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回:英雄侠骨倩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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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剑几经辛苦,才从义父手中将太后和晴儿安然救出。
话未说毕,前面来了八名彪形大汉,个个骑着骏马,向三人怒目而视,大声叱喝:「你们是人是鬼,大清早,车子拦在路中心,碍着我们家老爷的路!」
箫剑不想惹事,忙低头陪礼道:「对不起!对不起!」他让晴儿照顾太后,然后把运棺车拉往路旁。
一辆马车随后赶上。
箫剑的情形实在是太古怪了,马车上的老爷禁不住探头观看,和箫剑打了个照面。
箫剑一看,大喜,叫道:「李大人,你认得我么?那次在染布坊中,我跟五阿哥、还珠格格把你和你的部下全踢进染缸里!」
车上的老爷正是李得胜,他不但不生气,反堆满笑容,下马车来跟箫剑打招呼:「原来是箫先生,真是不打不相识,真巧…」
箫剑甚是焦急,打断了他的话,道:「快过来扶起太后!」
李得胜一看棺中之人,吓得瞠目结舌,扑倒在地,「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颤声道:「臣李得胜叩见太后,恭请太后金安,臣救驾来迟,罪…」
箫剑情急之下,抢着道:「别唠唠叨叨了,快来扶太后、晴格格上车,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箫剑不怒而威,李得胜言听计从,与部属过来,前后左右,搀扶着太后。
晴儿想自行离开运棺车,无奈被困太久,娇弱无力,双腿一软,跌倒在地,箫剑把她整个人抱在怀中,送上了李大人的马车,晴儿的气息吹在箫剑的脸上,令他心神一荡,忙低下头,不敢正眼瞧她。
晴儿的脸亦是一红,轻轻道:「谢谢相救,刚才实在太危险了!」
箫剑在她耳边道:「为了你,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晴儿听后,既惊且喜。
这队人马,一缕烟似的消失在地平线上。
在衙门的内堂中,太后和晴儿梳洗过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享用了一顿丰富的早饭,又请大夫把过脉,再休息半天,总算惊魂甫定,太后勉强打起精神来,恢复了她的端庄和气度。这才想起要谢谢箫剑,就传了他进来!
箫剑向太后和晴儿见过礼。太后上下打量着他,虽是一身布衣打扮,却自有一股英雄侠士的洒脱和气概,非一般皇室贵族所能比。太后颇为欢喜,道:「你就是小燕子的亲哥哥��箫剑?」
箫剑点头答曰:「正是!」
太后微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材,有勇有谋,能文能武。你今日从贼人手中把我们救了出来,就是立下了大功一件,回到京城,必有重赏!」
箫剑拱手道:「学武之人,所为何事?只为救急扶危,行侠仗义。今日所作的,全是因为出于义愤,并不是求打赏!」
太后一听,更加欣赏:「你这年青人非常有骨气!」
这时,衙差通传,李大人进来禀报追寻贼匪踪迹的经过,寻回了被贼匪一并抓去的侍卫、宫女和太监,正在让他们疗伤,但贼人已逃去无踪,另一方面,已派人快马加鞭,上京向皇上报讯。
箫剑早料到以义父的武功及谋略,李大人根本不是对手。
太后边听,边留意着身边的晴儿,晴儿偷偷地向箫剑瞟了一眼,而箫剑也正好回头望她,脸上尽是关切之情。太后心中闪过一念,怪不得箫剑要冒死救她们,原来是为了晴儿!
