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啼笑姻缘  第八十章 姻缘劫诸葛测字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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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几日过去,忽一日黄昏静好,明媚的光影被疏密有致的雕花窗格滤得淡淡的。窗台上,一盆紫薇花结满花苞。葆君坐在窗下,飞针走线地绣《喜鹊踏枝》,几乎再有一截半块就能绣成后半副。倏然,暗空中一道黑影踏风而来,衣袍翩翩,仿若谪仙。黄静婷丰神俊美,瑰姿艳逸,风姿卓绝,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黄静婷身穿浅粉色缎袄,窄袖圆领,一对绣花云肩,胸前是层层叠叠波希米亚珍珠串成的念珠项链,身形袅娜伫立葆君眼前:“腊月二十五啦,村里人全到镇上买年货,咱们什么时候走?”她恬静地微笑,那笑意像树荫里漏下的几缕阳光。葆君不抬头地刺绣,浅声说:“明日天若晴好,我们一同去。”
    果然,到了腊月二十六日一大早,葆君与我约上黄静婷、李葆琛坐上铁柱的车到镇上购买年货。天气份外好,几片云絮轻缓飘动,有棕色小鸟在云絮下边愉快的鸣叫,阳光滤过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的枝柯,落在我们身上。我们哼唱歌儿,一路欢歌笑语,不到半个钟头便到达雾山镇。集镇上人头攒动,小商小贩已在摊位前摆好琳琅满目的商品。我们走到镇邑上,看见众人抢购大降价的服饰,索性逛入一家服饰店。服饰店顾客爆满,我们四个女孩为自己挑选了一款时尚的衣裳。我拿着一件狐尾领修身加棉皮衣,葆君拿着羽绒服,黄静婷和李葆琛都挑选了件花丛小棉袄。大家为挑选到心仪的服饰而兴奋不已,只有铁柱静声不悦。葆君知道铁柱在为孙桃仙的事愁闷,只是她觉得辛苦一年,方盼到一个新年,理应和和顺顺,同大家欢天喜地过新年。葆君拉拉铁柱的胳膊,笑道:“铁柱哥,还在想媳妇的事哩?”铁柱“嗯”了一声,从衣兜掏出一支烟,蹲在角落里吸。黄静婷给葆君递了一个眼色,葆君同我走上前。葆君道:“铁柱哥,你别犯愁,等过完了年,我和姐帮你寻找城里最好的医院,一定能治好她的病。”葆君随后给他挑选了一件裲裆。大家购买好衣服,我和葆君一经商议,决定进理发店打理头发。选定一家理发店,葆君问店主:“师傅,我做个怎样的发形合适?”理发师观察着葆君鹅卵形的脸蛋,建议说做梨花烫。葆君又问我的头发怎么做,那店主摸了摸我满头飘逸的长发,感叹说:“头发太长会影响发质,不防给你修剪修剪如何?”我们商量后,最后一致赞同他的建议。两个钟头以后,我们姐妹总算将头发修理好。我望着葆君说:“王瑞贺看见你一定会惊讶。”葆君抚着一头微鬈的发,慧心一笑,说:“他才不介意我做什么头发,他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铁柱看见我将头发剪短,惋惜地说:“你那么好的头发,干嘛非要剪短?”我有些犹豫,说:“山庄的活繁杂,我的头发太长,不好干活。”黄静婷笑道:“你的头发修剪短,上官黎会有想法吗?”李葆琛道:“我姐和黎哥的‘喜事’肯定会惊动全村人,姐的头发是为上官家剪的。”我望了望铁柱,讥笑自己说:“铁柱哥会笑话我,说我麻雀变凤凰。”