳阳要是女孩子,就是我理想的老婆。玩的时候放得开,遇到正经事儿的时候,有头脑,又会理财。”克里斯的那件事肯定让阳阳学到了很多,那时候他还是个不懂事又冲动的孩子,跟“有头脑”这三个字拉不上一点关系。博龙接着说:“我就想他管着我,给我念经。这几天没听到他给我讲人生哲理,我的人生已经失去了方向。”马克想一脚把博龙踹出去,还没见过这么贱的人。“只要他不跟我分手,我做他老婆也可以。”博龙的这句话让马克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去。
    下课后,阳阳终于来了。马克让阳阳跟博龙到工作间去,两人好好聊聊。谁做谁的老婆的决策过程,应该让尽量少的人参与最好。
    等阳阳跟博龙从工作间出来,两人面无表情,都没有说话。媛媛隔空朝阳阳挑眉毛、使眼色,想刺探出一些新动向,阳阳就跟没看到一样。博龙走到站在咖啡机旁边的马克面前,低声说:“马哥,今天麻烦你了。我先回家了,你和杜哥有时间来北京找我玩。”马克听出了话外音,拍拍博龙的肩膀,又把他抱在怀里,说:“我送送你。”博龙说不用,马克坚持说:“我也出去转转,我们边走边聊。”博龙走出店门的时候,转回头看看阳阳,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阳阳也抽搐着嘴角朝博龙笑了笑。店门再次叮当关上的时候,阳阳再也忍不住了,泪珠一串串的滚出来。阳阳夺门冲进了工作间,坐在白色大理石的工作台下面,失声哭了出来。
    正是下班高峰时间,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马克和博龙慢步走在人行道上,谁都没有说话。马克看到泪水从博龙眼里滴出来,就掏出口袋里的面巾纸,递给博龙。博龙接过去,擦擦眼泪,又擤了一下鼻子,然后把纸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我真心的喜欢他,真的”,博龙低着头说,声音几乎被来往的车辆的噪音淹没,“我疯狂的爱着他,我相信他也爱我,可是,他的理智战胜了他的冲动。”马克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博龙接着说:“我不怪他,我们两个不是一路人,终究不会走得长久。”马克点头说:“阳阳这个孩子,相对于他的年龄,太成熟了。这可能是源于他的不安全感。他跟你讲过他的第一任男朋友吗?”博龙点点头。马克继续:“当时他冲动地从家里出来,结果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依靠的人,甚至他的男朋友。你想他该是多么绝望。这可能造就了他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博龙又点点头,破涕为笑:“你猜他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存了多少钱?这个小财迷!三万多!”马克也笑了,他刚才算了一下,这一年下来他给阳阳发的工资和奖金,也就四万左右,阳阳竟然把绝大部分的钱都存了起来。马克想起阳阳在杜淼家住的那几天,他们讨论的经济独立的问题,这个小家伙竟然一声不吭的在暗自实践。
    博龙在一个路口停下,深深吸了口气,对马克说:“马哥,你回去吧,好好替我陪陪阳阳。他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马克双臂紧紧拥抱博龙,说:“我会的,你也要保重。不要太伤心,你的真命天子还没有到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真命天子的。”“嗯,谢谢马哥。告诉阳阳,从认识他开始到现在,我都是真心的爱他的。”博龙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又抱了一下马克,说声再见,然后穿进车里,逐渐消失在滚滚的车流里。
    马克回到店里的时候,媛媛一个人在招呼客人,忙得不可开交。看到马克终于回来,媛媛向工作间努努嘴,示意马克进去看看阳阳,然后又指指店里的客人,给马克一个OK的手势。马克走进工作间,看到阳阳依旧坐在地板上,茫然地望着前方。马克走过去,跟阳阳并肩坐下,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阳阳转头看到是马克,鼻子一酸,又要哭出来,想强忍回去,可是在这个像父亲一样疼爱自己的人面前,阳阳不想再假装坚强,终于瞥了瞥嘴,呜呜的哭了出来。马克没有安慰阳阳让他停止哭泣,而是任由阳阳趴在自己的肩上,让泪水畅快的流。直到阳阳停止哭泣了,马克才掏出纸巾给阳阳擦擦眼泪,说:“博龙让我告诉你,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真心爱你的。”阳阳依旧哽咽着,说:“我知道。一半的我也真心爱他,可是另一半的我,一直在提醒我自己:Youdeservebetter(你值得拥有更好的)。”马克看着眼前这个刚刚20岁的男孩子,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竟然成长了这么多。马克微笑着看着阳阳的眼睛,用拇指抹去他脸上的泪痕,说:“Yousurelydo(你的确值得拥有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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