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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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欤一直走到他师父玄微真人闭关的洞府,他轻轻叩叩门。
“师父。”
并无人应。
云清欤安静的站在洞府前,神色平静,仿佛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令他动容。
云清欤用眼神一寸寸的描摹着玄微简陋的洞府门,手指轻轻抚上那泥砌的门边。上面有三道深浅不一的剑痕。
……
“哈哈,师兄。看我的剑气印记好深啊,今天你怕是输定了。”
“小清欤果然很厉害啊,看来今天只好我来做饭了。”
“你师兄明显是在让你嘛。来来来,我也试上一番。”
“师父!哪儿有裁判亲自下场的?重来重来,这把不算!”
……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碎雪,山风吹动云清欤素白单薄的衣衫。云清欤恍然未觉,只轻轻将头靠在紧闭着的洞门上低喃:
“师父,师兄死了。”
“师父,你何时才能出关啊,清欤好想你。”
“师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师兄又是怎么……我不懂,师父,我真的不懂。”
心底一阵阵的无力让他几乎站不住,只靠着墙蜷缩在门边,喃喃自语。
雪越下越大,云清欤一身白衣蜷缩在门边,在茫茫雪景下几乎看不见。
倏地,一个灵力结界罩在云清欤身上,隔绝了那一片风雪。云清欤抬头一看,白静远一身锦衣,依旧是那副风流潇洒为富不仁的打扮,手上还握着那把万年不离身的折扇。
“你哪里像个掌门,明明是个世俗人家的富贵少爷。这大雪天,还捏着那把扇子做什么。”
白静远眉毛一挑,似看不见云清欤的落寞颓态,啪的一扇子就敲在了他头上。
云清欤吃痛,捂着头瞪他。
白静远看见又有了一丝生气的云清欤,眼中担忧一缓,嘴上却不饶人,“你还知道我是掌门?对掌门不敬,禁闭十日!”
云清欤张嘴欲辩,却看见白静远眼底难以掩饰的疲惫。
太白宗本就在倾天之祸中损耗量多,维持三宗六门第一宗门的名号已是艰难,如今师兄一死……白静远身为掌门,怕是这几日都没休息过。
想起黎怀瑾,云清欤心头一黯。半晌,他问:“掌门师兄,我师兄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白静远答非所问,“你知道,我向来不喜你唤我掌门师兄。”云清欤抬头去看他,却见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云清欤。
“还记得我说过的魔族异动吗?”
云清欤点点头,却想起来他看不见,又开口道:“记得。”
“那时我派了黎怀瑾、静阳平阳四人,还有另外几名长老共十人。”
“三人去东海,三人去极西蛮荒,三人去极北雪原,只黎怀瑾,一人去了南疆。”
“这并非是我的本意,长生门金翁真人几月前方亲探过,并无异状。再者,南疆多沼泽,人擅蛊毒,几大家族盘根错节,魔族势力很难插手。只是出发之前,我突然接到一封密报。”
白静远猛地转身,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线。
“长生门除金翁真人外,去过南疆的弟子全部离奇陨落,其他门派中也多有失踪之人,生死不明。”
云清欤呼吸一滞。
“黎怀瑾主动请缨,要去南疆打探。我想着他性情稳重,又功力深厚、剑术超凡,便让他去了。一直到平阳等人陆续回来,他还毫无消息,我正欲派人去寻,却收到他的紧急传信。信中只说他发现了高等魔族的踪迹,正在追查,为了避免暴露,要我们短期之内不要联系。”
“一直到五日之前,弟子回禀,说黎怀瑾留在门派的命牌碎了。”
云清欤怔怔的,看不出情绪,只是倏得落下两行泪。云清欤哑声道:“师兄可曾说过,他追查的是什么魔族?”
白静远看着外面突然狂暴起来的风雪,叹了口气,“他未说明,只是字字句句都指向一魔族皇子。”
“据说是弑九尊和一人族女子所生的九皇子——弑雲。”
人族女子?人族女子!
云清欤只觉得自己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是思绪纷飞心乱如麻。
天书曾给云清欤看过那弑九尊,云清欤很确定,弑九尊的后宫只有片玉仙子一个人族。
所以,药阑真人寿宴上来的魔族并不是信口雌黄,片玉仙子真的与弑九尊有一个孩子!
而且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杀害师兄的凶手!