铁柱愣了愣,继而轻笑一声。一直到中午时分,我们尚未购买齐全年货。无耐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于是进到一座祠堂后的饭馆用餐。大家坐在饭馆里,各自要了一大碗稍子面,外加两碟小菜:蒜泥金针茹和西芹拌粉条。铁柱品尝着饭菜,说:“每回来镇上,专在这座祠堂后的饭馆吃,也许习惯了,觉得味道鲜美。”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笑道:“铁柱哥肯定饿了,才会觉得香。”葆君望望我们,催促道:“快点吃,吃完饭要继续购买年货。”
    待吃罢了饭,我们来到雾山镇集市上。人声熙攘,驴车和铁轮车交梭穿杂其间。雾山镇是方圆七个村庄的集市枢纽,人们前往大都市必经此地。而我们姐妹从杭州返回之时,就是经过雾山镇。中午阳光依旧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大家一合计,决定分头购买年货,最后在祠堂后面汇合。我带着黄静婷,葆君则和李葆琛、铁柱一起。分道扬镳后,大家行色匆匆,到集市上购买年货。说来也巧,我和黄静婷两人刚和他们分开,在十字路口人流涌动的角落,被举着一幡大旗,上书“诸葛”二字的老翁挡住了前路。“姑娘,我看你容貌清秀,步态轻盈,不防老叟给你卜算一卦,好吗?”我一看,他慈和谦礼,内心微觉动摇,但是,我反感江湖术士诡言巧辩,于是回道:“大伯,我不想相‘命’,也不信‘命’,只相信‘缘份’。”那老翁拦住我,笑道:“若是算不准,我一分钱也不收,姑娘你看如何?”我对着老翁遮嘴淡淡一哼,黄静婷笑道:“妹妹,让他给你算一卦,反正不收钱。”我望着老翁,思索半刻,最后答应了。老翁端祥着我,取出一筒竹签,笑道:“姑娘,你抽一支。”我轻笑着抽了一支。
    老翁手执竹签,解析签上两行字:心浮青怜逢西子湖畔,孳孳得天晚夏造姻缘。我接过来瞧了瞧,不懂其中蕴义,问老翁:“请问签支上说什么?”老翁微一思量,突然仰天大笑。我愈加疑惑,一蹙双眉,厉声问:“老伯还卖官子,不说我可要走了。”老翁一看,笑道:“姑娘你好吉相,签支上说,这年一过,你一定有桩好姻缘哩。”我听了,脸上立时泛出绯红,黄静婷悄声说:“妹妹,老伯八成算准了,你和上官黎不正有一桩姻缘吗?”我心里确犯嘀咕,甚觉高兴,便泠泠地笑道:“老伯的话若是当真了,我重重回报您。”老翁望着我,从匣盒里抽出一张卷纸,笑道:“姑娘,此乃夫妻《姻缘贴》,我赠送于你,日后定有用途。”我手接《姻缘贴》,徐徐展开,见上书文字:
    “男金女金—两金夫妻硬对硬、
    有女无男守空房、日夜争打
    语不舍、各人各心各白眼
    男金女木—金木夫妻不多年、
    整天吵打哭连连、原来二命
    都有害、半世婚姻守寡缘
    男金女水—水金夫妻坐高堂、
    钱财积累聚喜洋洋、子女两
    个生端正、个个聪明学文章
    男金女火—未有姻缘乱成亲、
    娶得妻来也是贫、若无子女
    家财散、金火原来害本命
    男金女土—金土夫妻好姻缘、
    吃穿不愁福自然、子孙兴旺
    家富贵、福禄双全万万年
    男木女金—夫妻和好宜相交、
    钱财六畜满山庄、抚养子女
    姓名扬、木金万贵共一床
    男木女木—双木夫妻福满多、
    钱财有多事事乐、原来两木
    多福星、生来儿女聪明多
    男木女水—男木女水大吉利、
    家中财运常进室、常为宝贵
    重如山、生来儿女披青衫
