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纱窗日落黄昏 寂寞空庭春晚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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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玉言模糊的意识里觉得还是有些疲累,况且起来也没有什么事做,索性依旧躺着。手伸到旁边那人的胸膛上去。那人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这时便轻声道:“醒了?”
    玉言没有说话,只把脑袋靠在那人胸前。抬眼静静地端详一番——剑眉星目、沉默温柔的一个男子。
    “瞧什么?”那人忽然笑起来。
    玉言也笑一下,随即道:“对了,今日我要去见琉璃妹妹,你自己吃饭,不要等我了。”
    那人愣一下,不再言语,自己去洗漱了。
    她所说的妹妹琉璃,住得离这里不远,她更是个放诞纵恣的女子,也正因为这样,她们才难得地成了这皇室里的一对好姐妹。
    不如琉璃表里如一的放诞纵恣,玉言做人有时候面子上也会虚伪一番,所以名声听起来倒比妹妹好些。
    玉言穿了最简单的长裙,加上轻纱的裙帔,再用一只玉簪绾了发,便带了护卫出门。
    一路山光水色,鸟鸣山幽,让她贪恋不已,不禁想起她为在这里开辟小小山居道观所付出的一年多的辛劳,现在想来真是很值得的。
    说是做女道士,其实只是她为了逃避皇室斗争和众人耳目的一个借口,大大小小的公主不少,玉言却是天生一副寡淡自清的性情。
    既然一切人事都不想涉足,又爱这山光水色,索性逃到这远远的南山上,做我的逍遥公主罢。
    琉璃与她是堂姐妹,同病相怜的身世命运,让这慕仙学道、向往静修的生活,成了她们唯一可以逃避现实的一条狭径。
    一路边想边走,山中的太阳暖烘烘的,很快竟觉得热了起来。桃花流水飞瀑流泉,竟也挡不住这初夏的威力。
    好容易到了琉璃别馆,玉言终于舒了一口气,让侍卫呆在门口树荫下。抬头就往里面走,连闯几道门,掀了帘子。
    天,竟然看到了一幅最不应该看到的画面。
    琉璃含羞娇笑道:“姐姐,这里就你整日和我过意不去呀。”
    玉言也笑,随手搭了对座的桌子在旁边凳上坐下:“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倒是胆大。还倒怨起姐姐来了。”抬头看了那局促的少年一眼,只见他身子单薄,眉宇间却自有一种妩媚静雅之气,遂笑道:“你先出去罢。”
    琉璃嘴中咬了一缕青丝吃吃笑:“姐姐只需上来与我们同枕席说话儿就是了,何必倒让人家退下,真是多此一举。”
    少年薄玉似的脸稍稍低垂,遂披衣坐起,静静退下。
    琉璃一副惫懒慵倦之态,雪白的玉臂横在绿玉似的绸被上,雪葱似的手指拍了下身边的地方:“姐姐现在好了吧?其实我知道姐姐一向口是心非言行不一。”
    玉言且不理她,琉璃的气性儿,她实在太了解不过。便躺下身来:“这少年是谁?比英布好吗?我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琉璃又笑:“瞧瞧瞧,我说嘛,刚才姐姐上来就是。何必赶人家走,现在又巴巴地来问。”
    “罢罢,爱说不说。”玉言不由啼笑皆非。
    琉璃却又凑上来了:“姐姐,近日我那痴心的驸马姐夫还来了没?”遂又叹口气:“姐姐不像我,还有个知疼知热的漂亮姐夫……”
    话没说完额上就被戳了一指头:“没大没小。”
    “姐姐嘴上这样维护姊夫,为什么做出来的事却又那么矛盾呢?允了驸马娶了妾室,自己却在这山中作闲云野鹤,也难得他偶尔还来探望姐姐,不改初衷。”
    “我与妹妹都喜欢这恋恋尘世。好色不淫,阅尽人间春色,是多么惬意的事。妹妹难道不是如此?”
    “人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满园选择,心系一处’……姐姐,为什么我们不是这样?”琉璃困惑地问道,“人人都说我放荡纵恣,这‘纵恣’我固然是认的,只是这‘放荡’二字,我却不认。”
    “姐姐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这魍魍尘世,比妹妹放荡肮脏不洁净的人多了。妹妹不必理那些腌臜闲话。”
    “山中无岁月,春尽不知年……浑忘山外事,懒问洞中仙。倚栏看雪舞,抱枕听琴眠。”闭眼吟咏再三叹道:“这么好的日子,我们不要辜负了。”
    房中静静的,听得见窗外风吹桐叶的声音。两人竟浑然睡了过去,不知日月。
    梦中心事怅惘,岁月浩渺。
    午后的日光渐渐减了威势,微风轻轻翻舞树叶,半睡半醒的人朦胧里发了一声娇叹:“缘何镇日价情思睡昏昏?”屋内静寂半天,无人应答。
    玉言遂挣扎起身,拍了拍那人睡得残红未退的脸颊:“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妹妹无事可去我那里玩。”
    琉璃晕红的脸颊倚在枕上,手抚额缜静半天道:“姐姐,我让英布送你。”
    “不,我带了侍卫。你好好休息,让你的英布省些体力陪你吧。”嬉笑几句便出了门。
    那侍卫果然等在门口,几个时辰的等待并没有让他流露出焦躁难耐的神色,仍是精神抖擞、身姿挺拔。玉言不禁多看了他几眼:“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卫愣一下,垂了眼眸道:“禀公主,我叫南霁云,是容公子让我从今天起负责公主的安全。”
    玉言颔首,便一路往回走去,南霁云离她不远地跟着。
    既然是容止安排的,想必定是忠心护卫她的人,这一点玉言很放心:“跟着我没有什么前途,我看你年少英武,如果想谋个仕途,我现在还可以举荐你。”
    他踌躇一下:“南霁云愿意跟随公主,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玉言一边闲闲地在前面走,一边微微笑:“想好喽?!”
    一路无话。
    到了自己的地方,突然心情恶劣起来,遂奔进睡房里去,倒在床上,郁郁不能出声。
    半天,才挣扎爬起来,把散乱的发松松系好,坐起来。
    “玉言怎么了?”怔忡里,一双手臂温暖地拢着她了。
    她不说话,只是无力地软倒在他臂上。
    他无奈地抱她起来,放在温凉的床上。
    在他的臂弯里,两人静静地望着了。
    “我好不容易才能来一次,公主却一早撇了我去,心情不好的应该是我端康驸马才是啊。”他温润如玉的黑眼睛笑意绽放。
    抚了她柔细的长发,却又怔怔地叹口气,望着她低垂的眼睛,低低道:“玉言,回到我身边,好吗?……好吗?”话到末了,声音暗哑……她闭上眼睛,房里静静的。
    窗外的余晖落了一地灿灿的霞光,又很快暗淡下去。黄昏的暮色里,欧阳端康一身便服跨上马背,对玉公主抱拳作别:“端康过些日子再来看公主,公主保重。”一路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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