太后对于抓不到贼匪一事,颇为不悦,责备了几句。
李大人忙不迭跪下谢罪。
太后挥挥手,道:「这也不能怪你,那些贼人的武功也实在是太厉害了!」
李大人捏一把汗,就顺着太后意思答应几句,又继续道:「皇上的大军一到,太后便可以起驾回宫!」
箫剑突然道:「这样不好,太后和晴格格之所以会成为贼匪的目标,就是因为太过张扬,为了安全起见,这次回宫,应该乔装一下,扮成普通人家的夫人和小姐,那些侍卫,就扮作小贩、商旅、赶牛车、赶马车的,前面的开路,后面的压阵!」
太后望向箫剑,好生佩服,对他的计划甚为欢喜,就道:「李大人,你就照着办吧!」
干隆的军队,不消两天已赶到五台山下,迎接太后回宫。大家依计划行事,乔装成商贩上路。
箫剑沿途护送,天气酷热,太后和晴儿坐在车子内,晴儿禁不住望向窗外,见箫剑挥汗如雨,频频用衣袖擦汗,眼神充满了关心。
午饭过后,大队人马,又陆陆续续上路,太后偶然瞥见箫剑又在擦汗,奇怪,他手上何时多了一方帕子?是谁那么细心给他送上手帕,而李大人及其它官员反倒没有?
太后暗暗好笑,她逗着晴儿谈天解闷,不消一会儿又扯到晴儿的终身大事来:「晴儿,你年纪已不小了,也该找个婆家,这件心事一天未了,我就是去也不安乐!」
晴儿忙道:「太后,你今天怎么了,你有千岁千千岁,晴儿已经决定要侍奉你一辈子,你别把我随随便便的送给人,好不好?」
太后微笑道:「千岁千千岁?这也说不定啊,你看,今回被贼人劫持,我早以为自己是死定了,幸好被箫剑救了回来,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对了,你看这个箫剑,能文能武,长得又俊,一表人材,虽然他只是平民,但这次立了大功,我跟皇上说一声,赐他一官半职,就不怕他配不上你,你看如何?」
这两天,箫剑和晴儿虽没有机会单独说话,然而,二人眉目传情,太后一早已经留上了心,所以才会这样试探着!
晴儿含羞微笑,一会儿,却又叹口气道:「箫剑这个人心高气傲,不会贪恋荣华富贵,皇上接五阿哥他们回宫的时候,早已想给他一份差事,但他却说什么也不肯,情愿帮朋友打理酒楼!」
太后惊讶地看着晴儿:「哦!看来你非常了解他,跟他混得很熟的样子!」
晴儿忙紧张兮兮地道:「那…那…不过是在景阳宫跟他碰过几次面,每次,小燕子都在,有好几次,就连五阿哥,紫薇,尔康都在!」
太后看见她这个样子,更觉有趣,心里已猜到八九分。笑道:「我又没有怪你,你紧张些什么?他是小燕子的哥哥,大家也算是亲戚,多来往也无妨!不过,万一他心里没有你的位置,我才舍不得把你给他!」
箫剑送到皇宫门外,不肯进宫,下马来向太后、晴儿辞行。
太后甚是惊讶,下马车后,道:「你不进宫见皇上,怎么领赏?」
箫剑拱手,不亢不卑地道:「太后是小燕子的长辈,晴儿与小燕子又情如姊妹,小民不过是尽了作晚辈的本分,不敢奢望打赏,待五阿哥和小燕子回宫后,草民再来向太后请安!」
太后踫了个软钉子,心里老大不舒服,心想:这人脾气倒是挺硬的,果然如晴儿所料,不贪图富贵!若晴儿嫁与他,会否委屈了晴儿?但他方正耿直,又确实难得。
晴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瞄向箫剑,满是失望的眼神,彷佛在怪他不懂把握机会!
箫剑与晴儿的目光相接,默然低头。
太后不想勉强箫剑,到底,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早有八人大轿前来接驾,干隆亦到了太和门等候。于是,箫剑在皇宫外送别太后和晴儿。
箫剑望着晴儿的背影,心里好生惭愧,明知晴儿对自己的情意,自己却放不下自尊、放不下上一代的仇恨,这个心结一天解不开,他就无法响应晴儿的爱,这样子拖拖拉拉,只会贻误了晴儿的幸福,自己亦后悔一生!
