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满庭春华  第十四章 富二代染指毒瘾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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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潇潇,幽辉半床。槭树镀金般的枝柯在窗棂上舞动。一只云雀,欢快地叫着在树梢上翻飞嘻闹。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一轮薄如蝉翼的圆月挂在天边。隐隐绰绰间,一缕鹅黄色淡淡的光晕从窗外延伸进上官黎的房间。他心神不宁地伸了伸懒腰,整个通霄,他靠美国牌咖啡提神,这种冲剂真能起到效果,只要喝上一杯,就能持之以恒好几个小时。他望着房间陈设,一扇白玉镂空屏风挡住半张玻璃,垂着白纱的窗帘,在轻微地随风飘动。屏风上水墨迷离,雕刻有富春江秀水、子陵滩烟雨。床前桌上,摆着一束秀逸皎白的百合花。再往下望,他看见了贾梦鹂的照片。古铜色老照片里,贾梦鹂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水红色丝绦,腰下系一条粉嫣色麻纱短裙,正坐在湖畔岩礁上。他望着照片里的贾梦鹂,眼眸渐渐湿润。
    上官黎将照片捧在掌心里,轻轻贴在胸膛上。然后,他静静地阖上了眼。当他坐在房间的液晶电脑前,揉了揉微微酸胀的双眸,忽然,感到一阵揪心难过,像有无数吞噬自己的蚂蚁,爬满他的全身不停地蠕动、啃咬。他难过的眼泪也快要流下来,再坚持只怕他会发疯发狂。无耐之下,他从电脑前起身,艰涩地走到一张桌子旁,从里面取出一包白色之物。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他不可抗拒地屈服。如今,只有这种白色之物能够缓解和消除他的痛苦。半晌过后,躺在床榻上,上官黎惬意而满足地望向窗外。他望见天空通黄通黄的,像熟透了的杏子。天快要亮了,他仿佛听见纺织厂工人窸窸踤踤的脚步声。但现在,他感觉疲倦在缓慢地侵袭而来。他轻轻地闭上双眸,让自己逐渐进入睡眠状态。可是,他的脑海清晰无比,他觉得身体肮脏的像散出一股发霉的豆渣味,使得他无法平静地阖上眼。也许,他身体的生物钟已经紊乱,维有药物能平衡他的睡眠。
    突然,一个尖利的叫声传进上官黎的房间:“快来人呀,厂里遭窃了。”上官黎吃了一惊,紧忙坐起身,听见从窗外传来高亢的吵闹声。有人喊:“大家快来呀,有人进工厂里了。”也有人说:“快去告诉上官仁先生,出大事了。”上官黎听见纺织工人在大声呼喊,接着是一片熙熙攘攘声。
    上官黎倚在窗下往外张望,纺织工人趋之若鹜般地匆匆奔跑。不到片刻功夫,纺织厂遭窃的消息已传遍了山庄。上官仁带着两位领导干部,神色慌张地走向纺织厂。而在纺织厂里,数十个纺织工人怔忡地伫立一起。梁婉容赶来了,我和葆君也夹杂在中间。上官仁和几个纺织工人在厂里查看,还让两个监管核算丢失丝绸布料的价值。这些时候有人将上官黎拉进了工厂里。大家都在低声议论,究竟是谁胆大妄为盗窃工厂里的物品?两个虎头虎脑的监管人员盘查完,告诉上官仁说,共计丢失丝绸布料三十匹,染料十桶,合算价值差不多十万元。上官仁气得发指眦裂,眼露绿光,他丝毫不敢怠慢,紧忙报了案。
    芙蓉镇派出所派来警察,他们走进工厂里,听完上官仁的描述,做了一些简要笔录。两名警察望着上官仁,只让他不必惊慌,他们会即时立案调查。上官仁送走两名警察,返回厂里望着众人:“大家不必恐慌。警察已做了笔录,将会立案调查,不排除监守自盗,希望大家保持状态,按照往常继续开工。”在他身边,依次伫立梁婉容、上官黎、我和葆君、以及喻宥凡、王瑞贺等人。梁婉容走近,望了望微然战栗的上官仁,劝慰地说:“厂里遭窃是件大事,一定要查究清楚。”上官仁板着脸,紧琐眉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喻宥凡和王瑞贺走近上官仁,喻宥凡说:“昨天正好是周未,有些工人晚上去镇上了。”上官仁望望他们:“昨晚是你们在值班吗?难道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吗?”喻宥凡和王瑞贺不约而同地回道:“我们没有发现异常。”上官仁说:“出了这种事,按照相关制度,你们将负连带责任。”王瑞贺脸颊微红,结结巴巴地说:“先生刚刚任命我为领导,出了这种事,我难逃关系,我任由先生惩罚和追究我的责任。”上官仁犯难地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一定要等派出所同志的调查结果,你先回自己的工作岗位,有事我随时会找你。”纺织厂的众人四散而开,喻宥凡和王瑞贺也随同工人们工作。上官仁望见一旁萎靡不正的上官黎,气不打一处地朝着他大吼:“昨晚你在房间吗?是不是没有回山庄?”上官黎吞吞吐吐地咬着嘴唇:“我……我昨晚哪也没去。”梁婉容问:“你怎么没睡醒吗?脸色这么难看。”她望见上官仁向儿子发火,将上官黎拉到了身后。