    男木女火—木火夫妻大吉昌、
    此门天定好姻缘、六畜奴作
    满成行、男女聪明福自隆
    男木女土—土木夫妻本不宜、
    灾难疾病来侵之、两合相克
    各分散、一世孤单昼夜啼
    男水女金—金水夫妻富贵强、
    钱财积聚百岁长、婚姻和合
    前程辉、禾仓田宅福寿长
    男水女木—木水夫妻好姻缘、
    财宝贵富旺儿郎、朱马禾仓
    积清院、男女端正学文章
    男水女水—两水夫妻喜洋洋、
    儿女聪明家兴旺、姻缘美满
    福双全、满仓财产好风光
    男水女水—水火夫妻不相配、
    在家吃饭在外睡、原因二命
    相克害、半世姻缘半世愁
    男水女土—水土夫妻不久存、
    三六九五见瘟王、两命相克
    亦难过、别处他乡嫁别克
    男火女金—金火夫妻克六亲、
    不知刑元在何身、若是稳有
    不孝顺、祸及子孙守孤贫
    男火女木—火木夫妻好姻缘、
    子孙孝顺家业旺、六畜钱粮
    皆丰盈、一世富贵大吉昌
    男火女水—水火夫妻虽有情、
    结啼姻缘亦不深、儿女若是
    有富贵、到老还是孤独人
    男火女火—两火夫妻日夜愁、
    妻离子散泪水流、二命相克
    宜不聚、四季孤独度春秋
    男火女土—火土夫妻好相配、
    高官禄位眼前风、两人合来
    无克害、儿女聪明永富贵
    男土女金—土金夫妻很姻缘、
    两口相爱至百年、内宅平安
    六畜福、生来女儿均团圆
    男土女木—土木夫妻意不同、
    反眼夫情相克冲、有食无儿
    克夫主、半世姻缘家财空
    男土女水—土水夫妻定有兽、
    接到家中定有灾、妻离子散
    各东西、家中冷落财不来
    男土女火—土火夫妻大昌吉、
    财粮不愁福寿长、儿女聪明
    生端正、富贵荣华好时光
    男土女土—双土夫妻好姻缘、
    共欢一世福双全、儿女聪明
    多兴旺、富贵荣华好家园。”
    且说除夕日,侨祖村降下十年罕见的一场鹅毛大雪。村庄是寂寞的,寒冷的,远处太白山像被罩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花絮,让人看得圣洁巍峨。白杨树,窗棂,房檐上敷了一层雪花,晶莹剔透。道路上也被积雪掩盖,偶尔会有人扫出一条蜿蜒的路径,映着一串串零乱脚印。车辕上拴着毛驴,喷着响鼻,鼻孔里冒出的气体瞬间就疑结成了冰柱。一些村民们穿着棉袄扫雪,墙旮旯堆起一个个怀揣扫帚的雪人。那雪人的脸上有两颗硕大的紫豌豆,戳着一截胡萝卜,人们笑谑说,那是惨死的哑巴。
    雝雝鸡鸣,旭日始见。大年初二,我家迎来了首拨客人。大爹黄天豪带着大娘,还有二姑三姑一家与我们团拜。我穿着狐尾领修身加棉皮衣,围着梁夫人送的一条青花夔凤纹纱围,格外清丽婀娜。众人围坐大堂屋,莺莺燕燕,把酒畅谈。谁也不曾料想,突然,闯进来两个人。倪二狗与他娘一脸和悦,静立门外。我开了门后,两人抱着二瓶河套王走进屋。我们全家望着他们,露出憎恶之色,这个给我们带来无数困挠、羞耻、痛苦的人会在此时出现,着实使我们惊唏不已。他们给我家行拜年礼,在我爹的张落之下,坐在众人中间。我爹仅管心中耿耿于怀,但究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一直缄默不语。