大臣、侍卫、太监、宫女都高高兴兴的,全进了皇宫,遗下失魂落魄的箫剑,独自站在城墙之外。
再说干隆,他在夏季,喜欢入住山水环抱、清幽华丽、堪称万园之园的圆明园。闻知母亲无恙归来,非常欣喜,早已赶回皇宫去,必恭必敬地待在太和殿外等候。皇后、贵妃等,还有阿哥格格,全都出来迎接。
干隆向太后请安,慰问过后,亲自扶着太后,送往慈宁宫。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宫女上来侍候太后到房内梳洗更衣,干隆放心不下,仍在大厅等着。
太后出来,发现干隆仍在,便道:「皇儿,这几天我在李大人家中已休息够了,还好,这副老骨头还能撑得过来,你别管我了,该做什么就去做吧!」
干隆对贼匪仍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地道:「那些贼人实在太岂有此理,待儿子抓他们回来,将他们碎尸万段!」
太后知道干隆非常孝顺,老怀安慰,也不想他太劳累,扯开话题道:「这次,幸好遇见小燕子的哥哥箫剑,把我和晴儿救出来,否则,我们就要遭殃了!这个箫剑,能文能武,又聪明,办事又稳重,实在是个人才。皇儿,你一定要好好提拔他!」
干隆有点迟疑:「箫剑这个人,脾气古怪,高傲得紧,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恐怕不肯做官!」
太后便道:「你怎生想个法儿出来。我不妨老实跟你说了,原来,晴儿常常跟小燕子在一块儿,早就跟他混得很熟,这一次他又出手救了晴儿,经历了这些患难,我看晴儿对他真的生出些感情来,你给他一个官职,再把晴儿指婚给他,就不怕委屈了晴儿!」
干隆一听,也替晴儿高兴,但仍有点担心,道:「给他官职、指婚都容易办,就只怕他不愿接受,假若贸然下旨,强迫他接受,晴儿的颜面何存?勉强得来的婚姻,恐怕晴儿也不会幸福!」
太后微笑道:「不用急,这件事我早想过了,待永琪他们几个回京,我就命他们去打听一下虚实,二来亦可以做说客,到底是年青人,说话比较容易!」
干隆也觉得这办法好极了,非常同意。却又勾起了对四人思念之情。
箫剑护送太后和晴儿回京后,又到五台山附近找了一遍,希望可寻得义父踪迹,与义父相见,以阻止他刺杀干隆的计划。但岳凌风见事败,早已跟弟子化整为零,匿藏起来,再没有给予箫剑任何记号或讯息。
箫剑既担心义父安危,亦担心他鲁莽行事,最终会害了小燕子,奈何多方追查,仍没有任何线索,只有先回会宾楼守候消息。
北京的秋季,来得特别早,冷风已不知不觉从西方袭来,吹红了漫山遍野的树叶,大地换了一副模样。
这天,侍卫向干隆禀报,五阿哥的车队已经回京,正步进宣武门。
第三十一回:功过相抵乐天伦
四人回宫后,永琪与小燕子到景阳宫,尔康与紫薇到了漱芳斋。永琪换了龙褂、金黄蟒袍,尔康换了朝服、头戴宝石顶帽;两位格格亦换上了旗装、梳了旗头,穿戴整齐后,始到养心殿觐见干隆。
干隆刚好与福伦、纪晓岚议事,听说四人在外候见,宣了进来,四人向干隆恭恭敬敬地打千请安。干隆见到儿子、女儿、媳妇、女婿均无恙归来,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尔康和紫薇又向福伦见礼问好。
大家有数月不见,现在能聚首一堂,感到非常快慰。
干隆看见紫薇清减了,就细意地询问路途是否辛苦,有没有生病。看见淘气如昔的小燕子,又问她有没有闯祸。
小燕子出门前曾答应干隆不会单独行动,却擅自离队,上了黄山,心知理亏,怕干隆责骂,便道:「没有闯祸,没有闯祸,只是…只是…」
干隆已眉心紧锁,连连摇头。
「只是…溜开了一会儿,去找我娘的师父!」
干隆好奇极了:「你娘的师父?」
小燕子神气地道:「是啊!他的武功好得不得了,还教了永琪一套掌法…」
尔康怕她说个没完没了,便道:「这位太师父的来历,我们以后再禀告皇阿玛吧!那是一个好长的故事。」
干隆点点头,又道:「小燕子,你独自一人开溜,令大家耽搁了不少时间,这笔账,朕先记下来,有空再跟你算!」
