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废,请勿点  第七章、诗经风波 第二回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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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捱过了漫长的雪季,松风苑总算迎来久违的暖阳。然而,这与山下的春还相去甚远,应当说是忽略过春夏,直接入了秋才更为确切些。怪异的气候所致,松风苑内尽是松柏一类耐寒的树木。偶有一两株腊梅悄然绽放,新添了色彩,但与那近乎终年的苍绿和雪白相较,也不过是好景不长。
    气温稍回升,积雪渐消融,水光盈盈。
    李墨守坐在矮桌案前,撑起一只胳膊,托了腮望着窗外的串古铜风铃出神。他手指间转动着支笔,墨滴飞溅,浸染了衣襟和周围的书卷。
    许久,指尖轻敲了敲脸颊,悠悠吟道,“关关雎鸠…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邻桌的方樟侧抬头接道。
    李墨守没听见一般,未作理会。嘴里仍是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方樟见怪不怪。手下的这张纸已经抄写完了,他将笔搭在砚台上,捻住最上面的两个角,高高举起,凑近面前吹了一吹,然后放入了一摞写满了字的纸当中。翻看了翻看所剩不多的书页,他攥紧衣袖展平顺了之前被垫在下面的张白纸,欢喜捡起笔。瞟了眼书卷,心里默默记下一段文字,便往纸上写了去。方两三笔,看到昙蜉自门外进来,又停下,唤了声“师兄”。
    “抄完了?”
    “没,还得有七八页。”
    “嗯。你别光用了手抄,得长记性才行。”
    “昙蜉师兄教训的极是。”
    昙蜉温和一笑,转看向了李墨守。一摞纸原封不动摆在书卷旁,空白着。少年的手和脸却是被墨汁染得乌黑不堪。
    昙蜉象征性问了句。“墨守师弟,你呢?”
    “师弟兴许还没准备好开始。”方樟替他回道。“念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关关雎鸠”,听得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昙蜉偷笑,走近李墨守,在他对面蹲下身子,手指用力敲了敲桌案。
    李墨守仍在发呆,手中的笔划过昙蜉手背,留下了道墨痕。
    昙蜉皱眉看了看,握住他的手,迫使转动着的笔停落了下来,掉在桌面上,滚了几转,被砚台拦截了去路。
    “李墨守!”
    墨守倏然回神,愣了一愣,不明就里盯着昙蜉。
    “换季节了。”昙蜉安然道。
    墨守瞄了眼窗柩,风马牛不相及道,“昙蜉师兄,后院的迷穀开花了吗?”
    “迷穀?”方樟忍不住好奇,插问道,“是《山海经》里的迷穀吗?”他摇头晃脑,津津背道,“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穀,佩之不迷。”
    “樟师兄,先生未教过墨守读《山海经》。”李墨守严肃认真。
    “诶?”
    “他指的是合欢树。”昙蜉解释道。
    “院子里的那株老合欢?不是好久好久之前就枯竭了吗?”方樟疑惑,“在我爷爷像我这般大时,它就不开花了。”
    “若按时令,山下的合欢树应该是开花了。”
    李墨守翻开《诗经》扉页。重拾了笔,砚台上有模有样的刮捋了一番后,端端正正在纸中央画了个“周南·关雎”。
    “关关雎鸠,关关雎鸠…”顿了顿,又道,“关关雎鸠…”抬眼看着昙蜉,愁眉不展思忖了片刻,将纸揉做一团朝身后抛了去。
    方樟无奈摇了摇头。“师弟又开始了。”
    “墨守可能把《关雎》篇背诵下来?”昙蜉坐下身子,挪开砚台、笔架之类,把胳膊搭上了桌案沿。
    “《关雎》?自然是能。”李墨守洋洋洒洒背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你既能一字不差的背过,那为何抄写的时候,屡屡会卡在了前四个字上?”
    “我早说《诗经》不适合我,桐先生还不相信。”李墨守一本正经。
    方樟闻他此言,乐不可支。手一颤,笔墩在纸上,墨渍污染了字迹,平白的将抄写了近大半的纸就这样作了废。他颇懊恼。
    “昙蜉师兄,世间当真有此人,为了一个求之不得的窈窕淑女而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这…”昙蜉被问难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却听身后道,“红尘之间,皆是此人。名利之间,也尽是此人。”
    “桐先生。”三人齐声问了安。
    “嗯。”
    楠松桐扫视了番置物架,目光停留在了一卷竹简上。疾步走上前去,拿在手中翻阅着。
    “墨守拜读古人言,知红尘,亦知名利。但桐先生的话,墨守听得不大明白。”
    “你尚未入世,所谓知,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
    “墨守愈发糊涂了。”
    “我便只与你谈谈读书。书并非是为当下之理解而读,其中的乐趣,旨在循环往复。书读百遍,回味无穷,甘之如饴。倘若囫囵吞枣,乱读了一气,读过如云烟消散,才真叫可惜。又人因年龄之差,阅历之异,在对同一事物的理解上也有区别。他人的经验,总归不是你的。才华无形,智慧无象,皆不言作盗。讲与你听,你可参照之。不讲与你听,亦无可厚非。”
    李墨守似懂非懂。“那抄写呢?桐先生叫我抄写,也算是在让我读书?”
    “对他人而言,眼过千遍,不抵手上一遍。”楠松桐笑道,“与你,实乃惩罚,不用心于做学问的态度。”
    “竟是这般…”李墨守怏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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