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废,请勿点 第八章、帝王情 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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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细雨绵绵。
城南寂寥空旷之地。
一方棺木,尽葬前世繁华,一拓碑墓,难书平生馨荣。
旒,便是那帝王礼帽前后垂悬之玉串。
焚香炉中,香燃烧过半,薄烟缥缈。两侧的白瓷盘子里摆列了花糕,素洁淡雅清香。
一坛西市腔酒,一盏粗瓷小碗。祭礼之人,只知景明宫主喜爱花糕,不知前太子不常饮酒。
李嗣手指间细捻着只明月珰,喟然长叹。
崔文怀揣了把油纸伞,躬身立在他身后,似笑非笑,似哀非哀。
“你啊,实在像她…”
……
元宵夜。
月初挂枝梢,坊间坠彩灯。
烟花绽、炫彩染星空,鼓乐鸣、华音彻苍穹。
长安街路间,往来之人,络绎难绝,热闹喧嚣。
不知谁家的公子,酩酊大醉,被同样面红耳赤的友人搀扶着,从酒肆拖拽了出来,两步一料峭、三步一磕绊,踉踉跄跄、东倒西歪。年轻的男子趁着姑娘观赏烟花之际,摸出袖中藏匿多时的玉簪,悄然别进了她的发髻,喜跃眉间、满面春风。桥头一处的花灯摊前,小贩得意洋洋,几语俏皮的话,直教围挤四周的小丫头们乐呵着笑弯了腰。
李嗣从旁路过时,亦被拦了下。经耐不住小商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只得摸出枚银子敷衍了了,买下了他的一盏荷花灯。借寻着火,点燃了蜡烛,随手抛下河畔,任它跟波逐流,漂远开外。
迈上拱桥石阶,他在白石栏上趴伏下身子。若非走散了路,不然怎会轻易辜负了这良辰的喧华。
护城河面波光盈盈,倒映了五彩的烟花,分外好看。河流水淙淙,清澈空灵的…
是身后佳人的笑。
李嗣回转过脑袋,怔怔看着那女子。她双手捧托着的花灯缓缓飞升,笑得爽朗大方,毫无娇作避讳。
明媚似雪霁的暖阳,素雅如雨后的新竹。一尘不染,玉洁冰清。
李嗣只觉胸口处,心跳动的急促,已然是紊乱了节奏。
若梦,不是梦。不是梦,又好像身处梦境。
耳畔笑声萦绕,眸子里都是她的身影。少年思绪是那盏放飞的花灯,悠悠然扶摇而上,掩没在了云霄之端。自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不详。
一记板尺打落了李嗣手中的笔,墨汁跌掉在桌案上,渲染了纸。
“太子殿下今日早课频繁走神,是为何故?”
“太傅曾教学生读《蒹葭》,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老臣启蒙学《论语》,圣人言,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众皇子哄堂大笑。
书案下,李嗣握紧了拳头。额头细汗涔涔,羞涩的脸颊一如窗外的红梅。
端午日。
佩锦囊。饮一盏雄黄酒烈,品一碟稻米粽香。
街坊摊铺前又逢见了那心心念念的姑娘。
五彩细绳腕间缠,荷包坠腰绣红莲。闻卿一笑心飘然,不知该是羡仙?该是羡鸳?
李嗣命了护卫彦诺去打听,侯了两日,心急如焚。
“那女子名为宁若叶,乃是中书侍郎费子泠的二夫人。一年前大夫人宁若枝难产而逝,费子泠遵照遗托迎娶了其妹。偏宠备至,呵护有加。”
六月白雨滂沱,直冲刷的那满池的芙蓉花叶摇摆不定。
游鱼徘浅底,杨柳挽煦风。夏蝉嘶鸣、声声倦漫,琴弦颤巍、音音错乱。
先帝奔殂,李嗣即皇位,乃一国主君。
君为何?万人之上,方知殿堂冷清、高处甚寒。
常夜深人静,望天际一轮孤月,惆怅难安。
长琴许久未弹,尽落了尘埃。曲调晦涩,再难入耳。论什么合天地之广阔,又道什么应自然之斑斓。说到底,不过是为取悦了自己。
思慕一人至此,方懂《蒹葭》。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费子泠秉性耿烈,直言直语,因而官场中备受挤兑。又犯了些许小事,被人揪住把柄,弹劾不断。他亦再无心摄政,欲卸甲告乡。然屡次启奏圣上,皆不允。乃知因起爱妻。
侍郎府中,宁若叶退却一身荣装,恳请圣命,愿从此为长姐守灵,青衣伴古灯,了断帝王情。
护城河水流潺潺,淌不走几多愁乱。
几度上元过。
开春时新进了宫女,其中有一人面容极似宁若叶。只是性子过于温凉,不若故人的俏皮开朗。崔公公偶然遇见,大为惊讶。擅自做主,命掌事姑姑,将她调至了李嗣身侧。
小丫头粗枝大叶。侍奉御书房,不是打翻了墨砚,就是撞倒了晾笔架。侍奉寝宫,若非被纱帘缠住了胳膊,便是被屏风拌住了脚,扑身出去,额头又直磕上了柜棱。手中托盘摔落,一碗热羹打翻,烫了手。
“怎的这般笨拙?”
听闻啜泣声,李嗣龙颜恼怒。
“朕又没责罚于你,你哭什么?”
小丫头匍跪在地,脑袋埋得极深,大气也不敢出。
“行了,起来吧。”
“谢…谢皇上…”
小丫头哆哆嗦嗦爬起身,满目委屈。攥着袖子轻蹭了蹭通红的手腕。
李嗣微怔。
“若叶…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清楚。”
小丫头惊恐万分,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事,愣愣盯着李嗣,一时不知是该跪下还是该站着。
血淌过眼角,她觉着有些痒,下意识便抹了把。
李嗣方回过神。
“来人!快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