    上官黎打着哈欠,战战巍巍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上官仁气咻咻地望了他一眼,带着两个监管人员踅身离开。
    一日,香墅岭走进两个人。芙蓉镇公安局刑侦队长赵峻熙和耿爽带着记录簿和一沓卷宗,找见了上官黎。坐在上官黎的房间里,赵峻熙翻开一沓贾梦鹂死亡的调查卷宗。为了熟悉案情,他浏览地看了一遍,严肃地说:“上官黎同志,鉴于你父亲的声望和地位,我们亲自来山庄,准备继续核实情况,希望你配合。”坐在一旁的上官黎阴郁着脸,默默点头同意了。耿爽头也不抬地记录问讯内容,赵峻熙厉声厉色地问:“请问,贾梦鹂驾驶的车是你借给她的吗?”上官黎道:“嗯,是我亲自借给她的。”赵峻熙问:“你知不知道你的宝车有状况?”上官黎眼前蓦地一亮:“车况有问题?”赵峻熙道:“是的,车况有问题。”上官黎望了望赵峻熙,仅管因睡眠不足已导致他浑浑噩噩,像熬鹰一样,眼下他还需要强打精神,应对两位执行公事警察的盘问。赵峻熙目光锐利,仿佛一把闪着寒光的刀,逼视上官黎。上官黎微闭眼眸,使劲沉想微许,然后睁开眼。显然他已明白了一切。贾梦鹂之死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从另一个角度说,是他间接害死了贾梦鹂。直到现在,他终于弄清楚,为什么警察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盘问。
    赵峻熙观察着上官黎的每个微妙动作,这是他们做为一个职业警察早已习惯和必备的素质。他望着一言不发的上官黎,依然固执得认为,贾梦鹂就是他暗箱操作谋害致死的。现在,案情的发展已经快二个月,他们依然无法找到更有效和直接的证据起诉上官黎。不能让一个美丽的姑娘死得不明不白,一定要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同时,有个比之更复杂的环节,那就是上级领导的批示:要结合案件实际情况,不能单一考虑死亡结果。言外之意,必须查验清楚刹车为何突然失灵的真正原因!赵峻熙嘴唇干瘪,内心焦灼,上级还有一个批示,那就是上官仁本人及其家族的特殊性。不能因一起模糊的案件,而损害了上官仁或其家人的生誉和名望。上官黎做为上官仁的长子,将是上官家族的继承者,案件本身带有的“蹊跷”,不宜牵扯到他个人前途。赵峻熙想着这些元素和利弊关系,皱紧了眉头。他看着风流倜傥的上官黎,始终不愿将他与“悬疑”的杀人案件联系在一起。他犹豫了半天,心想:究竟怎样攻破上官黎的心里抵触防线,最好能让他看清事实,袒白问题呢?但事实明摆着,贾梦鹂一个未成年的女孩,涉世不深,感情单纯,既便轻易地落入上官黎的股掌,也是情理之中。
    赵峻熙道:“上官黎,我想问你,当梦鹂驾驶你的车出行之前,你是否知道刹车系统有状况?你有没有告诉她,刹车存在失灵的隐患等等,请你恕实告诉我!”上官黎掰着指头,目光冷滞,盯着柚木地板。上官黎思忖着、彷徨着:“我知道刹车系统存在问题,但是……”赵峻熙道:“但是什么?请告诉我。”上官黎说:“我没有想到会如此巧合,她驾驶车就会出状况。”上官黎望了望赵峻熙,再次低下了头。赵峻熙考虑良久,告诉耿爽,说:“请做好这一段的记录。”于是,耿爽在记录簿上记录他们的对话内容。
    赵峻熙抿了抿嘴唇,从衣兜里取出烟,递给上官黎一支。上官黎接住烟,扑哧一声点燃后,衔在嘴里猛吸了两口。他不急不徐地吸着烟,脑海里全是贾梦鹂的影子。贾梦鹂留给他无数回忆和往事,像一杯清涩的苦酒折磨的他日渐消瘦。在外界看来,他完全可以有理由不接待两位警察。他是清白的、无辜的,贾梦鹂之死与他毫无瓜葛。但,有碍于父亲的名望,更不至于自己落入薄情寡义的境地,他勉强同意了两位警察的问案。既便这样,他已经在街头巷尾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的讥嘲,甚至,看到一些轻蔑的眼神。难道,非要给贾梦鹂一个理由,外界才能摒弃对他的质疑吗?上官黎想到此吸了几口烟,随意将烟灰弹在地板上,不由自主得轻声叹了口气。