    倪二狗娘难涩地一笑,道:“倪二狗做了蠢事,我特意带他给大家赔礼道歉来了。”我娘一脸尴尬,笑道:“过年了,大家不必说闹心话,坐下喝酒。”说完,吩咐我和葆君给倪二狗娘敬酒,我们恭敬不如从命,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端酒说道:“婶儿,我淑茵敬婶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倪二狗娘过意不去,笑得尴尬悲惨,捧着酒,眼含热泪,一饮而尽。葆君也斟酒敬上:“葆君从小性格温娴,但受过大婶的爱佑,这杯酒我敬大婶。”倪二狗娘接住酒,说:“俗话说,地上种了菜,就不易长草;心中有善,就不易生恶。希望葆君心中常存善解、包容、感恩、知足和惜福,将来能像男儿一样做一番事业。”葆君一噘嘴,瞪了倪二狗一眼。倪二狗鼻尖上沁着汗,嘿嘿笑了两声。他娘给他使眼色,他忙端酒敬给我爹:“叔,我倪二狗有做的对不住你家之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我爹用犀利无比的眼神望着,怅声道:“倪二狗知错能改是好事,叔送你一句话:须交有道之人,莫结无义之友。饮清静之茶,莫贪花色之酒。开方便之门,闭是非之口。你若听懂叔的教悔,应仅早依你娘的安排,像铁柱一样结婚生子。”倪二狗一听,鼻子酸麻,眼泪溢眶,一个劲直点头,恭维地说:“黄叔行医济世,功德无量,我家受了黄叔不少帮助,我倪二狗深表感恩。我娘说了,打探好那姑娘家的情况,年后给我提亲。我二狗蛋一定不付你们的期待,好好做人。”我爹望望他,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喟叹道:“你娘不容易呀,如今你懂事了,应该为她分忧解难,树争一块皮,人争一口气,二狗蛋呀,二狗蛋。”说完,一仰头,将酒喝尽。倪二狗一番话谦卑有礼,众人深感受用,于是对他格外宽容。大家同坐一桌畅所欲言,其乐融融,一时半刻,方喝得满脸涨红。又坐了半晌,黄静婷捧着酒杯,温温雅雅,给我爹和娘敬年酒。最后,将酒敬至我和葆君面前。
    黄静婷道:“咱们是姊妹,一根藤上的两朵花。姐敬你一杯酒,愿你心想事成,喜结良缘,此生平平安安,万事大吉大利!”我接过酒,看着丰腴貌美的黄静婷,眼中滚动一汪盈盈泪珠。我说:“那一年,我从学校走出的早,匆匆踏入社会,到了遥远的杭州。人生种种境遇,我有此生,已不觉憾然。婷婷姐我喝你的酒,我只送你一句话:人生道路漫长,务必小心走好。”说完,喝了酒。黄静婷又给葆君敬了酒,同时,给倪二狗与他娘敬了酒。最后是李葆琛。李葆琛捧着酒杯丢丢抹抹一脸稚气,“姐,”她对我说,“村里人都说姐是大美人,可我觉得姐让人雇佣做下人活,实在冤枉。姐,我不会说话,你不要怪愿我。”我呵呵一笑,接住酒,回道:“你只消好好学习,任何事都不用你操心,你懂吗?”李葆琛点点头,含笑不语。众人相互碰酒、敬酒,气氛渐渐达到了高潮。
    倪二狗道:“大家不嫌弃我倪二狗,使我感到十分后悔所做之事,我倪二狗其它不懂,也不会说话,在此借花献佛,用此酒敬大家一杯。”众人一看,倪二狗说话有理有节,纷纷举起酒杯。大爹黄天豪德高望重,厚显威仪,同我的二姑爹、三姑爹、还有我爹举酒对饮,猜拳行令。我爹望了望坐在李葆琛身旁的倪二狗,笑道:“二狗蛋,你别喝醉了,不是叔不许你喝,只怕你喝醉耍酒疯,让人怛怕你。”倪二狗笑道:“叔,你们喝。我倪二狗不会耍酒疯。”我的两个姑姑和我娘也举酒欢饮,二姑说:“你的女儿生得水灵灵,谁不羡慕?将来啊,你一定会享福。”我娘罕言寡语,只顾给众人斟酒,笑道:“我愁闷她们姐妹嫁不出去呀……”葆君挽住娘的臂膀,娇声说:“你难道不知道吗,上官家会迎取姐进门哩,也许年后会将婚事摆上桌了。”我娘为人本份,毫无计谋心思,却揶揄地说:“别给自己烧高香了,你一个穷丫头咋能嫁进富豪人家?若是真嫁了,就是祖宗积下的阴德。”我爹说:“淑茵能吃苦能干活,大户人家八成看上她这一点了。”三姑姑说:“我们这一家大小,兴许淑茵将来有个安稳富贵,我们也就有盼头了。”我坐着掩嘴微笑,心里充满无限美好的希冀和憧憬。
