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无事，玉言同细竹和侍卫一起去市集玩乐，长安城里满街新鲜玩意，不时的会见到一些突厥人、胡人，来长安经商的印度人、波斯人、大食人，更有不少被称为“胡姬”的异族女子，在长安城各茶楼酒肆，充着舞女歌姬。
    主仆二人眼花缭乱，侍卫在身后跟着，百无聊赖。
    忽然，她的目光停注在一个地方，再也挪动不了。
    ——好一双含情的眼眸！
    初初，她以为那是一双女子的眼睛。因为那人面容柔美，怀抱一个婴儿。
    她示意给细竹看：“女人还是男人？”
    细竹望过去，那人刚好转过身子，“当然是个男人嘛公主。”细竹喃喃道。
    玉言笑：“美吧？比你我生得漂亮！”
    细竹嘘了一声，示意玉言再看。
    只见一个身高力壮的妇人对着美男子横目叱骂着什么，眼光鄙薄指手画脚。
    男子垂首，怀抱婴儿，腾出另一只手默默择菜，俄顷，仿若感觉到什么，他抬起了目光……
    那是一双怎样的目光啊！……
    一个男子的眼眸，竟可以动人到那种地步……那样英俊的男子，竟有着那样多情的女子似的眼睛，只要那双眼睛看着你，你便会沉沉地醉去。
    容止虽说眼眸幽深，却还远远不及他的多情。一双眼睛仿佛含着千万句话语，欲语还休……不用开口说话，已令人心荡神驰……
    只是那双眸子里，除了多情，还有无奈、忍耐和一丝认命。
    玉言主仆直如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半晌。
    半日，才面面相觑，感慨唏嘘。
    玉言道：“看上去……看上去明明是个女子嘛！实在不像男子！”
    细竹道：“我看这男子大概没有赚钱的本事，所以这妇人才瞧他不起，给他脸色看；或者是长得太漂亮，不用招摇也有女子来主动靠近，最后落得个整日招蜂引蝶的名头，他夫人自然看他不顺眼啦……不过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玉言不禁哑然失笑。从那俩人的神情看，主仆二人对那是一对夫妻竟无异议。
    回头还是觉得新鲜，随口说与琉璃听了。
    琉璃顿时好奇，玉言忙阻止道：“可不要动歪脑筋！美男子人人都喜欢，难道姐姐不喜欢吗？可是这身家简单是一回事，这个人却不同。他有孩子，那妇人也不见得善罢甘休。妹妹千万不要有什么想法。一件事情若是麻烦和波折胜过它带来的喜悦，就是不上算了。”
    琉璃见姐姐急了，一时便应承下来。
    之后还是好奇，便挑个日子便服“寻访”一回。
    “长得太漂亮，放在店里多少也是个招揽生意的牌子，大概许多客人也就是冲着这美男子来的。”琉璃压低声音道。
    同来的王子游笑，一边不住望着门口。
    “喂，王子游，你不会是对人家有什么……什么想法吧！”琉璃掩嘴偷笑道。
    王子游也笑：“嘿，美男子看美男子有什么意思！不过难得你们姐俩有兴趣，把我也逗引起来了……”
    琉璃捂嘴笑，又板脸正色道：“王子游，人家可是把你当朋友……切记要瞒着姐姐，不然她知道了我可就……”
    门帘一动，进来一人，琉璃只看见一对含笑的眼眸。波光流转之间，侧身倚在酒垆，垂首同当垆的伙计说话。
    那醉人的眼眸！
    王子游好奇，顺着她的眼光转首望去，也呆住了。
    那人已经转身：黑发凌乱，神情淡漠，但眉眼之间静静含笑，竟有勾魂摄魄之感。
    王子游忙正襟危坐，顺手拉琉璃一把：“别看了！”
    琉璃蹙眉望去。
    “——这个人碰不得！”王子游道。
    “什么嘛！……”琉璃不满地瞪他一眼。
    “琉璃，不是我子游扰你好事，实在是这人危险！”王子游低声道，“这男子美得不像男子，亦不像女子，你再看他的样子，和那个容公子比起来，一望高下立判。容公子是君子，这人——可就难说了！虽美却有邪魅之气，不辨正容，不详之器，劝县主三思。”
    “可是实在……心痒难耐！不看到倒罢了，这既然看到……岂有放弃之理……”琉璃眼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王子游轻轻叹息，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