小燕子吐吐舌头,轻轻道:「可不可以不罚抄书?」
干隆鼻子哼了一下,又道:「对了,听说你们出了京城就遇到了土匪,有没有受伤?」
四人面面相觑,这事并未写于奏捷之内,干隆如何得知?难道是干隆趁他们四人换衣服梳洗之际,曾召见侍卫而知悉此事?尔康望向永琪,永琪微微摇首,望向福伦。尔康会意,待会再向福伦打听。
二人正沉吟着,小燕子已抢着道:「皇阿玛,你不知道,那些土匪有多厉害,差点儿把紫薇抢去了做押寨夫人!」
紫薇微笑道:「那有,小燕子你就会夸张!尔康不是把我救回来了吗?」她生怕小燕子会将陈嘉洛的事说出来。
干隆吓得从龙椅下来,惊道:「真的吗?」他端详了紫薇好一会。又问道:「那么,帮你们打退敌人的那些人物,又是谁?」
这下子,四人骇然,张口结舌,不懂答话。还是尔康比较镇定,上前向干隆道:「回皇阿玛,我们在路途上,确遇上了一帮好心的人,助我们退敌,他们都是江湖上的一些仁人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来,我们到了杭州,便分道扬镳了!」
干隆道:「原来如此!但那帮人在危难中,救了你们,你们几个,如何答谢他们?」
永琪道:「他们这些江湖豪杰,能以一个『侠』字见称,全因他们行侠仗义,见义勇为,不计较报酬!」
干隆点头道:「对,确是如此。」
四人才放下心来!
干隆挥挥手,向两位格格道:「你们两个丫头快去向太后请安!」又向永琪、尔康道:「你们二人留下,从杭州呈上来的奏捷,有些地方朕不大明白,要跟你们谈谈!」
两位格格一听,心想:可能是因抓不到乱党一事而要惩罚永琪和尔康,二人交换着眼色,那里肯走?
干隆看见小燕子和紫薇古里古怪的模样,大喝一声:「两个丫头,还不快走?」
紫薇嘴里答应着,脚跟郄没有动一下。
小燕子则上前,跪安后,竟不是退出去,而是转身往外跑,这个丫头一向没规没矩,干隆本不以为意,但见她经过永琪身边,偷偷把什么东西塞在他手心中,永琪一急,藏于袖管内,装作若无其事。
干隆看在眼里,怎不生气,叫道:「小燕子,你回来!」
小燕子忙转身回来,答道:「是——」
干隆道:「小燕子,你胆敢在朕面前装神弄鬼!永琪,把她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给朕看看。」
永琪不敢违拗,战战兢兢地上前,原来是金牌令箭。
干隆、福伦、纪晓岚均大惑不解。
干隆奇道:「小燕子,朕赐你的金牌令箭,为什么给了永琪?」
小燕子振振有词:「皇阿玛,你说这金牌令箭的特权是可以给人的,我怕你要罚五阿哥,所以就交给他!」
紫薇亦上前一跪,把金牌令箭取出,恭恭敬敬地道:「紫薇亦请皇阿玛不要惩罚尔康!」
干隆沉默片刻,才道:「谁说我要罚他们两个?紫薇,你先起来,不要老是跪着!」顿一顿,又再道:「看来,你这两个丫头亦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就留下吧!小燕子,取回你的金牌令箭,朕赐你的护身符,你再送人,朕先打你二十大板!」
吓得小燕子连忙将金牌接过藏起。
干隆才缓缓地道:「你们在杭州,抓了大贪官张轩一案,人赃并获,其它涉案人等,亦依法惩治,办得有声有色,做得非常好!张轩罪大恶极,朕已判处流刑,充军塞外!」
永琪、尔康眉头稍为舒展。
干隆续道:「但抓乱党一事,朕就不大明白了,你们不是调动了大批兵马吗?又是骑兵,又是弓箭手,非但没抓到一人,而且还让乱党救走了钦犯,那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们是怎么搞的?」
尔康上前道:「回皇阿玛,敌人实在太狡猾了,他们并非明刀明枪来救钦犯,而是掘了地道,将钦犯救走!」
小燕子愤愤不平地道:「是呀!他们还在地道藏了炸药,幸好他们两个福大命大,才有命回来见你老人家!」
干隆一听,心头一紧,忙道:「你们两人没有受伤吧!」
