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尘埃落定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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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轿直接抬入了凤仪宫,在昭阳殿前落了轿。众侍卫皆齐齐跪下请安。我望着凤仪宫的重重殿宇深深吸了口气,阳光洒在昭阳殿顶上,金黄色的琉璃瓦越发灿烂夺目。我扶了槿汐的手拾阶而上,侍立门外的小宫女掀起了毡帘。昭阳殿内暖暖的,笼着几只大炭盆。玄凌在殿中的宝椅上坐着,地上跪着两个反剪双手的男子。我上前问了安,玄凌让我上前,在他身侧的椅上坐了,道:“这两个便是你哥哥手下拿住的杀手。”我看看地上跪着的那二人,都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一个精瘦且面目丑陋,看不出是个杀手,倒像是寻常街市上的贩夫走卒。另一个粗壮些,两人皆垂首跪着,却是面无惧色。我诧异道:“不是拿住了一个杀手,怎么跑出两个人来了?”玄凌道:“那天夜里只拿住了一个杀手。朕让甄衍放出采月重伤的消息,果然隔了几日朱宏章又派了几个杀手前去,欲赶尽杀绝。却想不到正是自投落网,又拿住一个。”我怔了怔,失声道:“采月难道……”玄凌点点头,道:“采月伤势太重,当天夜里便不行了。”我咬了咬嘴唇,强忍心头的酸痛,道:“难怪那日小连子去甘霖庵探望,也没见着采月。”玄凌道:“朕怕皇后反诬你陷害,便设局引他们入嗀,果然他们不取采月的性命不肯罢休。”我笑笑,道:“皇上考虑的果然周到。”正说着,皇后带着剪秋进来了。皇后一身青衣不着脂粉,神色却镇定如常。皇后从容上前行了礼,玄凌也不赐座,却道:“皇后看看这两个人。”皇后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二人,道:“臣妾不认得此二人。”玄凌冷笑道:“你自然不认得,这是你堂兄朱宏章府中所养的杀手。只可惜跟大内侍卫比,身手终究是差了些。”皇后身子一震,抬头看了看玄凌默然不语。玄凌摆摆手,命侍卫将二人押了下去。方道:“朱亦修,你可知罪?”皇后木然跪下,道:“臣妾无罪。”玄凌禁不住动了怒,将手中的一方明黄色绢帛掷向她,道:“这是何物?”皇后捡起那绢帛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半日方道:“臣妾不懂皇上这是何意。”玄凌冷笑两声,道:“皇后的书法越发好了,胆子也越发大了。估摸着朕的笔体皇后也早已练熟了吧,朕的遗诏皇后写好了没有啊?”皇后额上渗出了冷汗,颤声道:“臣妾绝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玄凌森然的目光盯着皇后,将一封书信掷在她面前,道:“这也是皇后的手笔吧?”皇后取出书信看了看,垂首不语。玄凌端起案上的茶盅,呷了口茶缓缓道:“身为皇后,你胆敢伪造太后遗诏,胆敢勾结外戚陷害朝臣。当真是胆大包天,无所不能。朕真是小看了朕的皇后啊。这两条大罪,随便哪一条都足以将你株连九族,千刀万剐。”皇后伏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玄凌冷冷看着皇后,道:“朕只道你不晓得害怕呢!这等事都敢作,看来毒害妃嫔便不算什么了。”皇后叩首道:“淑妃中毒一事,当真并非臣妾所为。”玄凌强抑怒火看着皇后,道:“你欲置淑妃于死地,不是这一遭了。你勾结外臣,让一个下三滥的淫僧诬蔑淑妃与之有染,诬蔑淑妃腹中朕的骨血不清不白。你当朕不晓得是你做的!身为一个皇后,作出如此下作之事,无耻至极!”皇后抬起头看着玄凌,道:“正因为臣妾是皇后,臣妾才有责任维护皇室血脉纯洁。