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回:观音座下作虫茧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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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走后,小燕子哭喊着:「糟了,怎办?皇阿玛是不是要杀我们?什么毒酒?我一定不喝!永琪,你千万不要喝,你喝了,我一辈子也不原谅你!我们快快收拾东西,一起…」
    永琪掩着她的嘴巴,搂抱着她,贴着她的耳边道:「别乱说话,被人听见了,要逃也不成!」
    小燕子伏在他的肩上,心乱如麻,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只懂得点头。
    永琪再轻声道:「就是要逃,我们还有三天时间,你要尽快恢复体力!」稍顿一下,又安慰她:「说不定我能抓得顾雨田回来,那么,大家也不用逃亡。」小燕子拼命点头。
    永琪不再迟疑,骑着马,风驰电掣,瞬间来到会宾楼,午后客人稀少。柳红、宝丫头、金锁和柳青,见永琪慌慌张张,皆感诧异。
    柳红赶上前道:「永琪,怎么脸色那样难看?不是小燕子有什么事…」
    永琪扯着柳红的袖管,道:「来,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二人走到院落中央,永琪看看四下无人,才轻声说:「你知道是谁伤了小燕子吗?」
    柳红道:「宝丫头说得夹缠不清,好像是个逃犯!」
    永琪道:「是顾雨田!」
    柳红蹙着眉心道:「这名字好熟…」
    永琪再道:「就是当年在杭州,被陈嘉洛救走的钦犯!」
    柳红怒道:「原来是他伤了我们的小燕子!」
    永琪又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柳红奇道:「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
    永琪有点不耐烦:「你不知道,陈嘉洛一定知道!」
    柳红退后了两步,逼视着他,良久,才冷冷地道:「五阿哥,你把我柳红看作是什么人?别说我不知道陈大哥在哪里,就是知道,你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说!」
    永琪急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
    柳红别转了脸道:「我还是那一句:不知道。五阿哥请回!」
    永琪铁青着脸,匆匆离开。众人又是大奇!
    永琪亳无头绪,他在城郊的立水桥附近寻着了傅恒。傅恒是乾隆的姻亲,一向疼他,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永琪下马来向他打听刺客的消息。
    傅恒忍不住向永琪诉苦,原来,这三天三夜,他差不多不眠不休地搜查,他的部属,各提着岳凌风和顾雨田的画像,审查每一个出关的路人。遇有轮廓相似的,身材差不多的,还要扯一下别人的胡子头发,验一验是真是假。
    傅恒摇头道:「这批刺客真厉害,从圆明园出来,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天晚上,我们已立即在附近的大道小径加了关卡,就是抓不到他们!这帮人真是计划周详,有备而来,他们懂得拣城郊的御园下手,假如他们是在城中行事,城门一关,他们一定逃不掉!不过,不要紧,除非他们不吃不喝、不出来活动,否则,迟早也会憋不住,一定可以…」
    永琪听着听着,忽然有些什么念头在脑际闪动,他打断了傅恒:「傅六叔,京城的城门,有设关卡吗?」
    傅恒苦笑道:「怎么没有!第二天,城门一开,就设了关卡,但亦没有发现!」
    永琪再道:「你们只顾查辖出城的人,有没有查辖进城的人?」
    傅恒瞪大了眼睛,迟疑地道:「这…」
    永琪已了然,他翩然上马,大叫道:「我去召镶红旗的人进城再搜!」
    六必居的酒香,在京城早已驰名,这天,一名白眉白发白须,身穿蓝棉袄的小商人,在酒馆沽了五斤酒,向着城东而行,他早已发现有两个小流氓在背后亦步亦趋的跟踪,于是闪身进了胡同,两个小流氓失去了小商人的踪影,就互相埋怨起来…
    小商人突然出现,向二人掷了一块碎银子,道:「小兄弟,我可暂时解你们的燃眉之急,这劫财伤人的勾当就不必干了,莫伤了无辜的人!」
    两个小流氓呆在那里。
    经过一个观音寺,小商人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刚才的小流氓亦步亦趋,二人背后还跟着渔贩子、修脚的、卖画糖的、磨刀匠…十多人,挺胸收腹,步伐一致,似乎全是训练有素的兵丁。他们全向小商人靠拢…
    小商人打个哈哈,拱手道:「各位爷们,小人初到贵境,不懂规矩,如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磨刀匠道:「本大爷只想看看你的长须是真是假…」说着,已迫近小商人,显得身有武功。