福伦看着尔康,脸色发青,顶带花翎微微颤动,显得甚是担心
尔康拱手道:「托皇阿玛鸿福,五阿哥没有受伤,臣亦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已全好了!」
小燕子却夸大其词,存心要让干隆心疼一下,朗声道:「还说是皮外伤!两条腿上全都是伤,害得紫薇哭肿了眼睛。虽然受了伤,但还要去骑马,还要去追捕乱党,还跟乱党的首领打起来。他们两人合力,都不是那人的对手,那人的功夫好到不得了,剑术像有法力一般,内力又强,嚓嚓嚓几剑,他们两个都招架不住啦!幸好那头目顾着逃亡,只伤了他们的马匹,没有伤到他们两个,但也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啦!」
干隆半信半疑,仍禁不住为二人捏一把冷汗,向小燕子道:「你说得活灵活现,彷佛你是身临其境一般!」
小燕子搔搔头皮道:「这都是尔康告诉我们的,他们两个现在当然不敢说。说了,就好象告诉皇阿玛,我们没有功也有劳呀!所以就不好意思告诉你,我不过是代他们说吧了!」
干隆真服了小燕子这么率直,想想也有点儿道理,又再道:「那么,后来究竟有没有派人继续追捕?有没有追查到任何线索?你们出动了近千人去抓乱党,却连半个人影也没逮住,这不是太奇怪么?」
尔康答道:「当时杭州城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来人往,我们的军队无法顺利出城追捕,只有前锋营中几个武艺较精湛的,能突围而出,但亦难以形成阵势,若是单打独斗,他们均不是敌方对手!」
干隆想一想,又道:「那些老百姓见军队出城,竟然不退让回避?这…我看他们是向着这些乱党的,有心阻截你们,跟你们作对,怎么不把他们抓起来关进大牢,以儆效尤!」
永琪上前拱手道:「皇阿玛,那些老百姓都是无辜的,他们受到贪官污吏的残害和压迫,身心早已饱受煎熬。而所谓乱党,则是专门与这些贪官作对的江湖人物,他们劫富济贫,警恶锄奸,所以,老百姓才甘愿干犯法纪,冒死堵截军队,让他们逃亡,如果我们再把平民抓起来,关进大牢,恐怕难以服众,无法安定民心!」说着,已跪倒在地,道:「皇阿玛,是儿臣落令不准伤人,不准追捕的,此事与尔康无关,请降旨处罚儿臣一人好了!」
尔康亦抢着跪下,道:「皇阿玛,请不要处罚五阿哥。五阿哥年纪尚轻,经验浅,这完全是臣办事不力,处事疏忽之过,请降旨处罚臣一人!」
二人竟抢着受罚,小燕子和紫薇同时跪下,替丈夫求情,众人为之动容。
干隆鼻子哼了一声,道:「永琪,你实在太心慈手软,做事拖泥带水,婆婆妈妈!不要以为朕没有到杭州,就不清楚,那些乱党并非乌合之众,而是非常有组织的一个帮派,他们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来造反作乱,还起了一个名堂,叫『红花会』。你打草惊蛇,郄又抓不到人,他们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后患无穷,你这次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干隆本无惩罚二人之意,但望子成龙,几句训话,份量是重了一点。
永琪对于存心放走陈嘉洛一事,已非常内疚,现在再经干隆这般疾言厉色的指责,更觉无地自容,伏在地上,恳求道:「皇阿玛教训得是,儿臣知罪,求皇阿玛开恩,只处罚永琪一人!」
小燕子听见干隆责备永琪,语气严厉,紧张得五内俱焚,心里一急,差不多要哭出来了,嚷着道:「皇阿玛,永琪帮你办事,出生入死,差点连命也没有了,你还要处罚他吗?你要处罚他…不如干脆贬他作平民,以后再也不用为你干这些危险的工作,免得我守在家里,日夜提心吊胆,吃不安,睡也不睡不着!你不担心你的儿子的安全,我可担心我丈夫的安全啊!」
最后两句话,弄得干隆鼻子一酸,永琪是自己的亲儿子,骨肉相连,怎会不担心他的安危?