淑妃在宫外仅因皇上一次临幸便得了龙种,生产的月份也对不上,足足早产一个月,皇上便不觉得可疑吗?”我腾的立起身,只觉一阵眩晕几乎栽倒。玄凌忙起身扶我坐下,怒喝道:“放肆!掌嘴!”玄凌身边立着的一个小内监略一犹豫便跑上前,揪住皇后的头发狠狠地打了十余记耳光。我看看玄凌,玄凌脸色铁青地看着皇后,却并没有让那内监住手的意思。我轻声道:“让皇后当众受这掌掴之辱,似乎有些……”玄凌哼了一声,道:“够了。”那内监方放开皇后退后几步垂首侍立着。皇后发髻散乱,唇边渗出鲜血,面颊上红作一片,不一刻功夫便已高高肿起了。皇后满面泪光,眼神怨毒地瞪视着我,形同鬼魅。玄凌道:“皇后言行无状,形同疯癫,着侍卫严加看管。凤仪宫中奴才统统拘入暴室,有揭发皇后不轨行径者,查实重赏。”剪秋闻言扑通一声跪下,膝行上前,拼命叩首道:“皇后娘娘身边不能没人服侍,求皇上开恩,让奴婢留在宫里。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玄凌立起身,道:“既如此,便只留下你一人,其余人等统统拘禁。”说着携了我的手向殿外走去。皇后怔怔地跪着,见玄凌离去方才清醒过来。伸手抓住玄凌龙袍,道:“皇上,漓儿在哪里?臣妾没别的要求,臣妾要看看漓儿。”玄凌嫌恶地看着她,道:“予漓现在由淑妃抚养,你不必再见予漓了。如此蛇蝎毒妇,没得教坏了朕的皇子!把她拉开!”众侍卫一拥而上,将皇后拉开,皇后身子一软昏厥过去。玄凌并不理会皇后,携了我的手径自去了。耳中剪秋含着呜咽,一声声唤道:“娘娘!娘娘!”呼唤声渐渐地远了,凤仪宫重又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中。用过午膳,我命槿汐合了宫门,只想好好歇一歇。却不料刚躺下玄凌却来了。玄凌见我要起身,便在榻边坐了,道:“好好歇歇吧,朕今儿早上便看着你脸色不好。”我笑道:“也不妨事,有些头疼罢了。皇上怎么这会子过来了?”玄凌道:“方才皇后那边的一个宫女,好像是叫墨香的,招供说曾听到皇后私下里密谋在你生产时下毒,因事关重大,一直不敢说出来。朕当时也疑心瑞容华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这样看来,倒是冤枉她了。”我叹了口气,道:“当时臣妾便说必定不会是瑞容华做的,只可惜她气性太大,竟自缢了。如今能还她个清白,臣妾心里也好过些。皇上打算怎么办?”玄凌道:“朕要亲自审审墨香,看来这些凤仪宫的奴才知道不少事情呢。朕本来想着过来接你同去,既然你身上不爽快就在宫里好生歇着吧。”墨香?名字似乎挺熟呢,是了,是与婉愔相熟的那个宫女。如此说来,这事情倒有些意思了。我便笑道:“既如此嬛嬛便在宫里偷懒了。”玄凌将我的手放入锦被中,笑道:“好好歇着吧,朕过会子传温实初来看看脉象。”说着去了。我却睡意全无,墨香?婉愔早已悄无声息地在皇后身边步了这样要紧的一步棋。这妮子当真是厉害的很。果然晚膳时分,玄凌坐了轿辇来了。我忙迎了出去,玄凌神色阴郁,一言不发,携了我的手进西暖阁去了。我看看玄凌的神色,心头惊疑不定,忙在佩儿手上接了茶亲自捧给玄凌。玄凌呷了口茶,停了片刻方道:“那件事果然也是她做的,只是却不想还有一个合谋。”我想了想早明白了,却故作诧异,道:“怎会有合谋?是了,毒是那内监下的,自然算是合谋了。”玄凌冷笑道:“你却想不到,那人是你素日的好妹妹安陵容。朕看她平日一副温婉谦恭的模样,怎么也不能相信与她有关。”我蹙眉道:“陵容竟是合谋?莫非是怕我产下皇子立储?若那样她便是生下皇子也无济于事了。”玄凌深深吸了口气,道:“若真是如此,朕定不能轻饶了她。”说着唤了随侍的小内监进来,道:“传朕口谕,延禧宫从即日起封宫,任何人不得出入。”小内监奉旨去了,我心中却有些恍惚。安陵容也被禁足了,这一天竟来的这样快。次日一早,李公公过来问了安,道:“皇上请娘娘到仪元殿偏殿候着,皇上下了早朝便过去。”