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七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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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冷清近日重翻旧案子,当中一起牵扯到盐运司,温玉怀私下说他在作死,哪块石头硬磕哪块,上回搅得圣上派出钦差,这回不知又闹啥幺蛾子。
    温玉怀是怕被贬绝域蛮荒,说是冰天雪地缺衣少粮,还发生人吃人的骇事,只要有人晕倒路边,便被那群饥民给吃了!
    温玉怀嘀咕说真要被贬去,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苏冷清看不惯他这点,当即就骂他一句软骨头。
    温玉怀受了他这句骂,倒似瞧见啥新鲜事。苏大人抽了什么风?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这是要重续往日友情?!
    就在这个档口,门房进来回报,真有哑巴来找苏大人,而且此人耳朵听得见,只是嘴巴不能说话,比划时候左手少了尾指。
    苏冷清手中卷宗落地,身子一个劲地哆嗦,只痛苦得缩起身子,惊得温玉怀和门房都叫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苏冷清平静下来,跟抽筋剥皮一般,瘫软在那椅子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玉怀彻底看傻了眼,问你还不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人家?!
    苏冷清倒是听见这话,冷笑着说是要去看,看这背信弃义的小人,还有何面目回来见我!
    苏冷清说完甩袖出门,气势汹汹前去问罪。温玉怀张大嘴巴,几乎快惊掉下巴,这又是何来的罪名?!
    隔着花厅的八扇雕栏,苏冷清早就看到熟悉背影,甚至嗅到那股熟悉气味,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但这滋味很快就被愤怒取代,苏冷清现在只想问他为何躲了三年!
    待风筵转过头来,与他对视的那一瞬,苏冷清吃惊同时,怒火更加炙盛!
    吃惊是因男人不复以往的硕健,伤势痊愈后略显消瘦,短衫瘪塌塌贴在身上,只显出他骨架高大,以前那层衣服下紧实健硕的肌腱,就算冬天穿着袄子也能感受到那股窜动;愤怒也因男人不复以往的硕健,壮年便将自己搞成这般,倘若打不过也无话可说,但明明打得过却不动手,只将自己送人宰割,就为那点破烂事,这让他如何不气愤?!
    难道自己不该拒绝那张琴吗?凭啥就得遂了他的意愿?就凭他这些年来的付出,助自己穿上这身官服?!那跟昔日五十两买睡有何差别?不都是一种感情上的交易?!
    想起那日他抱琴威逼的话语,苏冷清眸里顿燃幽幽紫火,恨不得将风筵拖到堂上棍棒伺候。
    那边风筵也被苏冷清的怒气惊愕,不明白他的怒火从何而来,莫非是为阿辰的事情恼怒?
    风筵没了舌头开不了口,只拿眼睛去询问苏冷清,可谁知道苏冷清咬牙切齿,恨出洞来就是不开口。
    风筵等待了片刻,只得张开嘴巴,呜啊了一声,阿辰怎么样了?
    恰好那温玉怀也进来了,看到风筵那个叫惊喜,扑上前抓起风筵的手,忙不迭说果真是你,连眼睛都冒出泪花了,把那苏冷清气得脸色更僵。
    温玉怀一个劲说上苍保佑,好人有好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风筵呜呜啊啊,指指自己,又比划什么。温玉怀便宽慰他,舌头没了就没了,命捡回来就行了!
    风筵是急着问阿辰,好一气手脚比划,连额头都冒汗了。温玉怀看得越发糊涂,不明白他到底想说啥,莫非是急着去茅房?!
    温玉怀指着门外说,茅房在后边呢,我带你过去啊?!
    苏冷清嘴角微微抽动,风筵也跟着沉默下来,温玉怀莫名其妙挠头,看看苏冷清又看看风筵,说你不是要去茅房呀?!
    最后,温玉怀眼睛一亮,说你等等我去拿笔墨,就听那苏冷清冷哼一声,甩袖出门跟手下人来一句,去武馆把段辰叫回来!
    风筵听到这一句,倒是心安下来了。温玉怀瞟着苏冷清的背影,忽然扭头对风筵来一句,瞧,还是他最了解你,我可啥都不明白,还是你俩有默契!
    风筵赶紧一阵摇头,温玉怀这话说错了,虽然在一起很多年,但他并不了解苏冷清,所以苏冷清才会说要找一个举案齐眉的妻子,意思是能听得懂他说话的女子。
    等放下那段情,风筵回头再看,就觉得苏冷清这话说得在理,跟个没法对谈的人在一起,整天大眼瞪小眼作甚?!
    风筵这会子在船上,跟群嬉笑哄闹的大老粗住着才觉自在,大老粗们心里藏不住话,勾肩搭背有啥说啥,除了养家糊口的银子,其它家俬都混杂一起,逮着谁的就用谁的,也不分个彼此。
    风筵不爱回忆过往,但每次想起就会摇头,以前真是自讨苦吃,只有走过一遭才明白,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稍晚一点,阿辰回来了,站定看他一眼,讥诮一句不错!