    小商人仰天长笑,道:「就凭你?」说着,伸手一推,磨刀匠摔了个仰八儿,四肢朝天。
    小商人闪身躲进观音寺,泥塑的观音像握着杨枝玉瓶在手,神态安详。
    小流氓、磨刀匠和其余的人全涌入,小商人三招两式,已把数人掼倒,转眼间,十多人就被他料理妥当,连棉袄也没有弄皱。正想从后门而出,郤发现清兵在外面包围,他心里一惊,忙退回宝殿,不料,永琪从正门迎上…
    永琪道:「顾雨田,你万万想不到,又撞在我的手里吧!」
    顾雨田撕下白眉白发白须,气定神闲地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狗皇帝的龟儿子!元宵当日,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今日也不会是本大爷的对手!」
    永琪道:「你以为我会跟你单打独斗,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他一声呼啸,荣锟领着清兵一拥而入。
    顾雨田脱下棉袍,取出大刀,舞将起来,护住了全身,找不到丝亳破绽。
    但奇怪的是,旗兵手中并无兵刃,每人手中握着一捆丝,长十多尺,仿似银白色长绸,头尾各系一个铜铃。
    顾雨田皱眉道:「这镶红旗的人都是娘儿,拿着丝线学织布吗?」
    永琪冷笑一声,落令道:「攻!」
    原来,这两天,永琪编了一个蚕丝阵,专门用来对付顾雨田
    几十多名清兵慢慢围拢上来,顾雨田拣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作目标,他大刀一舞,向前斩落,那清兵竟不接战,只顾退让,但旁边的同僚却向着顾雨田的四肢抛出长丝,蚕丝柔韧,又没有像绳子那样搓成一根,于是,一下子就散了开来,千丝万缕,缠住了顾雨田整条左腿,对面的清兵接过长丝的铜铃,把顾雨田套得牢牢的。顾雨田骂道:「娘子兵,这算是什么玩意儿?」却暗暗心惊,暗忖:此阵当真邪门!他又骂了几句粗话,要挥刀割断蚕丝,牵蚕丝的清兵竟放长了丝线,长丝突然变得柔软而无张力,顾雨田要靠左手把丝段扯紧才有着力之处,可以斩断。
    一捆蚕丝未割断一半,另一捆又绕将过来,顾雨田神勇非常,蚕丝缠得快,他的刀更快。有多名清兵的丝线被断,在空中散开,落在观音像上,后排的清兵迅即补上。
    顾雨田累得满头大汗,他暗想:不出重手,将清兵杀个清光是不行的!奈何他每次进攻,清兵只懂趋避,但旁边的同僚即向他采取攻势,不消一盏热茶的时间,顾雨田的右手手腕也被缠上,他大吃一惊,想兵刃交左手,岂料左手也被缠住,然后是左脚、大腿、右膝…才一会儿,顾雨田被蚕丝缚得如同蚕茧一般,动弹不得,已无法逃遁。清兵齐声吆喝,将顾雨田抛向空中,收紧长丝,把他缚紧在地上。
    顾雨田不住口的咀咒永琪:「龟儿子,狗鞑子,别像个娘儿一样!有种的,来跟我正正式式的打个痛快,决过雌雄,你人多欺人少,胜之不武!自己郤做缩头乌龟,算什么英雄好汉…」
    永琪两眼充满怒火,想起小燕子和早产的婴儿,早已恨得牙痒痒。他慢慢走近,蹲在顾雨田身前,怒目而视,手一扬,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他手上用了劲,顾雨田的左脸登时肿起了一大片,痛得他又再破口大骂:「狗杂种,你最好立即把本大爷杀了,否则,我挣脱了这几根绳子,我把你和你的臭鞑子兵杀个片甲不流!」
    永琪愤恨地道:「你要杀满人--但我的妻子是汉人,她已怀了七个月的身孕,你从背后偷袭她,引至她早产,要不是两位太医同时施针,她早已性命不保,我们的女儿出生后连哼也没哼一声就死去了,这都是你害的!你连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也不放过,简直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我真后悔当年在杭州,没把你一剑杀掉!如果你不是皇阿玛要的人,我现在就立即把你碎尸万段!」
    顾雨田一听,脸现后悔之色,想起岳凌风曾跟他吐露过一些话,忍不住问道:「那怀孕的女子是不是姓方名慈?」
    永琪正转身吩咐手下,送上精钢铸造的手铐脚镣,突然听见顾雨田的话,眉毛一扬,反问:「你怎么知道她的本名!」小燕子虽然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但大家早已习惯叫她小燕子,连萧剑也是这样唤她,外人根本无法得知。
    顾雨田不愤地喝问:「你骗人!杭州方知府的二小姐怎会做了你的妻子?」
    永琪一愣,又再反问:「皇阿玛收了一个来自民间的义女,封作还珠格格,难道你没听闻过?」
    顾雨田张大了口,突然脸如死灰,道:「你说得对,是我丧心病狂,我对不起方家!你一刀把我了结,替方家二小姐报仇吧!」
    永琪本来算计着,到了大街,如何整治顾雨田,要大大折辱他一番。但顾雨田的态度倏然转变,这样一来,反倒令永琪惴惴不安。想到:就是把他折磨至死,那逝去的小人儿,也不可能复生!只觉丧女之痛,并非报仇的快意可以弥补,不禁热泪盈眶!