我笑道:“这点子小事也劳驾李公公亲自跑一趟。”李长笑道:“奴才还要去凤仪宫呢,那边的主子可得奴才亲自带了过去。”我忙命槿汐打赏,让他去了。仪元殿的偏殿中早已备好了香茶点心。我静静地吃茶,捉摸着玄凌的这道旨意。玄凌传了皇后前来,不知却是何意?不一刻玄凌下了朝,并不曾换了平日穿的常服,便向这偏殿来了。我忙迎上前,玄凌携了我的手,向跟在身后的李长道:“都安排好了么?”李长躬身道:“照皇上的意思办妥了。”玄凌点点头,与我在殿中的书案前坐了,向李长道:“传鹂妃。”李长去了,不一刻带了安陵容进来。安陵容神色有些慌乱,上前请了安,低头不语。玄凌并不命她起来,好半晌方道:“鹂妃,可知自己因何被禁足?”陵容听玄凌这般问她,方抬起头,眼泪簌簌而下,泣道:“臣妾知罪。舒痕胶一事臣妾是被皇后胁迫的。望皇上明鉴。”玄凌诧异地看看我,又看看陵容。蹙了眉,道:“既然知罪,就从实招来。”陵容低了头,泣道:“那舒痕胶是皇后让臣妾送给淑妃姐姐擦伤口的,说是祛疤痕效果极好。臣妾虽也怀疑那舒痕胶里有问题,却不敢不从命。后来淑妃姐姐落了胎,臣妾才知道被皇后利用了,可是又不能声张。臣妾知道错了,可是臣妾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姐姐落胎的。”我冷笑道:“那你且说说皇后是如何胁迫你的?”安陵容伏在地上道:“皇后下药倒了臣妾的嗓子,之后以给臣妾医嗓子,助臣妾复宠为条件,让臣妾劝姐姐每日用舒痕胶擦脸上的伤口。臣妾只好从命。”我虽早知这舒痕胶中的名堂,如今听她亲口说来,仍禁不住怒火中烧。冷笑道:“好个不敢不从命!”玄凌怒道:“朕倒不知道还有这个故事,鹂妃,你好大的胆子!朕本是要问问你,淑妃生产时药中被人下毒的事情,却不想你倒老实,又招出这么一回事。你且说说淑妃生产时被投毒又是怎么回事,已有人供出你来了,你好好跟朕说个明白。”陵容万没料到玄凌说的竟是那生产时投毒的事,一时怔在那里。好半天方醒过神来,叩首道:“皇后曾赏给臣妾一个小内监,姐姐产前月余,皇后命臣妾寻个错处,将那内监逐出宫去。后来听说那内监被拨入了瑞容华宫里。臣妾再没见过那个内监,只听说那个内监蓄意谋害淑妃投毒不成,畏罪自尽了。此事与臣妾全无关系。”玄凌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陵容越发心虚起来,拼命叩首道:“臣妾两次怀了皇嗣,都是皇后害得臣妾落胎了,臣妾恨不能生啖其肉,怎会与她同流合污?”我唇边闪过一抹讥讽的微笑,只是冷眼看着她。陵容面上施了极厚的粉,此刻被泪水冲得满是印痕,狼狈不堪。整张脸已是花作一团。玄凌怒极反笑,道:“皇后害得你两次落胎?又是怎么回事?”陵容越发泪如雨下,道:“臣妾前一次有孕,皇后假意对臣妾百般关照,臣妾自然感恩戴德不曾设防。可是皇后竟赠了臣妾几匹用麝香熏蒸过的素锦,臣妾做了中衣来穿,几日便落了胎。那素锦臣妾宫中尚存有一些,可作凭据。第二次臣妾落胎是被下了药,虽然下药之人皆已自尽了,可是那下药的奴才俱是大总管赵安安排在臣妾宫里的。臣妾知道赵安因病出宫回家休养,也曾派人去他家中探访,想要问个究竟。可是赵安回家不过数日便暴病而亡了。焉知不是被灭了口?如今虽无凭无据,可是赵安是皇后亲点的大内总管,怎能与皇后全无关系?”玄凌冷笑道:“朕的后宫中真是热闹得很。
    你可还有什么要主动跟朕说的?”陵容咬着唇想了想,摇了摇头。玄凌看看立在一旁的李长,李长忙躬身进内室去,领了一个人出来。却是皇后。皇后脸色苍白如纸,衬得两颊上的道道瘀痕越发明显了。我轻轻笑了,这出戏当真是越发热闹了。皇后慢慢跪了下来,玄凌道:“皇后听清楚方才鹂妃的话了?”皇后转头逼视着安陵容。陵容慌忙低了头,禁不住轻轻向后缩了缩。皇后看着鹂妃冷笑道:“那舒痕胶的方子是鹂妃家中祖传的,在舒痕胶中添了麝香又用花香掩去其味,这也是鹂妃献的妙计。莫非鹂妃的记性竟如此之差?”安陵容嘴唇哆嗦着,颤声道:“你胡说!”皇后看着安陵容,恨道:“那下毒之事你倒是推得干净,嫁祸瑞容华不是你的主意么?还有那甄衍谋反之事,不是你自告奋勇去劝说甄夫人自尽的么?”玄凌怒极,重重一掌拍在书案上。“够了!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滚回宫里去,听候发落!”殿外的侍卫闻声而入,拖了皇后和陵容便走。陵容看着我,哭喊道:“姐姐,我是被冤枉的啊,那些事真的不是容儿做的啊,姐姐救我……”我冷冷地看着她,泪静静滚下。