    在苏冷清这般折磨下,能够活到现在,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风筵听懂他的讥诮,抬手打了他一拳,刚想问他通缉之事,就听下人说午膳好了,大人请三位去客厅。
    等进了客厅,苏冷清已经坐在首位,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但也不见半个笑容。
    桌上放着几盘菜,一碟子花生米,一盘干切牛肉,一盘卤豆干,一盘小葱豆腐,一盘炒鸡蛋,倒是有一坛老黄酒,但也没有白米饭,只有一盆煮红薯。
    这些菜都有来由,苏冷清爱引经据典,布菜也含了机心,就不知那痴汉懂不懂。
    温玉怀心里忍不住嘀咕,四个人就这么点下酒菜,苏冷清也太抠门了吧?这会子又不好说我出钱,再叫人添几个菜,这不是打苏冷清的脸吗?!
    风筵心里暗暗吃惊,忍不住瞟眼苏冷清,命人布下这些菜肴,是要他念及过往吗?
    但过往有什么好回忆?他苏冷清稀罕过他们之间的交情吗?!若不是被逼无奈捆绑一块,苏冷清只怕看都不会看他一眼,这会子布菜又是为了哪番?
    风筵想,他果然不懂苏冷清,以前不懂、现在不懂、将来怕更不懂了!
    阿辰瞟眼俩人脸色,心里也猜到七八分,当下只是拿起那坛酒,每人先都倒了一碗,拿起酒杯看着风筵说,怎么总是为你接风洗尘?!
    风筵收起吃惊的目光,拿起酒碗碰了一下,凑到嘴边小小喝着。阿辰一口气干光了,抬头看他小口喝着,皱眉道:“你绣花呢?”
    风筵苦笑着刚想比划,就听苏冷清冷汀汀道:“没了舌头,喝那么快,你想呛死他?!”
    阿辰吃惊道:“真不能?”
    风筵苦笑摇头。
    阿辰皱眉坐下似在跟谁生闷气,直到风筵把喝光的酒碗递来,脸色才稍微霁和一些,最终才缓缓道:“罢了,我喝我的,你随意吧!”
    一顿饭,苏冷清没有喝酒,只是挑了几筷菜,拨了一只红薯;温玉怀见阿辰和风筵对饮,苏冷清冷脸吃饭一贯如此,他们三人打小一起长大,情分自是别人不可比,自己也只是硬凑过来,在桌上多添一双筷子。
    温玉怀想到这食不下咽,等苏冷清起身离开时,便也推说自己吃饱了,低头出门时眼眶都红了。
    阿辰是气闷不能跟风筵斗酒,在西王府待了那些年,没烈酒又如何让他安枕?!风筵先被苏冷清这桌菜给惊到了,后来又见苏冷清拿眼光瞄他,隐隐约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但究竟哪里不妙,风筵又说不出来,只能低下头来,借着不停喝酒,不去理会别的。
    待到宴席终了,阿辰抱着酒坛子,带他来到衙门马厩,风筵这才松了口气。
    阿辰躺在草垛上喝酒,风筵抱着酒坛子,拿根树枝坐在木桩上,阿辰问他话的时候,他便在地上写画。
    风筵忽然发现,私下阿辰话少了,抱着酒坛一味猛灌,乌鞘剑也随身带着,便在地上写道,这几年去哪里了?干了什么坏事?
    阿辰沉默半晌才说,你还是不问的好,我这些年干的事,你不会想听的!
    风筵定定看着他,半晌才又写道,你还要回去?我跟你一块,倒要看你干啥!
    阿辰摇头,不回去了!
    风筵就在地上写,喝酒,等你想讲,再说给我听!
    阿辰板脸,没这天!
    风筵就笑,小气鬼!
    阿辰说你这些年也不错,干的坏事够灭九族。
    风筵愣住了,很快写道,你去过了?冯叔好吗?
    阿辰说好你个屁,冯叔他们早跑了,你弄去两只幺蛾子,谁还敢待在那地方?!
    风筵又是一愣,不就泰子先生,怎会变成两只?
    阿辰皱眉说,文暮晗也在哪儿,想活埋你的那个。
    风筵傻眼了,地上写着,他俩不是……
    阿辰拿眼睛瞅他,不是什么?我看他俩好得很,连睡觉都一个炕!
    风筵愣了半晌,没想明白这事。
    阿辰不耐烦地说,你拿个破树枝,有完没完了?
    风筵索性扔了树枝,爬上草垛并肩坐下,你一口我一口喝起来。阿辰手中的不是老黄酒,而是杏花村的烧刀子,风筵没了舌头尝不出味,只觉入喉绵醇香甜,入腹一股暖流涌动,不自觉就喝多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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