云清欤想起他曾见过的娇蛮的片玉,不像魔尊的魔尊,还有寿宴的黑蝎瑶姬,送他丹药灵宝的药阑真人。
云清欤只觉得许多事一齐涌起,脑海中尽是纷乱零碎的画面,丝毫没有发现,外面的大雪随着他的心绪正在变得狂躁伤人。
白静远的灵力结界在这暴雪中稳稳的护着两人,但白静远到底是一派之长,总要时时想着那些低阶弟子。
白静远一把抓住云清欤的手腕,默念心经慢慢抚平他暴动的灵力。
……
云清欤依旧靠在那门上,外面的雪却是又恢复成了最初的碎雪模样。
白静远便在他身边站着,陪着他看这太白宗难得的雪景。
不知过了多久,云清欤动了动,孩子气的伸手攥住白静远的衣摆,一直把白静远昂贵的衣料攥的发皱才松手。
云清欤笑了,“多谢你,掌门师兄。”
他是故意的,直到头上又挨了那扇子不轻不重的一下,他才改口道:“静远哥哥。”
白静远打了他一下,又忍不住伸手为他揉一揉,揉乱了纪筠为他打理柔顺的头发。
“再过几日,就要门派大比了。”白静远忽然道,“是三宗六门精英弟子的比试,不管魔族要做什么,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要做什么,很快就要揭晓了。”
云清欤倚在门边,仰着头看向白静远,却发现白静远正好也低头看着他。
“放心吧。”白静远手中折扇唰的一下展开,又恢复了他那一派懒散贵气的做派,“我会护好你的。”
“还有这太白宗。”云清欤接道。
“对。”白静远笑了,“还有这太白宗。”
云清欤与白静远相视而笑,结界外,飘零的碎雪也落尽了。
白静远耳朵微动,旋即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雪,躲过云清欤的眼神,“你家小朋友来了,我也该走了。”
白静远收了那结界,单手背在后面,摇着折扇。只一眨眼,就到了十米以外。
云清欤扶着门站起来,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冲着白静远的背影大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师父突然闭关,又十一年没有消息呢?”
白静远顿住了,背对着他。
云清欤没有落泪,他知晓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只是所有困厄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若是黎怀瑾不出事,他的痛苦就将永远被他的师长们遮挡着、承担着。
师父闭关,师叔不知所踪,师兄死在了南疆,只留一个白静远,撑着太白宗,庇护着他。
云清欤没有落泪,他只是问。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师父……真的在这洞府之内吗?”
云清欤听到有人上来的动静,可是白静远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他。
直到那人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已几乎近在耳边,白静远还是没有转身,他走了。
“师叔!”纪筠拿着一厚重狐裘,眉间尽是担忧,看到云清欤明显松了口气,“师叔不是说出去转转,怎么下这么大的雪也不知晓回来?”
纪筠给云清欤披上那狐裘,直把他团成一个团子,半张脸都笼在了灵狐毛中。
云清欤几乎喘不上气,自那皮毛中挣出来,“我不冷的,这点雪,我怎会冷?我可是天系冰灵根啊。”
“那也会冷,”纪筠不容置疑的重新把狐裘紧紧系上,语气温和又坚定,把他压在狐裘下的头发理出来,“冰灵根又怎样,不过是比别人耐冷些。”
纪筠理好了云清欤,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用赤炎锦裹好的千年火精,权当暖手。
“师叔,下次散步我陪你可好?也免得这般情况,我实在担心。”
纪筠话说的极恳切,虚揽着云清欤向山下走去。云清欤捧着那火精,只感叹这千年火精果然神奇,竟一直暖到他心里去。
暖的他心头发烫,像是被烫化了,还隐约透出一丝甜来。
这般想着,云清欤便不由得笑了。
纪筠看云清欤老老实实的裹着狐裘,雪白的狐毛遮住了他大半的脸,两眼弯弯,乖巧的像个雪娃娃。
于是纪筠也笑了,“师叔这样子,真真显小,倒像是我是师叔了。”
云清欤随着他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绵软的雪中,目光所及尽是莹白世界,不染一丝烟尘气。纪筠极细心的护着他,连脚下的雪都是他用灵力一寸寸扫过的,荡平了一路的碎石冰块。
刚下过雪的天空清澈的像要凝出剔透的水晶,空气微凉,让人只觉得清爽。两人在雪中走着,相扶持着,像是要走一辈子。
云清欤点点泪花缀在眼角,忽的笑了。
作者闲话:
为什么太白宗玄微突然闭关?为什么玄虚不见?十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怎么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