    玄凌默默将我拥入怀中,许久方才放开我,低声道:“嬛嬛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怪朕没有好好护着你。”我勉强忍了泪,强笑道:“皇上心系天下,怎能顾得过来这些后宫中的琐事。嬛嬛并没有受什么委屈。”玄凌帮我拭去泪痕,道:“若嬛嬛做朕的皇后,朕的后宫必定不会搞得这样一团糟。”我笑笑,道:“那投毒之事皇后始终不肯认罪,也许另有蹊跷。臣妾想亲自审审那投毒的奴才。”玄凌想了想,道:“皇后不肯认罪,朕也无计可施,嬛嬛去试试倒也无妨。朕看看折子,今儿一早有边郡急报送入京来。”我便起身行礼退了出去。向随侍身边的佩儿道:“小平子可是跟过来服侍着?”佩儿道:“跟着呢,这会子娘娘起驾,恐怕已经在轿辇旁边候着了。”我点点头,道:“等会吩咐他先去暴室将那投毒的奴才押入慎刑司,本宫要亲自审审。”佩儿应了。轿辇直奔慎刑司而去。我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那奴才一口咬定是奉皇后之命行事,招的如此痛快,又不好对他用刑,倒是难办。诱他招供很是需要费一番周折呢。轿辇落了地,慎刑司的首领内监尹公公早领了一干手下在门外跪接。我下了轿辇,道:“本宫奉皇上口谕,亲审投毒人犯。你们各司其职去吧。”说着走了进去。我素来不喜慎刑司中的肃杀之气,那些各式各样的刑具令人不寒而栗。虽然焚着香,空气中也总像是漂浮着血腥的气味。我在殿上坐了,命将那投毒人犯带上殿来。不一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被押上来在地上跪了。我见那男子竟生着稀疏的胡须,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入宫不久吧。”那内监道:“奴才名叫冯逍,入宫两年了。”我点点头,叹道:“想必家中也有妻儿,入宫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吧。”那内监眼圈微红,低头不语。我暗暗点头,道:“本宫素来厚待宫人,不知你因何故向本宫下毒?”那内监回道:“奴才奉皇后之命将那药粉洒入娘娘的膳食中。别的事情奴才并不知情。”我笑道:“你入宫不久,又不曾在凤仪宫当过差。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安排你做这件事的?想必有个传话之人吧?此人姓甚名谁?”冯逍略一迟疑,道:“奴才一人做事一人当,并无传话之人。”我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条硬汉,当着本宫的面撒谎,不怕本宫对你用刑么?”那内监怔了怔,突然哈哈大笑,神色悲怆。喃喃自语道:“硬汉?硬汉?”我笑笑道:“虽然你受命毒害本宫,本宫倒看你是条硬汉敬你几分。你不肯连累不相干的人自然很好,只是却不知你为何要诬陷皇后?”那内监低头不语。我叹道:“投毒已是死罪,诬陷皇后可是罪加一等,只怕要牵连家人的。”冯逍抬起头看着我,道:“奴才贫寒百姓并无族人,妻儿也远走他乡,再无牵挂了。奴才只求一死,请娘娘成全。”我摇摇头,笑道:“鹂妃已经被禁足了,你何须执迷不悟?”冯逍却是什么表情也没有,依旧低了头。我叹道:“你以为自己一死了之便真的无牵无挂么?此事必定祸及家人。