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在院门口一脸焦急地张望，先是看见了唐洛川，她实在是不待见这个人，就假装没看见他，看到陈东以后才把人抱了起来，问：“怎么回得这么晚？”陈东没回话，抓着他阿母的衣襟，还凑到他阿母耳边小小声说：“好吃的。”
    陈升这会也到家了，马兰就问：“上哪儿去了啊？”
    陈升打算隐瞒刘虎的事，就随口带了过去：“小东在山上玩了会儿。”
    马兰皱了一下眉毛，私心里不希望陈东和梁缘这种人多接触，但马兰本就是镇上小姐的出身，和陈壮成婚后也是被他疼着的，身上大家闺秀的架子还在，放不下身段来骂人，只抱着陈东回屋去，好好教育教育，以后离梁缘远一点。
    唐洛川想借用一下陈家的灶房，但马兰走得太快，他没好意思把人叫住，只得转而去问陈升：“能用一下灶房吗？”
    陈升有点担心唐洛川把房子给烧起来，就说要和他一块去。唐洛川也没拒绝，拿着手里的一小把水芹菜，凭着记忆就往灶房的方向走。
    以前陈壮还没受伤的时候，陈家住的是砖房，在乡下算是一等一的富户了，后来陈壮受伤，再加上孩子一个个生下来，家中越发贫寒，直到陈东出生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只能卖了砖房换草房，再用余钱买了几亩地。这会儿陈家是实实在在从十里八乡人人艳羡的猎户变成了地里刨食，清贫度日的贫农。
    灶房是意料之中的简陋，大概只有五六平米。墙是黄泥和着麦秸秆糊的，屋顶是货真价实的茅草铺在几根横梁上，小屋顶的中央部分开了一道通气的豁口，阳光从豁口中折射进来，照亮逼仄的空间。
    唐洛川先是打量了一下灶房，由于空间很小，很容易就弄清了东西的摆放。房子西南角有一个半人高的木制小柜，应该是用来摆放碗筷的，另一个角落里摆着一个盛水的瓦缸。灶台旁边搭了一个窄窄的长条桌子，上面放置着一个坑坑洼洼的砧板，靠近墙面的地方摆了两三个瓦罐子，唐洛川猜应该是盐之类的调料品。
    稍微思考了一下，唐洛川打算把采来的水芹菜凉拌了吃，用料简单，味道也不差。
    他先把水芹菜放在瓜瓢里清洗干净，然后转身从墙上挂着的竹夹子里取下刀具，用水冲了一遍，手脚麻利地把水芹菜切成了长短均匀的碎段。
    陈升也不嫌挤，就站在一旁看着。只是越看，他浓密的眉毛就皱得越紧。梁缘不论是在梁家还是嫁到陈家都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唐洛川还一心沉浸在他尚未退步的刀工之中。上一辈子，他很早就没了父母，都是爷爷奶奶照看他，老人家身子骨不行，基本都是他自己做饭，或许是有天赋的原因，他也没怎么刻意去学，做菜的手艺竟然相当不错。甚至后来到了物资缺乏的末世，基地里一些富裕的人还花钱找他做饭。这也是在空间异能变得鸡肋后，他没有被马上淘汰的原因。
    陈升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困惑。唐洛川这娴熟的刀工，不是短时间能练就的，联想起梁缘自打前几日醒过来以后就好似变了一个人，心中隐隐约约掠过一个想法，但很快又被他压下去了。陈升有些试探地问：“你怎么突然就会做饭了？”
    唐洛川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想起不该表现得太过了，容易起疑。唐洛川切菜的手没停，面上一派淡定：“我一直都会啊，以前只是不想做罢了。”
    陈升没再说话，也不知信了没有。唐洛川暗道以后要小心一些，万一被人说是鬼上身，找个道士收了他，他上哪儿说理去？
    被陈升这么一问，唐洛川之后都有些心不在焉，放盐的时候没注意挖了好大一勺，被陈升及时制止才回过神来。
    两小把的水芹菜份量不多，唐洛川把拌好的菜分了两碗，自己拿了少的一份，把另一碗大的递给陈升，至于陈升是要自己吃了还是分给弟妹爹妈，唐洛川就全然不管了。陈升接过碗的时候还有点犹豫，他至今还没相信“梁缘突然会下厨了”这件事。
    不过看着这野菜绿油油的一碟，浇了些调料汁看起来很清爽的样子，陈升觉得本来就没吃饱的肚子开始抗议了。犹豫了一小下，陈升还是打算遵从本心。
    吃过一口后，陈升很快就开始了第二口第三口。陈家做饭从不追求味道，口粮也不富裕，基本有什么吃的，就放在一锅里用白水煮，盐都放得少，甚至做一锅能省巴巴的吃好几天，可想想象味道如何。现在猛然吃到味道正常的菜，在陈升眼里算得上十足美味了，就着一碟子菜能喝十碗粥的那种美味。
    唐洛川倒是觉得味道很一般，毕竟古代的调味料不像后世那么发达，陈家又穷得叮当响，只有最基本的盐和醋，连酱油都没有，这碟子菜能入嘴，全靠天然无污染的原滋原味撑着。
    陈升连吃了好几口，才想起不该自己吃独食。陈升是个合格的兄长，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弟妹来。除去兄长应有的责任之外，他内心对弟妹总有些亏欠。他们五兄妹，只有他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好，身体长得壮，后来几个弟妹出生，陈家已经开始没落，几个小的尤其是陈梅陈久陈东三个，基本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各个长得面黄肌瘦。这会子碰上好吃的，陈升就想留给弟妹吃。
    唐洛川看陈升吃了几筷子就没再动，以为陈升看不上他的手艺，心里有些嘲弄地想这人倒是眼光高。陈升一直注意着唐洛川的表情，看他挑眉，知道他误会了，就解释：“我去叫他们过来吃。”
    唐洛川撇撇嘴：“随你。”其实心里有些小得意。
    过了一会儿，陈升身后就跟了两条小尾巴，是陈东和陈久。本来陈升是叫了四个弟妹的，但陈述自认已经成人，不好意思跟过来和几个小的分吃的，陈梅小姑娘心思重，不喜欢辜负了哥哥的“妖艳嫂子”，就很硬气地拒绝了。只有陈东和陈久两个傻乎乎的小孩，听见好吃的，眼睛都亮了，不管马兰如何阻拦，硬是要跟在陈升屁股后面。马兰无奈，只得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