永琪扯一扯小燕子的衣袖,阻止她说下去,紫薇已叩头,道:「皇阿玛,虽然五阿哥和尔康没有抓到人,但亦等于平息了乱党,其实是立了功!」
干隆一听,甚为讶异,问道:「平息了乱党?好,这是什么道理,你倒说来听听!」
紫薇便解释道:「红花会能在杭州一带活动,是仗着老百姓在背后撑腰,如果没有了老百姓的掩护,他们根本不足为患。可是,老百姓为何会起反抗朝廷之心呢?完全是因为深受贪官逼迫之苦,现在五阿哥和尔康肃清贪官,整顿吏治,老百姓终于可以安稳地生活了,可以过安乐的日子,自然不会再支持红花会造反,这亦算是平息了乱党!依皇阿玛看,这样能否将功补过?」
纪晓岚亦帮忙求情:「皇上,紫薇格格所言甚是,一般平民百姓,对生活的要求非常简单,不外乎三餐温饱,一家人可共享天伦之乐!假若能安享太平的日子,难道他们还会自讨苦吃吗?就算有人真的要谋反,也难以得民心!」
福伦拱手道:「臣不敢为儿子求情,但正如紫薇格格所言,五阿哥和尔康在杭州惩办了一众贪官,希望皇上让他们将功赎罪,从轻法落!」
干隆一边听,一边点头,又想到纪晓岚所说「天伦之乐」,显是别具深意,终于向紫薇道:「紫薇,你说得合情合理,弄得我要罚他们两个也不行!你们全都起来吧!」
小燕子喜道:「是不是不罚永琪了?尔康也不罚?全都不罚了?」
干隆没好气地道:「是,全都不罚!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罚他们了?就算是功过相抵吧!免得你的金牌令箭不够用!」
小燕子高兴得大呼万岁,又搬了几句什么慈父仁君出来,听得干隆心花怒放。
四人齐声谢过皇阿玛,跪安后,退到长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永琪默不作声,心里暗自惭愧;又在想,干隆既然查出有江湖人物助他们击退土匪,是否亦得知自己与陈嘉洛之间的交情非浅。
干隆突然命小路子,召五阿哥回去。
永琪听到只宣自己一人,脸色大变,勉力镇定着,回到养心殿去。
其余三人那肯离开,都待在回廊中留心事态发展。
第三十二回:严父巧露舐犊情
永琪听得只召自己一人回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暗自警惕着:切忌露出心虚的样子!于是,硬着头皮,诚惶诚恐地步进养心殿去。
干隆不露声色,只命令道:「永琪,你过来朕身边,朕有话对你说!」
永琪低着头,走近干隆身旁,大气也不敢透一下,更不敢面对父亲。脑中却盘算着:假若干隆追问陈嘉洛之事,自己要编个怎样的故事来,好歹要有个应对才行。
不料,干隆竟和颜悦色地道:「刚才小燕子说,她会担心丈夫的安全;朕也想跟你说一声:朕一样会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全!」
永琪一听,心里既感动、亦汗颜,顿时面红耳热,暗地里骂了自己千百万遍该死,嘴里只能说:「皇阿玛,我…」声音便哽在喉咙中,连谢恩的话也说不出来。
作父亲的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会令儿子如斯感动,略为一呆,挥挥手,道:「朕也是突然想起来,就怕待会儿忘了,才召你回来说一声。没事了,跪安吧!」
干隆目送着永琪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中,才向两名知心的大臣道:「永琪这孩子,勤奋好学,武功亦好,又有点儿小聪明,就是感情用事,过于冲动;然而,办起事来,却又心慈手软的,优柔寡断,不及尔康冷静理智!」
福伦听见皇上扁了自己的儿子,褒了他的儿子,忙不迭拱手道:「五阿哥宅心仁厚,天资聪敏,谦和崇俭,对老百姓又爱护关怀,体恤民情,尔康万万及不上!」