你又何必让妻儿为了你这一时糊涂,一世颠沛流离?看这情形,定是有人买了你的命吧?”冯逍默然,我笑道:“你虽难逃一死,但是你若肯从实招出幕后指使之人,本宫定可保你家人平安无事,也会派人照顾你的妻儿。你又何须为了一个自己已经朝不保夕的失势之人卖命呢?”冯逍抬头看看我,重又低了头。我叹口气,幽幽地道:“想来你的孩儿必定未及弱冠,母子二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想必十分苦楚吧。既然你执迷不悟,本宫言尽于此。”说罢起身便走。那冯逍略一迟疑,叩首道:“娘娘,奴才愿招,求娘娘赦了奴才家人之罪。奴才的确是为了钱才犯了这滔天大罪。奴才践命一条,若能一死换得些银两,够家人十余年吃穿嚼用,奴才也无憾了。若娘娘肯赦了家人死罪,免去背井离乡之苦,奴才愿从实招供。”我笑道:“本宫不但赦了他们的死罪,还给他们一笔钱安家,如何?”冯逍叩首道:“奴才谢娘娘恩典。奴才愿招。奴才的确是受鹂妃娘娘之命,在娘娘吃食中下毒的。鹂妃娘娘说若事情败露,便咬定是受皇后娘娘之命。若事成,除了前面给的一百两银子,再给奴才二百两。”我不禁冷笑道:“我甄嬛的性命竟只值这区区三百两银子。安陵容果然小气。”说着便向冯逍道:“真是蠢才,若将此事告知本宫,所得何止三千两白银?何须搭上自己一条性命?本宫给你的家人五百两银子安家,免你凌迟之苦。你便安心吧。”说着吩咐慎刑司的尹公公着手下写了供词,由冯逍画押呈给皇上过目。又吩咐小林子着人去寻冯逍家人。一一安排妥当方才去了。
    玄凌见了这供词果然震怒,当即便要下旨发落陵容,我笑道:“皇上且慢,若安陵容因这下毒之事被发落,皇后却又安个什么罪名呢?总不能昭告天下说皇后矫诏吧?若如此罪当株连九族。朱氏一族在朝中势力颇大,一时半刻动他不得。更何况若说株连九族,连皇上也在九族之内呢。太后、先皇后的面子,皇上也须顾念些,何苦让亡者蒙羞?”玄凌颔首道:“嬛嬛言之有理。既如此,朕便以此罪名废了皇后,也好给朝臣一个交代。”我笑道:“皇上不能追究矫诏之事,自当遵照太后遗诏中的吩咐,太后遗诏中可有朱门不可出废后之言啊。”玄凌恨道:“**想得倒是周到。”我含笑道:“坏事做多了,自然想有一张护身符。”玄凌蹙眉道:“难道朕便奈何不了她了?”我笑道:“皇上何必废了她?一生幽闭在凤仪宫中,想来她也没有机会再为祸后宫了。”玄凌握了我的手,道:“只是委屈你了。”我笑道:“嬛嬛真的无意做这皇后,有何委屈?”当日玄凌传旨:“皇后奇妒毒害嫔妃,失德且无子,本当废为庶人。从大行太后之遗命,免其罪,保留皇后封号,终身幽闭凤仪宫中。衣食俸禄按从八品更衣例供给。鹂妃挑唆皇后陷害妃嫔,为祸后宫,最大恶极,其罪当诛。念入宫多年,着贬为庶人,即日迁入去锦宫。安氏一族罚没家产,流放三千里外。永世不得入朝为官。”圣旨一下,六宫震动不已,皇后虽没有被废,却被终身幽禁了。昔日炙手可热的鹂妃如今也被贬入了去锦宫。各宫越发往我这里来的殷勤了,众人皆知虽然如今有了正一品的贵妃、德妃,可仍是淑妃奉皇上圣旨代皇后统摄六宫,独掌后宫之事。这日午后,我正与玄凌坐在窗下下棋,槿汐进来报:“贵妃娘娘来了。”我忙命快请。玄凌笑道:“这棋眼见嬛嬛便要输了,偏偏月宾就赶过来打岔。”正说着,贵妃便进来了。我忙迎了上去,彼此行了平礼,贵妃向玄凌请了安,便在椅上坐了。晶清奉了茶,贵妃边慢慢地吃茶,边向玄凌道:“臣妾有件东西要呈给皇上,请皇上和淑妃摒退左右。”我诧异地看看贵妃,见她神色凝重,便依言命殿中众内监宫女退下了,贵妃从袖中取出一个用锦缎裹着的匣子轻轻放在桌上。玄凌看看贵妃,伸手打开层层包裹着的匣子,却怔在那里。我看看玄凌骤然大变的神色,心头一跳。隐隐感到风起云涌,定是又有一场风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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