    众人喝酒行乐,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日落黄昏。每个人皆已喝得摇头晃脑不省人世,只有葆君依旧矜持,勉强送走了众位亲友,最后将倪二狗与他娘也送出门。临走时,倪二狗依依不舍,他望着眼里的“西施”葆君,轻吁一口气,喃喃道:“我倪二狗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可恨,与我倪二狗有缘无份。葆君祝福我吧,明年这个时候你们回来,兴许我已成家立业了。”葆君满脸红腹腹的,像天边的落霞无比璀璨,心中美滟高兴,只是强装一副不屑和淡然,将倪二狗推搡了一把:“赶快回家睡觉,别给你娘招惹事非。”倪二狗憾然一笑,带着他娘,两人在黄昏中踏雪返回家。
    到了初三那天,葆君听说倪二狗和他娘又给铁柱家拜了年。还听说倪二狗给铁柱赔礼致歉,两人合好如初。葆君和我、及爹娘给众位亲友回拜了年,最后给铁柱及村里一些常熟络的乡亲见了礼。村庄上逢人说的最多的,无疑还是倪二狗打架闹事和苗喜妹杀人的惊天大案,人们心中好像罩了一个不透气的布袋,憋屈难受。至于苗喜妹杀人案件,已有传闻,听说年后开庭审判,只陡生悬念,有人说她有侨祖村村民的联名保证书,量刑上,也许能宽大处理。总之,对于她的种种流言蜚语传遍了雾山镇的七个村庄,大家议论纷纷,心脏皆悬至嗓子眼上,又悲凉、又惊悸。
    这日,千里之外,杭州芙蓉镇香墅岭里,有人驻足藕香榭独自赏雪。前年冬天,天气暖和,以至于她还清晰记得,腊月初八还有工人守候在竹茅楼里。只是今年天气一反常态,除夕前,大雪缤纷骤降。她望着园中冬柏青葱翠绿,望着回廊水榭上落着雪花,竟觉出有几分凓冽。她搓了搓手,紧了紧身上缀有蝴蝶的水绿苏绣波纹裙。突然,一个女人穿着绿罗绸水印荷花翻领袄飞步奔来:“小姐,上官嫦小姐,”上官嫦回脸一望,见是玉凤,便笑道:“凤姐啥事呀,催喊的人头皮也揪紧了。”玉凤急急跑近,说:“老太太在找您,说是你把她的玉佛珠搁哪了?”上官嫦看着,抬起一双柔荑素手,翻看她身上獭兔毛领子,显得格外赏悦。不疾不徐地道:“凤姐,先甭管佛珠。单说您这件毛袄委实漂亮,像是月宫里嫦娥的贴身夹袄。”玉凤笑道:“这件袄啊,是上回在杭州展销会上购买,忒便宜,一件三拾块。”两人说着话,绕过一道攀龙附凤影壁,穿过一座修缮好的亭子,准备返回。两人走着,上官嫦展开双掌哝嘴哈了哈热气,微叹一声。玉凤听得真切,问:“大过年的,小姐叹什么气?”上官嫦回道:“淑茵姐不在山庄,毓秀楼里大勤小事都唤我,我怎么能不叹气?”玉凤嫣然一笑,掰着指头喋喋笑道:“今年,老太太在香墅岭过年,兴许淑茵会早些回来,家里人全是由她伺候,我估摸着夫人太太已不太习惯了,今个儿初一,明个儿初二,大概过了正月十五她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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