干隆笑道:「福伦,你也不用如此谦虚,尔康才华出众,把朕的儿子都比下去了。永琪跟尔康感情要好,是他的福气,将来有尔康扶助他,恰可补他之不足!」
福伦与纪晓岚互望一眼,雍正在世之时,本属意由干隆之二子永琏将来承继大统,没想到永琏早夭,立太子之事亦就此打住,现在干隆已年届五十,亦是立嗣的时候了。
干隆见二人没有答话,又再自言自语,竟想起陈年往事来:「当年皇考临大去前,尚要迫三阿哥弘时喝下毒酒,就是恐怕他将来会再加害于朕,而朕过于心慈手软,未能当机立断,不忍对付自己的亲兄弟!」叹口气又道:「这孩子,怎么跟朕这般相似!」
永琪适才紧张兮兮地进养心殿,出来时脸上却泛着光彩,两眼望向云端,一颗心不知飘到那儿去了,小燕子就缠着他,问他什么事。尔康、紫薇一样充满好奇。
永琪摇首,环顾四下无人,才道:「没什么,不过是说了句体己话而已!」
尔康放下心来,道:「那么,是过关了?」
永琪这才回复过来,朗声笑道:「过关了,大家都过关了!」
四人万分高兴,赶紧去向太后请安。
太后看见他们平安归来,甚是欢喜。道:「皇宫内没有了你们几个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显得冷清清的!」
太后跟后辈说话,难免又训起话来:「皇帝也真是的,你们两对,成婚才一年,就要你们长途跋涉,到外头办事,一定非常辛苦,现在回来可好了。紫薇,我看你又清减了,你要养好身子,你已作了福家的媳妇,也应赶快给福家添一个孙儿,才算是好媳妇!小燕子,你也要注意一点,我看你一天到晚,舞刀弄剑,耍得人眼花缭乱,若是有了孩子,可要安定一点才行!」
紫薇脸上一红,含羞点头,心里亦好想好想为尔康添一个孩子,以尽孝道。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脑袋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打转,道:「孩子?那…如果孩子长大了,可会叫我『娘』!」又指着永琪道:「还会叫你『爹』!」
于是,一边娇笑着,一边说:「哎哟,这感觉怎么那么奇怪的?『爹』、『娘』,呵呵…」永琪和尔康本是尴尴尬尬的,被小燕子一闹,也忍俊不禁。连站在一旁的晴儿,也看得有趣。
太后顺着她的意,逗弄她道:「可不是嘛!到时,你就不止有爹、有哥哥、妹妹、奶奶和丈夫,还有自己的孩子,天天围在你身边转,那不是很好吗?」
小燕子最爱热闹,想也不想,答道:「是啊是啊!有那么多的亲人在一起,多好!」
太后微笑道:「那你就赶快给永琪添个孩子吧!」
小燕子兴奋地点头,顺口就答:「是!」真是难得如此听话。
永琪心想:这个小燕子,也不害臊,怕她还要说些什么难为情的话,就扯一扯她的衣袖,给她递一个眼色,不许她再闹笑话。
小燕子这下才意会,突然涨红了脸,嘴巴只能发出一个声音:「喔…」用袖管蒙住脸,羞得不敢再说话。
众人更觉滑稽。
太后又向小燕子道:「小燕子,你的哥哥箫剑能文能武,有勇有谋,侠义正直,是个难得的人才!」
晴儿本看着小燕子,觉得非常好玩,没想到太后话题一转,竟谈到箫剑,这回到她脸红了。
小燕子一听太后赞赏自己的哥哥,又高兴起来,道:「是呀,他的武功好到不得了,又会作诗,又会吹箫…」
尔康忙打断她,向太后问道:「太后是否曾召见箫剑?」
太后道:「这倒不是,其实是他救了我和晴儿!」
众人顿感讶异,永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想起那天的事,仍犹有余悸,因情形狼狈,亦不愿多说,只道:「我和晴儿,本打算上五台山拜佛,岂料中途被一群武功高强的土匪劫持,幸好遇上箫剑,他使计把我们救了出来。」