    赵峻熙翻阅贾梦鹂的死亡卷宗:贾梦鹂,女,十七岁,于六月十九号在萤桥路发生交通事故,生命垂危。再往下看,卷宗记录的是针对肇事司机的一系列问讯。赵峻熙心里想,为什么她一定要走萤桥路?那是一条车辆拥堵、频发交通事故的路段。肇事司机、贾梦鹂又都与上官黎有直接关系,难道,是上官黎从中作梗,故意设计的一桩阴谋杀人命案吗?刹车失灵,为何偏偏在贾梦鹂驾驶时出现状况呢?赵峻熙双手颤抖地翻阅贾梦鹂的死亡卷宗,种种疑云在他脑海深处纠结。要给死人一个慰藉,要让坏人绳之以法,从警十年的赵峻熙给自己鼓舞勇气。他放下卷宗,目光正视面前风流典雅的上官黎。倘若他能恕实交待罪行,那么贾梦鹂之死就能结案。赵峻熙将燃尽的烟蒂入在烟灰缸里。接着,再次点燃了一支烟。窗外秋意渐浓,不时卷入一阵荷花菱角的幽香。房间飘满了烟雾的味道,他感到窒闷,于是打开了窗户。
    赵峻熙坐回原位,继续固执地追问上官黎:“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告诉过梦鹂,你的车刹车可能有状况?”上官黎一听,从嘴里吐出一个“我”字,带着一丝鄙夷的口吻说:“我没有告诉她,因为我不知道她会驾驶我的车。通常情况,她会搭坐计程车。”他冰冷冷的哼了一声。突然,赵峻熙从一沓材料里取出一张照片,盯着上官黎的目光,严肃地问:“这个人是你的朋友?而且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上官黎望望照片,不及思索地回道:“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们只是认识,并未有太深的交情。”赵峻熙提高声调,说道:“不,你在撒谎!我们早已调查过了,他叫魏欣,你曾经因为和他吸毒,被同时关进了看守所,是这样吗?”上官黎回道:“我和他跟本只是……只是认识,不存在其他关系。”赵峻熙发现上官黎不肯袒白交待,目光望向同事耿爽。耿爽停下笔,看了看上官黎,铿锵有力地说:“上官黎,你今天所说一切,都是我们凭定事由的佐证。你所说的一切,都具有法律效应,你知道吗?”他和赵峻熙相互对视,心照不宣地冷笑一声。
    赵峻熙问:“我最后问你,是你通知梦鹂共同游玩,那么你认为梦鹂之死与你有关吗?”上官黎咬着嘴唇,心旌摇曳,说:“你……你……我不否认梦鹂之死与我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我究竟没有意图或事实谋害她,请你们不要再逼问我,我没有任何理由谋害她。”一看上官黎态度坚定,赵峻熙感到了困惑。赵峻熙拍了拍上官黎的肩膀,冷静地说:“我们对你个人的问讯到此为止。案件的实际情况我们将继续调查,倘若你是“罪孽”的制造者,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将你绳之以法,你明白吗?”上官黎不耐烦地回道:“嗯,警察同志我明白。”赵峻熙摇摇头,和耿爽整理好相关材料,同上官黎告别。
    上官仁自看见两位刑警驾临山庄,整个人顿感晕眩。他感到心脏承受了巨大的负荷,似乎要怦然暴裂一般。上官仁坐在客厅里,目光望着一盆黄色美人蕉,映入他微微湿润的眼眸深处。作为上官家族唯一继承遗产的男儿,上官黎是他的希望。纵然,他的不孝之子确实做出有悖伦理之事,他也要全力以赴为他洗脱罪责。上官仁一面吸烟,一面凝神静坐。上官黎垂头丧气地从他眼前走过,使他既感到一阵迷茫,也感到一阵后怕。
    突然,上官仁抬起眼眸,说:“黎儿,请你坐下!”上官黎遂坐了下来,他十指相扣,两只姆指轻轻上下旋转。“法不容情,这个道理你懂吗?”上官仁给他递了一支烟,有点犹豫,最后把话说完,“也许这件事,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我们上官家族从未出现类似情况。你是头一回。”上官黎坐着有些不耐烦,他大口地喷烟,烟雾似檀香,一缕一缕飘散在空中。上官黎回道:“我是无辜的,我无罪!爸,请相信我。我再次申明,我上官黎不会做出不仁不义之事。”上官仁听后,怅怀无语。
    夜晚好花月圆,一轮皎白明月在窗外浮现。月辉苍茫慢慢而从容的在草丛里、柳条间散布开来。上官黎躺在床上辗转无眠。他凝望窗外明月,眼泪流满了脸庞。原来,梦鹂之死与他有莫大的关系,难道是自己害死了梦鹂吗?不,我没有谋害她。上官黎接着坐在窗下,痛苦地爬在桌上。他迷惘地望着窗外,情不自禁地握住一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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