    顾雨田被锁上了手铐脚镣,关进大铁笼中,他又向永琪道:「贼鞑子,你让我向方慈小姐磕个头吧!」
    永琪心中郁闷,睥睨着他,骂道:「荒谬,皇阿玛封的格格,是你可以随便见得着的吗?」
    顾雨田又道:「我深受方家的恩惠,没来得及报答,现在还害了他们的后人,你让我在门外磕个头吧!我已落在你的手上,你何必像姑娘家般小气!」
    永琪看看天色已晚,现在押他到圆明园,若出城的途中被他的同党劫去,反而大为不妙,因此领着大队人马,打道回府。
    小燕子躺在床上,永琪着她多休息,尽快恢复体力,她却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外面传来阵阵骚动声,她起来叫唤:「什么事那么吵?」
    进来看她的,正是永琪,他扶她坐直了身子,道:「打伤了你的顾雨田,已被我抓回来,他说要来向你磕头!」
    只听得一个粗豪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淅江绍兴顾雨田,向方慈小姐请罪来了。小人实在不知小姐是方家的后人,无意中伤了二小姐,乞求二小姐原谅!」
    小燕子又是惊慌,又是奇怪,向永琪问道:「他…是…怎么一回事?」
    永琪心想:此人性命悬在自己手里,仍不肯屈服,口口声声骂自己是「龟儿子」,「贼鞑子」,对小燕子郤必恭必敬,真是岂有此理!向小燕子解释道:「看来,他曾受过方家的恩惠,知道打伤了你,心里不好过!你看看怎样处置他!」
    小燕子嘴巴一扁,哭道:「我要怎样处置他?我怎样处置他,我们的女儿也不会活过来!我不要处置他,我只要我的女儿回来!」她向门外大叫:「你滚!你滚!你向我磕头又有什么用,你向我磕头我的女儿就会回来吗?我不要你向我磕头,我只要我的女儿回来,我也不要见到你,不要听到你的声音…」
    永琪忙道:「别哭!别哭!我打发他走就是了!」他在游廊中吩咐荣锟把顾雨田押下,才转回来看小燕子,道:「明天一早,我送他进御园,这样,总算对皇阿玛有了交代!」
    小燕子忽然想到什么,道:「等等,你抓了他回来,陈大哥又要来救他,这怎么办?」
    永琪道:「放心,我把他锁在铁笼内,又上了手铐脚镣,派人日夜看守,除非有神仙助他,否则,他必定逃不掉!」
    小燕子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明知道陈大哥他们最重义气,不会见死不救,你这不是挑明要跟他作对吗?」
    永琪被小燕子说中了的心事,眉头深锁,反道:「是谁要跟谁作对?这姓顾的打伤了你,害死了我们的女儿,难道就不该杀!」
    小燕子道:「你不是常常劝我要原谅仇人,要饶恕那些害过我们的人吗?怎么自己又办不到?」
    永琪一时语塞,负气地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一心向着外人!一心向着你的陈大哥!」
    小燕子生气了:「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永琪又后悔自己说得太冲,忙道:「别说了!那天,你也亲耳听见皇阿玛的话!这个人,是皇阿玛指定要的,明天申时,我若交不出人,我们再到阴间做鬼夫妻吧!」
    小燕子吓得脸色煞白,又道:「永琪,我们…我…」
    永琪打断她道:「这事你最好别管,就是你要管,也管不来!」说完,头也不回便冲出了房间。
    小燕子怎知道永琪心情矛盾,想逃避,但根本没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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