四人听到这里,均骇然,想当时,一定惊险万分,永琪又仔细慰问了一番。
太后道:「真是祖先庇佑,总算是有惊无险。箫剑救驾有功,我仍未答谢他。小燕子,你看看永琪什么时候有空,就陪你去见见他,代我谢他一声。有好几个月不见,你也挂念哥哥了!对了,尔康、紫薇,你俩明天再进宫来,我有事要跟你们几个商量商量!」
晴儿已隐隐猜到是什么事,又惊又喜,又是担心。
临行时,永琪看见挂在大厅中的一幅「岁朝图」,画工精细,一看原来是六阿哥永瑢所作,是送给太后的,上有「永绵奕载奉慈娱」之句,对弟弟的才华,非常欣赏。
离开慈宁宫,他们又向皇后、令妃请安。自从容嬷嬷被打,四人为她求情后,皇后就变得非常安份。干隆念着夫妻之情,不想她太难堪,也曾多次探望她。
令妃看见他们四人平安归来,喜极而泣,拉着紫薇和小燕子的手说了许多体贴话。
这一天,太后在慈宁宫赐宴,一家人乐也融融,不在话下。
干隆亦让福伦、尔康和紫薇早早回学士府,与福晋共聚天伦。
尔康在车上,曾向福伦探问干隆如何得悉有英雄义士助他们击退土匪一事。
福伦奇怪地反问:「你们不是写在奏捷上吗?我和纪师傅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他没有召见过侍卫!」
后来又道:「皇上天天在宫里,自然有探子替他打探消息,一点儿也不奇怪。所以,你们几个,不要持宠生骄,行为要检点。不过,只要你们问心无愧,也不怕被人抓小辫子!」
第二天,紫薇和小燕子到慈宁宫向太后请安。
两人将路上所见所闻,告诉太后和晴儿,均听得津津有味。太后又仔细察看他们从杭州带回的礼物,有说有笑,打发了一个上午。
干隆早朝后,带着永琪和尔康过来。太后吩咐晴儿打点午膳,支开了她,这样,才向他们道:「你们的皇阿玛,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办!」
永琪神色形重,向干隆拱手道:「是!但不知是什么事?儿臣一定尽力办妥!」
干隆看见他认真的样子,反而微笑道:「不用紧张,不是叫你去抓人!这件事跟小燕子的哥哥有关!」
「箫剑?」四人异口同声道。
干隆道:「是!箫剑救了太后和晴儿,朕一直未有酬谢他。我看他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跟晴儿感情要好,年龄又相配,就想把晴儿指婚给他!」
小燕子一听,高兴得欢天喜地,笑道:「箫剑跟晴儿,那实在是太好了,他们两人,呵呵,我一早就看出来嘛!有晴儿作我的嫂嫂,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干隆却道:「朕就知道你的哥哥视功名富贵如浮云,上次想提拔他,让他作官,他也不肯!」
小燕子一派天真:「他习惯了逍遥自在的生活,你要他作官,岂不是要困住他?他当然不想了。但你把晴儿指婚给他,他真会高兴得发疯啦!」
太后道:「箫剑现在只是帮朋友打理酒楼,晴儿嫁了给他,可要吃苦了,我们绝不能委屈晴儿!」
尔康点点头,似乎猜到些什么:「那么依太后之见…」
干隆打断他,道:「箫剑救驾有功,朕打算封他为一等男爵,他有了爵位,有了俸禄,就不怕委屈晴儿了!」
太后微笑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紫薇立即会意:「皇阿玛是不是要我们作说客,说服箫剑答应这个安排?」
干隆笑道:「紫薇善解人意,一猜就猜中了!」
以前,永琪一直不明白箫剑为何要拒绝干隆的赏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